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大明可崩，天下黎民不可虐！（1/1）
崇祯明白，韩爌针对李标，除了李标是此次弹劾的主要对象外，还是看到李标并没在自己身边。
将朝臣与厂卫的矛盾，转移到了李标身上。
想必是猜测到了自己要保李标，进而保住军令司和厂卫。
这样韩爌既顺了朝臣众意，也在自己这里有了回旋余地。
韩爌也没有其他选择，和曹于汴一样，实在是老了，能少些折腾就少些。
对于韩爌来说，其实这也是在赌，赌除了崇祯，再无其他人看穿自己的图谋。
但回顾一下朱元璋组建中枢朝堂体系的原则是什么？
彼此颉颃，不敢相压。
说白了，就是以小压大。
由此出发，朱元璋设立了完备的监察体系，都察院下十三道监察御史，还有六科给事中。
十九个科道言官部门，足以让在大明朝当官的人心惊胆战。
如此，在这些部门任职的自然不是闲人，韩爌的图谋还是有人看到了。
“臣，吏部给事中沈惟炳，有事启奏。”
“准！”
“陛下，臣吏部给事中沈惟炳，据实弹劾内阁首辅韩爌，内阁辅臣李标，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东厂提督太监曹化淳！”
隐藏起来的骆养性和在君侧伺候的曹化淳，听到自己的名字，不禁提心吊胆。
身处朝廷中枢，自然是知道科道言官的威力。
崇祯却是微微一笑，而韩爌也是松了一口气。
无他，这样事情反而更简单了。
沈惟炳正欲详陈理由，却被崇祯挥手止住：“眼下战事紧急，朕来帮沈卿总结弹劾理由。”
沈惟炳怔了一怔，没有想到皇帝来这么一手。
“沈卿所劾数人，皆与昨晚京城有所谓良善之家被查抄有关，是也不是？”
沈惟炳虽被看穿，但脸色毫无波动，拱手答对：“陛下英明，臣请陛下勿忘昔日魏阉之祸，裁撤厂卫！”
“曹化淳，将昨晚所抄财物统计，交予沈卿。”
曹化淳随即从袖口中抽出统计清单，递给沈惟炳。
“给朕念！”
沈惟炳被吓得一激灵，连忙反应过来，转身对着众朝臣开始将所抄的每家富商巨贾一一念了出来。
沈惟炳念着念着，便不敢再念下去，心知今天不好过了。
底下的科道言官听到一串串的名字和财物，也是大惊失色。
而接下来的剧情就如韩爌他们在文渊阁猜测的那样进行。
“沈卿，还觉得这些战时哄抬粮价、散播谣言的是良善之家？”崇祯语气明显不满起来。
“回陛下，不是，但……”
“但有可能是厂卫捏造的诬陷之言？”
沈惟炳听到自己又被拆穿，拱手把腰弯得更低了，对道：“陛下，尽管是真事，也需交由三法司主事，何来的厂卫查抄？”
“那这之前，顺天府是干嘛的？就算朕这两日命军令司接管了京中治安，但在这之前呢？”
“臣……”沈惟炳一时语塞。
“左都御史曹于汴何在？”崇祯厉声喊道。
“臣在。”曹于汴年逾七十，拖着年迈的躯体，艰难出列答对。
“为何都察院没有上报顺天府及五城诸司失职事宜？”
“回陛下，都察院并无公文。”曹于汴语气沧桑低沉。
“好一个并无公文，传朕旨意，曹于汴未能履行都察院监察职责，着革职返乡，永不录用！
着顺天府尹刘宗周入都察院，接任左都御史职责！”
底下众朝臣再度纷纷然。
这剧情咋不对了，不是说要厂卫下台吗？
怎么变成了都察院了？
但想到那份名单，只能暗自挥拳。
众人都只盯着皇帝设立军令司以来的事情，怎么没有想到之前的？
建虏寇边的军报那时就已然到京了。
“静！”
“静！”
“静！”
崇祯身后两侧的大汉将军再度维持秩序。
曹于汴自觉这下算是解脱了，也不再多言，跪地拜道：“臣，曹于汴，谢主隆恩！”
“你且先退回班列，朕还有话与沈卿言说，你仔细听着。”
沈惟炳听到点名，脸色再度肃然。
“沈卿，朕问你，言官是何职责？”
“回陛下，纠弹官员不法事，以正朝纲！”沈惟炳对于自身职责自然信心十足。
“以正朝纲却是为何？”
“当是为大明国祚绵延，万世基业！”
这场面话说得是真有一套！
崇祯内心嘲讽，再问：“大明国祚在于何处，万世基业又在于何处？”
“当在于明君在位！”
“汉有文景，唐有太宗，皆是明君在位，为何还有朝代兴替？”
“当是后继之君不明偏昏，失尽天下人心，方有……”
沈惟炳终于卡壳，至此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崇祯随即站起来，朗声道：“天下人心，便是大明根基所在！
尔等言官，盛世安宁时是有正朝纲之能力。
可眼下建虏寇边，国朝危难，尔等言官不思相忍为国，反而对实心用事之臣，尽行攻讦之能事！
再想想朕自登基以来，尔等言官尽是对朝臣行弹劾之言，何有一句言及我大明朝的万千子民！
史官何在？”
早在一旁等候的史官，连忙出到崇祯跟前。
崇祯指着众朝臣，语气更为激动：“将今日平台召对的一言一语，皆记录在案，留于后人评说。
另，将朕以下言语，记录在册，并以中旨明发天下！
自万历四十六年建州老奴兴兵叛明以来，大明辽疆一失再失。
老奴掠土地，屠百姓，广阔辽疆已成无间地狱，尸骸遍野!
为收复辽疆及救我大明子民于绝境计！
此战，朕意已决，亲率大明王师，御驾亲征，荡灭建虏。
立朱慈烺为太子，以定国本！
着内阁首辅韩爌，内阁辅臣成基命，内阁辅臣钱龙锡，礼部尚书何如宠，军令司首席大臣李标，为辅政大臣。
届时，朕若死在了那蓟镇，诸辅政大臣可即刻扶太子入继大统。
海瑞《治安疏》有言：君者，天下臣民万物之主也，惟其为天下臣民万物之主，责任至重。
如此，若天下有人言幼主即位，不堪重任。
那朕便只有一句话。
大明可崩，天下黎民不可虐！
若有豪杰能殄灭建虏救万民者，自当取了这日月山河，为天下臣民万物之主！
天日昭昭，朕之心，天地人神鬼共鉴之！”
“臣，军令司首席大臣李标，谨遵圣谕！”
就在一众内阁辅臣及科道言官皆错愕骇然之时，李标便从崇祯身后走出，率先对崇祯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