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上课（1/1）

早读铃声响了，莫一笑的思绪被拉回，张扬踩着铃声冲到自己座位上。

徐眉黛的目光无奈地追随着他，这个孩子，永远的踩点王。

张扬坐到座位上拿出一个比巴掌小的镜子开始整理自己的头发，他的头发躺着站着，乱蓬蓬地个性张扬的在他头顶生长着。

“张扬，早读！”徐眉黛过来敲了敲他的桌子，自从楚亦飞事件后，老师们管理课堂总是藏着小心，唯恐触发了哪个孩子的坏情绪开关。

张扬笑嘻嘻地把镜子收起来，拿出语文课本开始乱翻。

徐眉黛长叹一声，把他桌子上的背诵小本拿出来递到他手里。

莫一笑用眼角余光看着这一切，要是岳老在时，张扬这时候已经在教室后面贴着黑板站了。

一会语文课代表发了一张测试小卷，莫一笑几分钟就写完了，她打开书自己用红笔批改了，然后把卷收了起来。

老师们都知道莫一笑是借读的，也知道她成绩好，所以不怎么管她，她的作业也是想不交就不交了。

徐眉黛走过来，伸出手说:“我看看你写的。”莫一笑把卷子递给徐老师，心想一个数学老师想要检查语文默写，有了权力人就膨胀。。

“‘舞幽壑之潜蛟’的‘壑’上面还有一短横。”徐眉黛指着卷子对莫一笑说。

莫一笑脸一下红了，她为刚才的自负而感到不好意思。她拿过卷子很认真地修改了五遍。

“莫一笑，以后作业还是交给老师批改好吗？这样老师们可以知道你的掌握情况，教学也更有针对性。”徐眉黛低声和莫一笑交流着。

莫一笑心里冷笑着，快三年了，老师们大部分都不怎么管她，就因为她是借读生。这一切她心知肚明，但她不在乎，这些轻视比起她的经历简直就是毛毛雨，湿不了她的心。

不过徐眉黛一直都主动关心她数学的学习情况，从来没有区别对待过。

只不过是刚刚毕业的老师，还不知道学校的潜规则罢了。莫一笑如是想，她从来就没感激过徐眉黛，大家都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谁也感动不了谁。

可是今天莫一笑内心有些波动，她仔细想一想来一中上学的日子很多老师和同学对她还是不错的，只是她关上了自己的心门，不愿意接受任何人的善意。

楚亦飞的跳楼刺激了莫一笑，尤其是看到在校门口哭得惊天动地的楚佩瑶，莫一笑的内心其实有一丝快意升起。她把楚亦飞的社交账号在网络上公布，就是想让这个女人雪上加霜。

对，莫一笑的网名就是“菟丝花”，这个名字一方面代表着她一直寄生在别人家，从一家的客人到另一家，另一方面也鼓励自己要战胜困难。

莫一笑没想到自己的帖子在网上掀起轩然大波，她悄悄私密了自己以前的所有帖子，她不想让别人认出来。

B市的住校生是不可以带手机的，这一点莫一笑又特殊。因为她一学期只有寒暑假才回山西的母亲家，其他时间一直在学校，所以岳老特别允许她把手机放在宿舍，以方便她和家人联系，毕竟现在无论是交费还是学习，都离不开手机。

最近莫一笑在晚上十一点放学后，总要把一天中关于楚亦飞的帖子都刷一遍。那些帖子刷多了，不管做梦还是现实中，楚亦飞隔一会就撞进莫一笑的思想中，赶都赶不走。

报复楚佩瑶的快感已经逐渐消失，莫一笑更多的是对楚亦飞的思念，那个一起上幼儿园的小男孩，那个坐在她后面两年多的大男孩。

早读下了是吃早点时间，莫一笑在家里已经吃过了，此刻她坐在座位上和昨天没有研究出来的一个数学题较劲。

班里有一些喧闹，但不会影响莫一笑，除了楚亦飞，她有本事视周围人为空气。

回到B市读高中，李成也约过她出去吃饭，但她拒绝了。

读高中的三年正好是新冠病毒闹腾的三年，学校里的课上着上着就开始网课了。

除了寒暑假，她坚持留在宿舍，母亲说过几次要过来租房子陪读，她都拒绝了。

大家都有自己的日子要过，母亲这几年一直开着一个小超市，没有雇人，本来就很忙，莫一笑不要求她来陪读。

在楚亦飞跳楼前，莫一笑一直觉得世间本没有公平可言，离婚后母亲还是勤劳，但生活每况愈下；而李成的生意却越做越大，那个女人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

楚亦飞的离世让莫一笑难受，那天晚上她第一次给乔俊英发信息说自己害怕。

她没想到乔俊英第二天就来到B市，在她学校对面租好房子，坚决要陪读。

莫一笑脑子里纷纷扬扬地全是乱七八糟的事情，到底也没拿下那道数学题。

第一节课是语文，米兰老师针对一模出现的问题再次领着大家复习。

“审题，孩子们，审题很关键。问什么答什么，而不是会什么写什么。”米兰老师温柔的声音在教室里飘荡。

“郁悦，你读一下第一个问答题，找一下隐藏的关键信息。”郁悦站起来读题，张扬的头像小鸡啄米一样在桌子上点了起来。

“张扬，不好意思，老师的课太催眠了，差点又让你见周公。”米老师走到张扬身边，拍着他说。

张扬嚯地坐起来，开始把被口水浸过的卷子摆正。

“你说一说，这个题答案要什么?”郁悦已经读完题，米老师拍着张扬让他站起来回答问题。

张扬支支吾吾的，眼神向四下瞟来瞟去，向周围的同学求救。

米老师笑了，“张扬，你要相信自己，给你时间再看一眼题，一定可以回答上来。”

张扬受到了鼓励，果然就把一个题答对了。莫一笑撇撇嘴，心想时间就在这些学渣身上被浪费掉了。

但米兰老师好像比张扬还高兴，她大声表扬着张扬，接着进行下一个知识点的复习。

特别神奇的是那一节课张扬听得很认真，还做了笔记。

莫一笑知道张扬的努力仅限于本节课，下节课老师如果没表扬他，他就会接着打瞌睡。

莫一笑有时候鄙视张扬，有时间又羡慕他，他不像自己和楚亦飞，他一定没经过生活的鞭打，所以才可以活得这么漫不经心。

楚亦飞成绩差是被楚佩瑶的强势堵了学习的通道，张扬的差是对成绩的一种漠视。

楚亦飞不仅成绩差，而且与人交流也唯唯诺诺，永远一副受惊的表情；而张扬则活蹦乱跳，只要不谈学习，他样样都行，跑步、打球、唱歌、弹吉他，运动会和艺术节，他总能出尽风头。

从张扬又联想到楚亦飞，莫一笑觉得自己这几天着了魔。

第二节是数学课，快要下课时，政教主任万钢把徐眉黛叫出去，他们在后门那儿说话。

莫一笑听见万钢说明天楚亦飞去世第七天，家长已经同意火化，和学校也达成了赔偿协议。万钢让徐眉黛课间找人把楚亦飞的桌椅送到学校的库房。

莫一笑六天来第一次流下了眼泪，悄无声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