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章 山雁不归（1/1）

谁知宴衡话锋一转：“不过阮姑娘应该清楚，通天宗治内甚严，如今尚前辈与染泾峡一事有关，还请你和令妹随本君到染泾峡寻尚前辈。”

原来他带着这么多执法堂来是另有目的。

不过，阮疏毫无即将成为人质的自觉，只问自己关心的问题：“衣食住行报销吗？你也知道，要搬家了嘛，开销大的很好，能节约一点是一点。”

“通天宗并不会在这一点上亏待客人。”

现在是客人，等染泾峡一行后，才能决定是敌是友。

执法堂的飞舟快如流星，不过两人，一行人就到了染泾峡外。

阮疏牵着尚艺凝望飞舟下看去，一条绵延千里，深不见底的峡谷横卧在面前，后面是绵延起伏的乱石巨林，光秃秃的石壁裸露在外面，如同一把打磨锋利的匕首，由云雾将其拦腰折断。

尚艺凝只看了一眼，害怕的往阮疏身后退了一步，问：“阿姐，爷爷真的在这里吗？”

阮疏的视线往远处望去，穿过层层石林，仿佛能看到远方黄沙覆盖下的城池，风声带来了密密的气息。

飞舟不能再往前飞了，众人只好在染泾峡谷前方停落。

要想进入染泾峡，就只有一条路。

所有妄图横飞过峡谷的人，都会迷失在错综复杂，沟壑万千的石林里。

“染泾峡不喜与外人往来，只能从关口进入，通关者须得有保者。”辛晨不知什么时候走到阮疏身边，向她解释道。

所谓的关口，只是一座吊桥，人走在上边，吊桥就会随之摇晃，发出咯吱咯吱的木板挤压的声音，让人感觉下一刻连接木板的绳子就会断裂。

吊桥的尽头连接云端，众人足足走了有两刻钟才上了岸。

终点只有一处石砖房，朴素无华。

执法堂人上前敲门，许久也没人应。

按理说，关口时时刻刻都会有一位返须境的大能守着，正是有他在，才没人敢偷渡。

众人就这样一直从正午等到日落以上，等到披上金装的石林褪去华丽，伸进黑幕摘取坠在天上的星星。

没人带路，他们根本过不了石林。

无奈，众人只好在关口这一片狭窄的平地安营扎寨。

“嘀嗒，嘀嗒，嘀嗒……”

不知从何时起，水滴声一直在阮疏耳边打旋，怎么也忽视不了。

旁边辛晨依旧沉浸在修炼中，并未被这水滴声扰乱心绪，尚艺凝翻了个身，不一会儿就冒起了鼻涕泡。

“滴答，嘀嗒”

水滴声越来越大，听的阮疏心绪如麻。

虽然心里很想出去一探究竟，但她深知好奇心害死猫，索性捂住耳朵，学着辛晨盘腿打坐。

当她刚沉浸在修炼中时，水滴声消失了，与之而来的是一段悠远的吟唱，这分明是一段宁静祥和的旋律，阮疏的心却像是被人揪着。

这种感觉她太熟悉了，当时遇到尚巧语的事情时她也是这样。

看来不是辛晨沉浸在修炼里，而是那水滴声和吟唱只有她听得见。

“秋水秋水，秋水不言，山雁山雁，山雁不归。君子君子，君子不喜，涟漪涟漪，涟漪不平……”

崎岖的的山路中，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山石中走出，穿着麻衣的小女孩背着背篓，踏着夕阳清辉。

在山口处，有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小男孩一直在等她。

“涟漪，涟漪，我今天学会做诗了，你听我给你念——春水春水，春水清凉；冬雪冬雪，冬雪苍茫。”

小男孩兴冲冲的朝女孩分享自己的快乐，眼神中带着满满的期盼，希望能得到女孩儿的夸奖。

叫作涟漪的小姑娘停了下来，今天并没有采到很多药材，小小的背篓里只有一两株枯黄的小草。

“许无憾，你这根本就不叫诗，拿走诗是这样的。”

许无憾依旧笑嘻嘻的：“夫子说，重章叠句。”

涟漪依旧往前走，心里盘算着明天得继续往山里走点了。

外围的药草已经让啊木采完了，她根本就抢不过。

想到这里，她气鼓鼓的瞪着面前的男孩儿：“都怪你！”

可怜的许无憾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最好的朋友突然就生他的气了。

“都是我的错，涟漪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们去玩跳房子好吗？”

听到跳房子，涟漪水汪汪的大眼睛亮了亮，可最后黯淡下来，双手捏紧背篓的绳子：“不了，我不喜欢玩。”

任凭许无憨怎么叫，她都没在回头，和落下的夕阳一起消失在地平线上。

“涟漪！不喜欢跳房子，我们还可以玩斗蛐蛐儿，编花篮……涟漪！等等我！”

落下的太阳再没升起过，就像那回家的小姑娘再也没出现在男孩面前。

支离破碎的木屋，阿木在废墟上挑挑拣拣，许无憾向所有人打听涟漪，却每一个人告诉他涟漪得下落。

后来，他哭着在父亲的故事里睡着了。

“冬天的雪人消失了，它问石头，可石头只会欺骗，它把雪人藏了起来，藏在小草的家，直到小草从这片土地消失，沙子搬进新家，雪人依旧在那里。”

男孩长大成人，唱着：“秋水秋水，秋水不语。山雁山雁，山雁不归。君子君子，君子不喜。涟漪涟漪，涟漪不平。”

阮疏这次的记忆并不像尚巧语那样完整，她只知道沅奕的碎片是涟漪，她有个好朋友叫许无憾。

至于涟漪究竟发什么了什么，她一概不知，唯一肯定的，是涟漪已经死了，所以她的这一块碎片才会回到阮疏这里来。

所以，大半晚上不睡觉，扰人清梦的人就是许无憾了！

“故人入我梦，明我长相忆，呵，涟漪啊，你既不入我梦，又怎么能教我相思入骨。”

石林之巅，少年喝的烂醉如泥，口中呢喃唱着他的歌谣：“秋水秋水，秋水不语……”

第二日，守关人依旧没有出现，于是宴衡将执法堂人派了出去，各自寻找出路。

可是能将世人隔绝在外的迷阵又怎么是那么容易被破的，即使是训练有素的执法堂也一样，整整一天也无所获，有几名弟子都迷失在了石林，没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