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SE165:认知危险（1/1）

晚上的事情有很多，除了成人礼，首当其冲还有琼与克莱儿的婚礼。

碍于大陆神使臣信徒，克莱儿需要尽快起身离开王都，所以她留在成人礼现场并没有太久。

昏暗的灯光下，面前的人脸模糊不清。

琼推门进来，站在门槛旁，离克莱儿远远的。

“累了的话，可以先休息。”

这是琼进来后唯一说过的一句话，银色的瞳孔里没有欲望没有索求，仿佛是一具没有内外的躯体，麻木地讲述曾经说过千万次的台词。

克莱儿不明所以，快步上前提醒琼。

“你要做什么？”

“睡觉。您赶路需要精力，王都离未夜国路程遥远。如果要魔法折跃，这是必须得做的。”

琼解释道，推开了逐渐接近的克莱儿，像是一开始遇见克莱儿的莱温德，要帮助克莱儿却又伪装的满不在意。

“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在没有行礼前，按照皇帝的要求，我离不开王都。”

“……这没有硬性要求，福亚德是骗您的。他想要您留下来，这对他有利。”

琼一本正经的说谎，眼睛都不眨一下。

克莱儿也不是一个闲人，了解王都的各项规则，其中对于皇帝亲自指婚的，必须行礼，否则无法离开帝国。一旦离开，会立刻受到皇帝的追杀。

肥水不流外人田，天才的后代只能留在帝国。

“无论什么都好，我必须离开。”

心悸越来越严重，未夜国和精灵国交界处一定有什么东西。

阿来的掩饰说谎更加让克莱儿在意。

“但您讨厌和我一起不是吗？强求不愿意的事情我认为得少做。至于您想要离开……”

琼终于上前一步，伸出手捂住克莱儿的嘴，不等克莱儿发出声音，银色悄然接近，轻轻吻了手背，银白和赤红碰撞，眉睫勾人心魄。

没有强迫和不适，唯有这不知道什么时候产生的莫名其妙的疏离感。

“这样也行。”

琼松开手，热气在最后一刻透过指缝传达过来，她望着克莱儿像小兔子吃惊一样的表情忍住笑意，补充了一句。

“相似的接触我们已经有过，所以不需要再近一步了。”

不会再做让你讨厌的事情了。

琼退后一步，拉开门，做出邀请的姿势。

“现在，您自由了。这就是我的礼物，您满意吗？”

克莱儿张了张嘴，越来越搞不懂琼了，“奇奇怪怪的行为……一开始强取，后来又各种关心换位思考，现在又做出这些……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琼摆出自然柔和的笑，嘴巴一张一合，缓缓吐出两个字：“拯救。”

“王都是牢笼，我要救您出去。虽然很舍不得，但我必须要做。不是么？难道……”

琼画风一改，捂嘴偷笑，“您真的想要和我莺莺燕燕一晚？”

克莱儿脸一红，三步做两步走跑上前夺门而出，临走前靠着门边不着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还站在那里，你难道不可以来送送我吗？”

琼下意识回答了一句：“好好，送。”

灯灭了，外面的热闹打扰不到里面两人的安宁。

真希望就这样下去啊。

琼这么在心里想，只有在这一刻，她才能感到真正的安宁。

“走吧，我送送你。最后一次，送送你。”

越过了贵族齐聚的会场，关口处有早早备好的车马和魔力药剂，以及一些金币。

克莱儿从来没有准备过这些东西，她的原意的直接折跃到未夜国和精灵国的边境，而不是坐马车。

两地距离甚远，如果单纯的坐马车，花费的时间太多。

克莱儿急于去验证自己记忆里的东西，并不想耽搁太多的时间在路上。

更何况阿来的出现随时有可能做出些让人想不到的事情出来。

“我不需要这些。”

“我知道。”

琼拍了拍马背，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了克莱儿。

“未夜国最近频频触犯帝国边境，这些东西是给未夜国的，希望您能够代为转交。”

夜色深重，即便有着星星的照拂，克莱儿要走的漫长前路在琼的眼里永远是漆黑一片。

她犹豫地抬起手，却只停留在半空中，苦笑着摇摇头。

这次没人会伤到你了，在那些伤害到达之前，我会全部都碾碎在摇篮里。

“好了。”琼释怀的长呼一口气，笑着抿嘴望着正在打量那封信的克莱儿，“您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嗯，作为分别感言。”

分别……

“你不伤心吗？”

在地下室的时候，克莱儿记得琼说过她讨厌克莱儿抛弃她，讨厌把她丢在王都里一个人。

“为什么要伤心呢？您有没有死，没什么好伤心的。”

“我把你……”

琼抢先回答，耸肩叹了口气：“您不骗我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我讨厌的是欺骗，不是抛弃。您不要骗我，不要一个人，不要伤心就是最好的了。”

王都的风从来没有停下过，夜晚的凉意刺骨，星星披上远行的外袍，一步一步踏向由无数尸体铺就的道路。

而这条路，克莱儿并不能看见。

关口外寒风凛冽，帝国快要入冬了。

该给牢笼套上网子了。

王都的开门者也该换了。

“使臣信徒大人，祝您旅途愉快。”

“您给我的礼物我很喜欢，但是这个我并不想要。很抱歉，我想重新换一个礼物，原谅我的无礼。”

“反正……”

“您也没听见。”

安葛修斯甩了甩手，吃力地伸了个懒腰，“听见什么？”

“没什么。”琼别开目光，注意到安葛修斯衣袖的血渍和体内消耗掉的魔力，“你那边没出什么事吧？”

“一切顺利，那孩子说到底是精灵师，比肩神明的力量……她还不够。”

多蕾娜安降下，落至琼身边，驱散了寒露，身为这个世界唯一被造物主钦定为官方神明的她，刚刚结束了一场送别礼。

“皇帝已经死了。”

“那些精灵也不会出现了。”迎面走过来的雅丽安娜手里鲜血淋漓地捧着一块精灵结晶，“精灵王已死，精灵国现下没有闲心思去保护克莱儿，去实现克莱儿那些「蛮不讲理的愿望」。”

“精灵、精灵师、皇帝……还差谁呢？”琼喃喃细数着一切会伤害克莱儿的人。

和克莱儿记忆里的大差不差，所有对克莱儿好的人，最后都会为了她的某一个愿望，拼了命的杀掉她。

爱却杀害，这样的爱是病态。琼要把这些全部扼杀，全部都——

扼杀！

世界都是偏执的，诞生的子民注定都是偏执。

没人绝对正确，没有人可以评定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