第145章 生死诀别（1/1）
静谧的氛围中，计时器的声音被衬托的清晰异常，滴答滴答滴答——【01:47:23】
符屹拆开看了眼倒计时，一瘸一拐的坐在木亦枳面前。
端起他的茶杯，一饮而尽。
从进到这个房间开始，他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区区一杯不知道是否有毒的茶水，不足为惧。
越是危险，越要沉稳。
“符队，你喝的这么快，可就没意思了。”
木亦枳端着精致茶杯，小小的抿一口，先是晦涩，而后转变为清香，再是浓醇的甘冽。
“你来到底想和我谈什么，早点说出来，对你对我都好。”
符屹直接切入正题。
他是站在阴影正对面的阳光处，对于黑暗中的混沌，有很清楚的认知。
罪犯形成的原因太过复杂，各种条件，缺一不可。
除开先天性犯罪人，大部分人走上不归路，十有八九是逼不得已、情有苦衷。
如果可以，他想做的，从来不是逮捕，而是拯救。
他看看向木亦枳的眼光，溢着各种各样纷繁复杂的情绪。
“我可以将全部的证据交给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还他一条生路。”
木亦枳从兜里，掏出一个U盘，里面详尽的记载了他从认识方玦后，所听闻和经手的灰色产业链。
至于再深处的买凶杀人等，他没有确凿证据，但有这些，足够了。
被判处死刑，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谁？”
“方玦。”
闻言，符屹搭在茶几上的手顿了下。
上面已经明令禁止，这次恶劣事件，为避免造成更大的社会负面影响，到此为止。
为了所有人的安全起见，任何人，都不得继续查。
“我知道你在犹豫什么。”
木亦枳的语气很笃定，方玦背后有实力，深不可测，他不知道确切是谁，但也可以很肯定的知道，很不一般。
不然，他是不可能做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事。
顾家家大业大，盘庚错节的关系网一圈又一圈，一层又一层。
树立的劲敌，又何止一家两家。
家家联合起来，就不止是让顾家破产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抽筋剥骨，是最基本的。
就是不想看见她难过……
她很苦了，希望这次，她能幸福一点。
“选择权在你。”是选择当真正的人民公仆，还是选择当胆怯的冷眼旁观者。
两人之间的紧张氛围消散一点。
符屹思考时间不超过一分钟，“U盘给我。”
“条件是，他的命。”
“你觉得你一个死刑簿上的人，配和我谈条件吗？”
“那你觉得，你一个将死之人，配和我谈条件吗？”木亦枳反问。
他一心求死，饱餐过后舒服的死去，临死前，尝一口最爱的茶，已经很知足了。
他不该活着的，在这个世界上。
命定的反派角色，已经坠入万丈深渊，又该如何自救！
符屹愣了片刻，随即释然的笑笑，表情从容，一点点的畏惧之色都没有。
他心里面最后一点侥幸心理，如数清空。
如果可以活着，如果有的选，他一定会选择好好地活下去。
和他喜欢的人，平平安安的过完一天又一天，最后白发苍苍，在平静的夜晚，安详的离开这个世界。
符屹笑的神色变了变，他终究，和她没有缘分。
希望她以后，仍旧如同现在这般，阳光开朗、自信果敢。
“我是来交代你的，不是来和你谈条件的。”
木亦枳笑着起身，走到符屹对面，掐住他的喉咙，“如果你不同意，我现在就可以引爆玫瑰约。”
“你不要以为你的小动作我不知道。”
“这枚炸药的距离，威力可不仅仅是一个玫瑰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木亦枳笑的癫狂，像是疯了。
符屹心惊，赶忙道，“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我会保下他的命，不会让他死的，不会的……”
符屹不是很懂疯批的所作所为。
按道理来说，只要木亦枳不检举揭发，那么方玦，是可以暂时性的额躲过追查的……
既然选择揭露他，那为何还要留他一命？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符屹不知道，正如同木亦枳本人也不知道，这是他对方玦纠结又矛盾的感情，在内心深处，总是渴望他能活的好好地。
就算他是所有人心中的杀神，但在他这里，是他拯救了他，让他的复仇，得以成功。
不管过程是何种艰辛，但胜在结果，还算圆满。
“U盘上面有炸弹的关闭键，在这里。”
木亦枳还算正常的交代完，猛地，再次伸手掐住符屹的喉咙，给他嘴里喂了一颗不知名药丸。
是茶里的解药，只有一颗。
他以为自己回后悔，但是没有，他轻描淡写的喝下茶皿里的毒。
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
他信任符屹，他长这么大，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正直善良的人。
勇敢的代替别人受罚，安抚众人的情绪，鼓励他们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他眼睛里面正直的光，是骗不了人的。
在他囚禁的那几批人中，他见识到各种各样的丑恶嘴脸，早已经习以为常，还是第一次觉得，人性，竟然会有善良的一面。
而苏痕，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所以他必须去死。
只有他真正的死了，她才能活的安稳……
“你……咳咳咳……”
符屹没什么抵抗的咽下去。
“这张卡里，是我全部积蓄，你去国外聘请加利福尼亚州的关先生，他会做的很好。”木亦枳继续交代，他信任符屹。
不管是从什么方面，他都相信他。
“好。”
符屹应道，木亦枳将手里面的卡，还有U盘，全部交到符屹手中。
符屹按下暂停键，计时器不响了，时间停止在——【00:23:38】。
嘭——
门被打开，是方玦带着人来了。
他手里的枪，直接对准符屹。
“快，快，绑架我，快！”
木亦枳着急的催促，在他身边低声说。
符屹的拐杖摔到另一边，他强撑着站起来，挂在木亦枳身上，拿着桌上的水果刀，划在他的脖子上。
外面已经开始紧急戒备，两队人马全部到齐。
“放下枪，我还能留他一命！”
符屹马马虎虎的站着，气势不输分毫。
方玦脸色惨白，脸上泪痕慢慢，血丝遍布他眼圈。
印象之中，木亦枳很少见到他这么狼狈不堪的一面。
一直以来，他都是感激方玦的，因为他让他觉得，他没有那么孤单了……
疯批病娇的爱，是极端的，是偏执的，更是不可替代的！
方玦默默放下枪，双手举过头顶，做出投降的标准手势。
窗户是开着的，但窗帘是拉着的。
模糊的视线，超出狙击手的准确射击范围。
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符屹没有给他们发消息，他们只能粗略的知道，里面可能发生了点什么。
在没有确定前选择进攻，是最错误的选择，极有可能会误伤友军。
符屹手渐渐松开些，他的内裤兜里面，被木亦枳放进那张卡，还有U盘。
幸好内裤有个兜……
木亦枳抓着他的胳膊，不甚注意的让他下狠手，两方在不知不觉间开始相互较量，被对面的人敏锐察觉。
方玦是典型的实战派，在同一时间，捡起地上的枪，朝着符屹的脑袋，直接开枪——
木亦枳了解方玦，自知他不可能那么轻易的缴械投降。
在看到他的行为时，猛地踮脚，用力推开符屹，自己挨了一枪。
时空在这一瞬间，变的缓慢又快。
摔倒前，符屹听见木亦枳在他耳边道，“如果我在命悬一线时，遇到的是你，就好了……或许我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方玦扔掉枪跑过去的脚步，在木亦枳脑海中形成慢镜头播放，一帧一帧的向他靠近。
“木、亦、枳！”
方玦跪倒在地上，紧紧的抓住他的手，悲喜两重天，来回交换，他已经不知道此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了。
眼泪好像干涸了。
“方玦……好好……活着……”
他说完最后一句话，咽下最后一口气，在他的怀中，永远的、彻底的，睡着了。
另一边脑袋被砸出大包的符屹，晕晕乎乎的看着为他挡枪的人。
鼻尖酸涩，是不是有点可笑呢。
他从来都是替别人挡枪的，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义无反顾的给他挡枪，可笑的是这个人，不是他的战友，而是站在他对立面的……罪犯……
枪声响起的瞬间，整栋楼被包围。
潜伏许久的特种兵出动，轻松制服了对方带来的一小批人马。
方玦被逮捕的死活，紧紧的抱着木亦枳，抱着一个没有气息的死人。
众人想要将两人分开，符屹看不懂他们之间的弯弯绕绕。
“让他抱着吧，兄弟们辛苦点。”
最后，一场奇特的抓捕归案在历史上有了记载。
被抓捕的罪犯，抱着一个死人，坐上警车。
方玦彻底丢了魂，整个人像是受到重创，开始变得极度不正常。
不管是审讯，还是关押，他都紧紧的抱着木亦枳不撒手，依赖程度浸润到每天的每一秒……
询问戛然而止，一句有用的话都没问出来。
符屹手握证据，却不敢轻易揭穿，不想得到的线索，被那些人毁掉。
他必须筹谋一场更大的揭露……
符屹最近开始变得特别忙，每天晚上看卷宗，看近些年上京城的失踪人口，对应的时间等等。
连带着上京城近年来的市场分析、行业调查，金融面貌等等，他都全部认真详尽的看了。
他出院了，每天待在自己的书房中，翻过的书的高度，超过十个他，还呈现不断上涨的趋势。
凡是证据中所能涉及到的领域，他全部开始学习，认真专研，每天只睡三五个小时，书房里面的墙壁被贴的满满的，写满了所有与之相关的世间。
木亦枳不知道完整的证据链要怎么拿到，他只是给了他证据，至于其它的东西……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办。
张朝阳每天的必做事项，就是做好饭，放到符屹的家门口。
她也搬到了绿野小区，所不同的是，她是租的房子。
两人之间的距离也不算远，她担心他工作忙吃不好，天天给他送饭。
人只能匆匆见一眼，然后第二天才能见到。
她没问他在干什么，他能活着回来，已经是万般确信。
当时真的很险，差一点，他就不能活着回来了……
事后她才知道当天有多凶险，站在大多数人的角度看，木亦枳是罪大恶极的罪犯，可站在她的角度，因为木亦枳临终前的挡枪，她对木亦枳的厌恶程度，可以说是公众中最低的了。
最后，他们才知道，其实那天，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可怕炸弹。
符屹想想木亦枳最后和他说的话，心里面沉闷压抑，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他最后说，“如果我在命悬一线时，遇到的是你，就好了……或许我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他是笃定他一定会来。
却没想到，他真的会喝下那杯茶，最后的生存机会。
他都留给他。
这算不上仁慈，只能算是他最后的良心。
符屹知道，也懂，但在木亦枳毫不犹豫为他挨枪子的那一刻，他真的动容了。
所以他想要，完成他交代的事情，不管是于公，还是于私。
不过十几天的时间，符屹的笔记本已经堆满整个书桌，他还在做着最新记录。
笔尖在纸上划过，一个接着一个新的知识点出现。
他最近大脑真的要爆炸了，不停地分析案件，不停地学习新的知识，整个人潜能发挥到最大。
刺啦——
符屹笔尖落在纸上，尖锐的划过，一条淡淡的黑色划痕，落在本子上。
看着面前关于苏痕被逮捕案件，他猛然想起一个人，苏渺薇。
苏渺薇和木亦枳曾经的关系，不简单。
再加上她是苏痕的亲生女儿……
以及之前被压下来的案子——和周氏娱乐有关的。
周时风，也和苏渺薇有点关系……
符屹身体微微向后靠，笔在手上转动，一圈又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