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对比之痛（1/1）

让莫寒心最痛的不是亲人对她心狠，而是只对她心狠。

寒妈不是对谁都狠的人。莫寒姥姥的钱全都给大舅花了，寒妈总是抱怨姥姥这样不好，那样不好，但还是会把家里的东西往姥姥家里搬去。

有点好吃的就会给寒姥姥送去，夏天的时候还总会打车去给姥姥洗衣服，姥姥明明跟着二舅一起住，二舅有的是力气，可是妈妈总忍不住去奉献自己，表现自己。

邻居给寒妈一筐豆角，莫寒妈妈可能会还给人家两筐辣椒。

对别人而言，寒妈是个好人。可是轮到对莫寒的时候，寒妈就变成了索取和无情的人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并不适合所有人。有的人是实在无能力为力改变现状，最终不可避免的成为可怜之人，而莫寒是自食其果，是莫寒自己的忍让，让寒家人在拿她的好处时，觉得理所应当，莫寒是自己让自己成为可怜之人的。

“妈，我学费你给我拿一下，过几天我就要返校了！”莫寒对妈妈说道。

“家里哪有那么多钱，你爸冬天也不上班，也没挣多少钱！家里现在没钱，你要钱上学的话，就跟你范叔要钱吧！他欠咱们家的赔偿款还没有给齐。”寒妈回应道。

莫寒想起哥哥结婚买房子的时候，妈妈都没有犹豫就给拿10万元，因为这10万元就是给哥哥结婚用的，寒爸和寒妈不舍得吃喝攒了一辈子准备的。

后来哥哥痛风准备去医院取痛风石头的时候，妈妈那么不愿意求人的一个人，到处求人借钱。现在自己要上学，寒妈却让莫寒自己去要账。

莫寒哭着给范叔打电话：“喂！范叔叔，我是莫海的女儿，莫寒，我要开学了，家里没有钱，您手头宽裕吗？您看您欠我家的赔偿款能不能先还一些？”

“昂，小寒啊，我现在手头紧，我给你凑凑，等我信吧！”范叔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莫寒放下电话之后，又接着哭了很久。

那之后的几天，莫寒一直盯着短信，看看有没有收款消息。莫寒十分担心万一钱不到账，自己上不了学了怎么办？

终于在开学前一天，莫寒收到了打款短信，莫寒收到了3000元，但是根本不够交学费。莫寒跟爸爸说明了情况，爸爸又去奶奶家拿了一些钱。这样莫寒顺利的迎来了大二新学年。

事后多年，当莫寒向妈妈提前要钱这件事，说自己当时很难受，觉得妈妈不公平对待的时候。

“当时得亏是你去要钱了，要不然那个钱还不知道怎么要呢？”寒妈并没有觉得让莫寒一个学生去要钱有什么不妥，反倒觉得这件事自己安排的十分好。

莫寒在小学的时候，哥哥买手机就是妈妈给拿的钱，一直到婚后，新换的每一个手机都是寒妈给出的钱。

而上大学的莫寒，生活费大部分都是自己挣的，买手机的钱当然也都是自己一点一点攒的。

不光如此，莫寒自己考的各种心理资格证书，教师资格证和车票等，也都是自己一分一分攒出来的钱考的。

寒妈不给莫寒生活费，也从未问过莫寒是否缺钱。

寒妈不问，莫寒也张不开口要钱，因为她不想自己去要账，也不想听那句“你爸挣钱不容易”。

也是奇怪，爸爸的钱，就在莫寒花的时候，挣得不容易。她们母子花的时候就容易了？

明眼人都知道就是说给莫寒这种心软的人听的。当局者迷，局中人往往都是难以看清真相的。

寒妈在对比莫寒时，就会拿那些早早就不念书的人对比：“你看人家小吉，小学就不念书了，省了多少钱，人家挣钱还交给家里一部分。”

再或者就会拿那些嫁给有钱人的女孩来对比：“你看你小妹莫鑫，找个对象，家里边有沙场，还养猪，养羊，我看莫鑫没事回来就买一堆东西，都是人家对象拿钱。”寒妈羡慕的说着。

而讲起莫寒哥哥的时候，寒妈就会这样讲：“你看你木哥哥赌钱输那么多！给他爸和他妈气的都吐血了，你哥这样就不错了，虽然一年到头不挣钱，我和你爸搭点钱，但是你哥不抽烟也不赌博，我们俩也知足了。”

莫寒每次放假回来，都会坐公交倒高铁，高铁倒公交，再倒三次客车。其实有直达的客车，但是倒车会剩下三十几块钱。对于莫寒来说三十几块在城市坐公交可以用好久了。

在看看乡村的妈妈，因为不愿意等车，每次到镇里办事都是直接打车去，打车回来。哥哥每次回家的时候也是寒妈主动给拿打车钱。

而莫寒自己每次等客车，有的时候倒车要等上两个小时以上。等车的时候连个香肠面包都不舍得买。

莫寒大二的时候开始增加了家教的兼职，给孩子上心理学课。基本上都是晚课，由于距离较远，需要倒三次公交，下课的时候回来，晚上的公交车比较少，冬天的时候，莫寒宁愿多等一个小时，也不会舍得给自己花十几块钱打车。

莫寒总是不能理解，为什么爷爷奶奶那么大岁数了还是不舍得花钱，爸爸不舍得吃莫寒买的新鲜东西，不舍得花钱给自己买衣服和鞋子，却不知自己也不比他们好多少。

每每到自己的身上的时候，莫寒是一千个能将就，一万个舍不得。

莫寒总在心寒自己的亲人是捂不热的石头，对自己不好，对自己心狠。却未曾认识到，其实真正对自己最狠心的人，就是自己。

哪怕那几十个等公交的寒冷的夜晚，有一个夜晚莫寒舍得给自己打车了，在对比妈妈的不公平对待时，莫寒也不会那么委屈。

有时莫寒也在想，有那么多孩子，他们生在贫困的地方，上不起学，吃不饱饭，也都快乐的活着。包括莫家村那么多的小姑娘，早早的就不被允许上学，不是打工就是让家人找个有钱的自己还不认识的人就结婚了。

为何自己明明就是条件比他们好很多，却还总是闷闷不乐，开心不起来。她时常怀疑，是自己太贪心了吗？是不是不那么贪心，就会快乐起来。

在上大学之前，莫寒未曾发现自己的快乐本身来源就不对！莫寒将快乐建立在父母的夸奖和认同上。

她总会觉得自己只要对他们足够好，他们就会感动，就会意识到对自己好的还是女儿，就会也反过来对自己好。

事实却是，他们一直知道谁是真正的孝顺，而他们也只想对儿子好，有事的时候却是希望姑娘出面解决。

母子连心在有些家庭指的不是母亲和孩子，而是母亲和儿子。儿子辛苦，母亲会心痛。

这种联结，是莫寒做多少都得不到的。因为母亲的心里就是没有她，她做多少都没有任何意义。

这么简单的事情，旁人一看就明白，莫寒却用了二十多年才明白，将近三十年才可以接受。

“妈，我是上午生的，还是下午生的？”莫寒的哥哥在手机上看易经算命，要用到生辰八字，可能是需要具体的出生时辰，就问寒妈。

“你是早上六点钟生的。”寒妈一点都没有犹豫的就回答了。

“妈，那我是什么时候生的？”莫寒也接话问到。

“你是上午还是晚上来着，我不记得了。”莫妈情绪毫无波澜的回答。

莫寒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下来了。但是莫寒没有大闹，只是默默的走开了。莫寒从小的时候就怀疑自己不是家里亲生的，其实直到现在也是没有打消这个念头。

寒哥痛风生病的时候，寒妈到处求医问药，找老中医开药，开一个疗程就要三千多。莫寒自己在沈阳生病的时候，自己去医院检查，不仅如此还要自己承担医药费。

小的时候，生病就遭嫌弃，总咳嗽影响寒妈不能入睡，长大后自然也不可能获得到关心。所以生病的时候，莫寒并不会给名义上的家人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