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居庸关（1/1）

王洽、李邦华以及诸多参赞们再次进入军令司时，时辰已经来到了酉时初（下午五点后）。

两人进门后，都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气氛。

周延儒在发抖，李标、孙承宗脸色沉重。

但是皇帝既然叫两人出门，那便自然不能询问原因。

虽说一人是兵部尚书，一人是兵部左侍郎，品级上不低。

但在默认的规则下，两人的政治地位是不及皇帝留下的三位大臣。

李标、孙承宗且不说，周延儒所在的礼部天然就比兵部地位高。

皇帝留下周延儒也就说得通了。

“王卿，刚才说到哪了？”

王洽思绪被皇帝拉了回来，拱手拜对：“回陛下，方才说到了城外卢、孙二人如何安排。”

经过刚才的君臣奏对，崇祯觉得没必要再交由军令司讨论：“城外两支大军，均由卢象升持金牌节制，并赐尚方宝剑，內帑拨款五万两以作军用，以御前军令司名义，着卢象升休整后，率军北上居庸关。

着大同总兵满桂率军进驻居庸关。

两军合后，均由卢象升持牌节制，于居庸关等待军令司命令。”

皇帝的安排出乎众人意料。

本以为是派往蓟镇，没料到是派到居庸关。

王洽、李邦华二人想询问皇帝用意，但看到眼前三位大臣的状态，两人交换眼神，便决定不做出头鸟。

皇帝方才的坦言，孙承宗在脑中试着抛开朝堂，纯粹站在军事角度来看皇帝用意。

皇帝给卢象升、满桂的旨意，让他已经对皇帝的军事部署完全清晰：“陛下，若要联络蒙古，派兵是其次，主要还是派出朝中重臣，文武配合，方为妥当。”

“孙公持重之言。”崇祯随即看向周延儒：“升周延儒为礼部左侍郎，随军北上居庸关，总理蒙古联络事宜。”

周延儒闻言愕然，但瞬间反应了过来：“臣定不负陛下厚望！”

与孙承宗一样，李标此时也清楚了天子的部署方向，全力堵住建虏，联络蒙古，从建虏后方破局。

但蒙古也让李标终于想起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或者是一个人。

户部尚书毕自严。

无论是在乾清宫，还是在军令司，毕自严全无人影。

毕自严二月份上的那道《详陈节欠各边年例钱粮数目疏》，李标是知晓内容的。

而正当他想出列说明时，在外的曹化淳进门打断：“皇爷，卢象升、孙祖寿已入宫，现在司外候旨。

此外，还有户部尚书毕自严的帖子。”

曹化淳双手将呈帖递给皇帝。

崇祯接过后，却是丢在一边：“先把卢象升和孙祖寿叫进来。”

“奴婢遵旨。”

卢象升、孙祖寿进门后，先行御前行礼：“臣卢象升/臣孙祖寿，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卿等平身。”

“谢陛下。”

“二位卿家率军勤王，一路辛苦。”

卢象升拱手说道：“此乃臣之本分！”

孙祖寿接着说道：“大明遭逢国难，为臣者自当奋不顾身！”

“好！卿等如此，大明胜利有望！”

“李阁老，将朕的旨意与二位爱卿分说。”

李标随即出列，将方才崇祯定下的旨意宣示二人。

二人听完旨意，面露愕然。

与刚才大臣们的反应一样，皇帝的旨意也让两人觉得自己是不是耳朵有问题，听错了。

卢象升当先拱手问道：“陛下，可是居庸关？”

“对，你和孙祖寿一起去居庸关，他也会跟你们一起去。”崇祯指着周延儒。

“可……”

崇祯继续打断卢象升：“朕也本想派尔等去蓟镇战场，可此事也是不小。

须知，蒙古那边妥帖，蓟镇那边压力才能减下几分。”

皇帝最后一句，让卢、孙二人瞬时明白过来，便齐声道：“臣等谨遵圣谕！”

李标在曹化淳进来前的异样，崇祯是察觉到的，便淡然对众人说道：“李阁老、孙公，诸卿，此番蓟镇之变并非一朝一夕之果，乃是大明朝积数十年弊端之必然。

自世宗甘州兵变以来，大明九边兵变便不计其数。

如今九边欠饷达到九百余万两白银，其中虽有空额之数，但也足见大明内里空虚。

去岁及今年，蓟密永三协之弱，非袁崇焕一人之过，裁汰旨意是朕下的，朕之过亦不小矣。”

现在的崇祯选择承认前身的过失，其考虑是为日后的改革，在军令司众人心里埋下种子，尤其是李标。

“如此，此战必须要赢，赢了，大明就获得喘息的时间，对朝政进行整顿，尔等大臣可知朕意？”

卢象升、孙祖寿闻言内心大惊，心想这是自己能听的吗？

对于卢象升来说，在大名府接到皇帝旨意时，只是简单认为此行进京就是为了勤王，再无他想。

而孙祖寿在万历四十二年（1614年）就开始在蓟镇中任职，见证了蓟镇防御的崩溃。

此次他带来的两千人，是自己散尽家财，招兵买马凑起来的。

而正是他对蓟镇防御的认知，认为建虏打到北京是迟早的事情，带去蓟镇也是当炮灰。

如此，孙祖寿才不顾一切，直接带军队到了京城。

到了军令司，他才放下心来。

但御前军令司的设立，和刚才皇帝的话，对卢象升和孙祖寿造成的压力，已远非率军勤王可比。

卢象升、孙祖寿二人交换眼神，从彼此眼中看到的，再无城外相遇时的欣喜，剩下的只是压力。

军令司的五位大臣闻言，算是彻底明白皇帝要豪赌的目的。

李标率先出列拱手道：“陛下，臣愿随！”

剩下四名大臣也默契拱手齐声道：“臣等愿随！”

“如此便好，兵部武库清吏司清点出来的所有军械，全数交给卢象升和孙祖寿。

周延儒、卢象升、孙祖寿明日便出发北上，两日内必须到达居庸关。”

“臣等谨遵圣谕！”

至此，崇祯再无其他言语，起身径直出司，返回乾清宫。

皇帝走后，李标先遣退卢象升和孙祖寿：“建斗（卢象升字）、必之（孙祖寿字），你们先回广渠门整备兵马。”

卢、孙二人拱手称是后，转身退出军令司，返回广渠门。

李标转向军令司参赞，挥手说道：“你们先下去。”

司内只剩他们五名大臣。

李标关上司门，转身坐在官帽椅上，正色说道：“此时就我等五人，李某与诸公表个态，百官可杀，士绅亦可杀，但绝不能让陛下杀藩王！

倘若真有那天，李某只能以死告慰皇明列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