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春江花月夜(1/1)
他绅士地替她搬开绣墩,请她落座,然后在她对面坐下来,给两人各倒了一杯美酒。
“你今天新铺开张,我也没有什么好礼物祝贺,想着你以前跟我说过的烛光晚餐,便试着弄了弄。只是没有找到玫瑰花,所以就剪了一支海棠,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喜欢,太喜欢了。”她赞不绝口,满心感动。
真心觉得,这家伙太懂情调了,这么仙的环境,弄一桌烛光晚餐,然后,画舫在湖中慢慢地游,舫内红烛摇曳,鲜花美酒伴着有情人在旁,气氛浪漫而又美好。再看舫外湖光山色,月色溶溶,水声阵阵伴着湖边山花飘香,这意境之美,已不能用言语来形容。这一刻,谢悠然只觉自己置身于一副美好的画卷当中,竟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她觉得,她真的是捡到宝了,她爱的这个男人,时时刻刻都能给她惊喜和浪漫。
韩墨辞举起杯盏,含笑望她,道:“这一杯,我敬你。祝你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嘘,”她明眸含春,温情脉脉,波光流转间,不尽的风情。
“这么美好的夜晚,就不要提钱那么俗气的东西了。”说着,她也端起杯盏,浅笑吟吟地望着他,朱唇轻启,如兰似麝:“今晚,就让我们枕着这清风明月,放下一切红尘俗事,尽情畅饮,不醉不归吧。”
“好,尽情畅饮,不醉不归。”他亦温柔回应,两人将杯盏中的酒一饮而尽。
画舫慢慢地在湖中游荡,桨声灯影里,两岸青山绰绰,湖面白雾如烟,恍若慢慢驶入了仙境。
月上中天,周围一片静谧安详,只有船桨划过的声音,搅碎了湖面的平静。
此时此刻,谢悠然不禁想起了那首《春江花月夜》,禁不住喃喃吟道: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埙声不知何时忽然响起,由低到高,最后,竟融入到了她的诗里,和着一支她从未听过的曲子,缠绵悱恻地响起这片青山绿水之间。
她微微侧首,望见玄衣如墨的男子,身姿挺拔地坐在那里,正在吹埙。
夜色如水,从窗外照射进来,映照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勾勒出深深浅浅的阴影,愈发显得那眉眼深邃迷人。
他双手捧埙,微微垂下眼帘,埙声幽幽,自他薄薄的唇下流泻出来,伴着飘飘悠悠的古韵,氲染了这一方天地,给月夜以亘古的厚重与沧桑。
轻风划过树梢,一不留神与埙声撞了满怀。谢悠然双手捧腮,双肘支于桌上,静静聆听着这埙声。
她一直以为,埙声是苍凉的,落寞的,沉重的,就如上次听到他吹的曲子一样,一听到埙声,就会让人想起塞外或者古城,想起一弯寒月下的厚重古城墙,苍茫河道旁的几株灞桥古柳,听一段,满心都是霜意,无端地断人肠。
可今夜他吹的埙曲,却跟那晚截然不同,埙声间,竟有悠扬舒缓之意,听着听着,就让人繁杂波动的心慢慢地平复下来,然后,化作一方锦帕,柔润,光滑,这一刻,瞬觉人世沉浮皆成过眼云烟。
她竟不知,他的埙声,竟还有抚慰心灵舒缓身心之功效,听着那埙声,白日的疲累竟仿佛一扫而空。
舫外月色溶溶,清风吹过树梢,发出哗哗的声音,宛如情人的低喃,荡漾在这无边的广阔当中。
而舫内红烛摇曳,埙声幽幽,捧着双腮的少女唇角浅笑,痴迷地望着那个吹埙的男子,心里眼里,满满的都是爱意。
夜是如此的迷人,如此的令人沉醉。
桨声灯影里,韩墨辞一曲终了,缓缓放下了手里的陶埙。
青山无言,水声温柔,只余那悠扬的埙声,在夜风中久久回旋,余音颤颤,不绝于耳。
韩墨辞朝谢悠然望去,却见她趴在桌子上,已然是睡着了。
不禁哑然失笑,又浮起一抹心疼。
她实在是太累了。归根结底,她还只是个未及笄的少女,怎承受得住生活如此的重担?
他收起陶埙,走过去,将她抱起来,放到了榻上。
这种游玩的画舫里,都置有供人小憩的小榻,被褥毛毯一应俱全。
烛光中,他细细地端详她的睡颜。
谢悠然睡得很很香,眼睛紧紧地闭着,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投射下浅浅的阴影。
韩墨辞坐在榻边,手指一一拂过她的眉,眼,鼻梁,嘴唇,心如一弯春水,柔软得不像样。
这时,她闭着眼睛翻了个身,下意识弓起了身子,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像是未出世的婴儿,干净而又纯粹。
据说这种睡姿的人最没有安全感,所以往往越是外表冷漠的人,其实内心里越是脆弱,越需要人的保护。
他想起她的前世,内心划过丝丝的疼。将被子的四角掖了掖,烛光下,他眉眼柔和,不尽的爱怜。
夜色沉沉,湖水静幽,只有天边的残月,清冷的照着大地,窥探着人世间的一切。
画舫静静地在水中游着,一切都显得那么静谧柔和,青山寂寂,湖水无声,诉说着一段动人的故事。
第二天早上,韩墨辞在一片清脆的鸟鸣声中醒过来。
一夜的好梦,他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昨夜,谢悠然在他的埙声里睡着了,他不忍打扰她,就由着她在画舫里睡下了。
后来,他靠着舱壁,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甚至,还做了一个香甜的美梦。
一觉醒来,他举目四望,却不见了谢悠然的身影。
唯独身上多了床薄被,正是昨夜她盖的那床。
但是,她人呢?他疑惑地起身。
这时,舫外忽然哗啦一声,好似有什么东西出水的声音。
他走出了船舱,来到了船头。
画舫静静地停靠在岸边,而湖水中央,谢悠然正从水里冒出头,她的头发湿漉漉的,用手抹了抹一脸的湖水。
她竟然在晨泳?韩墨辞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