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让蒙尘的皇权重光（1/1）

于是洪承畴对韩城投降的流寇，直接人道毁灭。

这样，洪承畴便可借此向朝廷陈述自己一杀了之的方略。

而原本历史上，洪承畴也成功接过了杨鹤三边总督的位置。

此次入京，洪承畴不指望可以接替上司，总督三边。

然而他必须说服皇帝，改变陕西剿灭流贼的方针。

倘若将流民都杀完了，陕西自然安定了。

陕西安定了，这就是妥妥的政绩！

洪承畴踌躇满志。

而坐在乾清宫的崇祯一脸愁容。

崇祯给甘肃梅之焕的旨意，是想避免一场兵变。

甘肃巡抚梅之焕所率兵马，在半路就因为粮饷短缺，直接哗变。

这些带有武器、经过正规军事训练而又无以为生的逃卒，与一无所有的饥民结合后，必然成为造反大军的中坚力量。

熟知流民成分的崇祯，没有解决东边的问题之前，对此也只能暂时能避则避。

作为军令司首席大臣的李标，没有同其他大臣先行退下。

这也算是君臣谈开之后形成的默契。

“都没人了，李卿想问便问吧。”

倘若李标是生在嘉靖朝，陪着嘉靖演演戏，很多事情可能就糊弄过去了。

但不幸的是，他在崇祯朝当官。

流民、饥荒、建虏等等问题，无不在将大明朝推向绝路。

而最致命的，就是崇祯朝偏偏又是个极为缺钱的年份。

作为内阁大臣，李标对国库空虚的事实避无可避。

崇祯自然也察觉到了李标，和毕自严有同一个问题。

北边来的是什么饷银？

“陛下，臣确有一问，与方才毕部堂一样，北边何来钱粮？”

“抄家。”

李标闻言，一阵诧异：“敢问陛下，抄的是哪家哪户？”

“山西晋商八大家，范永斗、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八家。”

一下子连抄八家，让李标禁不住继续询问：“敢问陛下，因何缘由连抄八家？”

崇祯回答依然干脆利落：“私通建虏，资敌叛国。”

李标顿时瞠目结舌，内心也觉得皇帝这是在危言耸听。

自高祖立国以来，士农工商，商人就是最微末的阶层。

大明律也载有明文：商人不得穿着绫罗绸缎。

想到此，李标当即表示质疑：“陛下，宣府、大同乃边关重地，且不论商人们是如何走私资敌，但边军斥候遍地，商人们稍有动作，便会被察觉，如何能如此肆无忌惮地私通建虏？”

崇祯对李标的质疑不置可否，只是淡然道：“倘若商人们通天了呢？”

李标瞬间就被点醒了，随即而来的就是阵阵冷汗：“若按陛下如此说法，那张家口岂不是……”

张家口，是大明和蒙古传统的贸易地点，自然也设有官员监视。

在这个地方要想和建虏贸易，只要当地官员不是个瞎子，单纯的商人就别想做到“资敌叛国”的规模。

“这八家商人，想私通建虏，除了买通当地大小官员，别无他法。

而这些官员一旦合伙，那没有边军和中枢的支持，也不能成事。

如此，从张家口起，到宣大边军，山西官场，中枢朝廷，有多少人在晋商这里分润，连朕也不敢想。”

皇帝语气中显示出的胸有成竹，让李标心想这肯定又是皇帝闭门不出的那几天所筹谋之事。

但李标自己虽自称无党，并不代表自己不知党。

听完皇帝的话，旋即点明要害：“陛下，眼下局势动荡，掀起如此大案，朝堂难免再起波澜，还请陛下收回旨意。”

“满桂、李若琏已在路上，收不回了。”崇祯干脆利落给了答案。

崇祯抄家，除了筹集粮饷之外，同时也向朝堂上的各党各派发出政治信号。

你们的头上，永远悬着刀。

崇祯走下殿中，对李标说道：“随朕来。”

见事情都说到这份上了，崇祯也决定对李标这个自己选择的头号心腹大臣，透露些私下的谋划。

崇祯带着李标到了东暖阁，里面也竖立着一幅图纸，比舆图稍小。

崇祯指着图纸，对李标说道：“卿不是一直在疑惑朕闭宫不出那几天，都在谋划些什么吗？都在这上面了。”

李标看向图纸，有三组大字，分别是：朝堂，军队，民生。

李标眼睛在看，内心波澜起伏。

且不看军队和民生，单是朝堂一词下面所写，足以让他明白皇帝的筹谋，不单单只在蓟镇的战争上。

崇祯也在边上摘些重点，给李标分说：“朝堂党派门户林立，虽说人君不能以党视臣，可朋党门户，确实存在，朕无法做到视若无睹。

而张家口那边，属明显的官商勾结。

即朝中晋党与晋商联结之结果。

除晋党外，朝中尚有楚党出自湖广，底下商人属粮商居多。

浙党出自江浙，徽党出自两淮，底下商人以贩盐卖茶起家。

齐党出自山东，底下商人以贩盐卖粮起家。

而晋党下属之晋商，则是大明边关贸易之最。

至于东林党，钦定魏阉逆案后，在南方更是肆无忌惮，大行土地兼并，东南走私。

李卿，试问我大明朝，还能在哪里收得上税？”

经历过工业时代和四世古代的崇祯，试图以一种能让古人理解的说法，来说明他的现代思维。

与历史上世家大族的政治投机不同，明末改朝换代还多了一项因素——商人。

说白了，就是资本。

崇祯给后魏忠贤时代的中枢朝堂，从资本角度分为了两部分。

晋商资本与晋党。

江南资本与东林。

一北一南，从朱元璋时期起，就是死对头。

晋商资本对建虏的政治投机和经济支持，是建虏在入关后，能迅速平定北方的关键。

这给崇祯一种感觉，建虏入关后对南方的大肆屠杀，就是建虏对晋商政治投机的回报。

王朝末期，皇权式微无可避免。

在现在的崇祯看来，想让蒙尘的皇权重光，敲掉这两个资本集团势在必行。

从这个角度出发，己巳之变这一仗只能不计成本，都要赢下来。

而李标想得则简单些。

皇帝的意思很明白，官商勾结，导致税收不振，继而导致国库空虚，兵备废弛。

毕竟是现在才是崇祯二年，没有谁想到大明会亡。

李标看完图纸，心想抄家商人这件事，也不是不可行。

于是便转向崇祯，做出新的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