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意难平(1/1)
全都抱在一起,瑟瑟发抖,有个年纪稍大点的,闭着眼拦在床榻前,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护着身后的两个孩子。
池鱼眉头深深拢起,这才忙收起那一身的寒戾。
轻声道,“我与刚刚救你们的哥哥是一起的,我是大夫,他让我来给你们看看。”
说着还强迫自己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
那几个孩子听到这话才小心翼翼的睁开了眼。
稍大的孩子试探的问道,“真的吗?你能救我们。”
池鱼点了点头,随后又看了眼床榻道,“我也不确定,让我先看看他们好吗?”
那人似乎终于想身什么似的,放下手中的瓷瓶,侧身让开。
池鱼几步上前,先给两个孩子把了脉,只是手才摸到脉博脸色便变得难看起来。
最开始护着两人的少年,看到这情景,似乎已经猜到了些什么。
“姐姐,他们还有救吗?”
那话中的语气说不出的伤感,可又带着些释然。
池鱼从袖中掏出银针,只是还没出手,却被少年拦着。
“姐姐,若是治不好就让他们去吧,多拖一刻便多痛苦一分。”
池鱼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般无力,她将银针回收,然后抬手按上两个孩子胸口一处穴位。
她虽医术高超,甚至可以生死人肉白骨,但却也无法救治脏腑几乎被捣碎的人。
她几乎不敢想他们都经历过什么。
她刚刚那一指,帮不了他们什么,只能让他们在临死前可以感觉不到疼痛,少受一些苦楚。
随着她那一指落下,床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
目光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池鱼身上。
看着池鱼的眼中藏着光,半晌才断断续续的开口。
“姐姐……你是仙女吗?”
“你是来……救我们的对吗?”
池鱼听到这话,心里特别的难过,她想说自己救不了他,可却开不了口。
而她的沉默,这孩子眼中却成了默认。
“太好了。”
只见他眼中的光越来越盛。
随后转头看向一直护在他们身前的少年。
“羽哥哥,我们有救了……我、我活不了了,你、你替我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说着眼里的光也跟着慢慢暗了下去。
那被他称为羽哥哥的少年顿时泣不成声,屋里的其他孩子,也抱头痛哭起来。
而另一个伤的更重的,更是连一句遗言都没留下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池鱼慢慢从屋里出去,将那间屋子留给那群孩子。
却将所有的气都撒在那胖子身上。
她的医术从来都是用来救人的,她从没有违背过师父的谆谆教诲,没有违背过祖训,但这一次她破例了。
郊外的别庄内一阵阵男人的哀嚎似乎要将夜给吵醒。
池鱼用尽毕生所学,将那个胖子的五感放大了十倍,然后再让庄园里的人下,将地窖里的刑俱都搬上了上来,挨个给他试了一遍。
他不是喜欢将那些东西用在别人身上吗?她便要也让他试试,这些东西用在他身上是什么感觉。
而每当那个胖子快要晕过去时,池鱼便让容三给他喂一粒药丸,保证他清醒着。
容三看着那药丸只觉得心疼,这么好的东西用在这种人渣身上真是浪费。
而江县令等人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面。
池鱼歪在一张太师椅中,一条腿跨在扶手上,神色似有些萎靡,与他往日所见一身锋芒,咄咄逼人的样子没有半点相似。
若非跟在她身边的是容三,他几乎不敢认这人就是池鱼。
她面前的地上躺着一个正在受刑的胖子。
身侧则站着一群孩子。
那些孩子看着这些画面不仅没有一丝不适,反而一脸麻木,似乎早就见惯了这种事一般。
池鱼看到江县令带着一众官差闯进来,也仅是掀了掀眼皮。
淡淡的吐出一句。
“来了。”
似乎江县令会来,她一点也不在意一般。
但,容三却抬手让人停了对那胖子的折磨。
吴员外看到江县似是见到了救星一般,趴在地上冲他抬手。
半晌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字。
“救、救我……”
江县令眼中闪过一丝同情,但很快便泯灭。
不为别的,只因为那请他过来的青年,指着院中几处花开正鲜的苗莆对他耳语了几句。
江县令冲池鱼拱了拱手道,“池姑娘,下官有公务在身,打扰了。”
说着便不再管池鱼这边的事,一挥手对身后的官差道。
“挖。”
而随着他这一声话落,原本一般萎靡之色的池鱼终于有了点反应。
似乎已经猜到了些什么一般,身子颤了颤到底没有直起身子。
她似是不想再看到接下去的画面,冲容三道。
“天快亮了,我们该走了。”
容三会意,将吴胖子并着一份口供送到江县令那边,又对年纪大的几个孩子嘱咐了几句。
而此时,江县令身边那个带着兜帽的青年缓步靠近池鱼。
“池妹妹,这世间万般恶,自有因果报应,妹妹不应该背在自己身上。”
池鱼转了转眸子,缓缓抬头看向他。
似乎对周辰会出现在这里没有半分意外,冲他咧了个不算好看的笑道。
“我不是圣母,没想将这些背负在自己身上,只是累了而已。”
周辰见她不似说谎,冲她点点头,再次回到江县令身边。
而池鱼也在与他说完话后起身往外走。
容三将那些救出来的孩子交给江县令,便也追了上去。
而在他们转身之后,那群孩子却在为首的少年带头下,冲他们那个方向跪了下去,重重的扣首。
“谢仙女姐姐救命之恩。”
十一二岁的年纪已经懂事了,那个救他们的哥哥,是听了那个姐姐吩咐来的。
池鱼闻声顿了顿脚步,却没有回身,只背对着他们摆了摆手,便继续向前。
周辰有句话说的对,一切自有因果报应,那几个孩子已经得救 ,吴胖子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而她能做的,该做的也已经做完了,不该再纠结了。
她是大夫,上辈子就是,按理说应该早看透了生死才对,可她今天是真的有些意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