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钟楼（一）（1/1）

将司空辰安置于榻上后，萧子仪想起了这大概可能是个什么剧情。

花朝节前后，司空辰的母亲玉姬病重去世。

关于这件事，剧本中并没有详细的描写。只提到因为此事，司空辰在半年后的南疆之行中，才会毫无顾忌地对着毒谷一跃而下。

司空辰身边，曹夫人母子对其厌恶不已，父亲司空南也对这个病弱的庶子少有关爱。可以说，司空辰的母亲玉姬就是司空辰的生活支柱。

为了防止曹夫人再下毒手，司空南清醒一些后，便将这个曾经大张旗鼓娶回来的小老婆转移到了百里外的楼隐山中。

而那时不过六七岁的司空辰，则依旧被关在不能见人的后院。在势利眼的家仆手中，司空辰自不会过上什么充满爱与关怀的童年。

年幼司空辰或许最盼望的，便是能通往母亲所在寺庙的马车，以及母亲百里之外传来的书信。

于是，原剧中玉姬死后，司空辰也正式开启了他那，无论做什么都不计后果要去完成的疯批美强惨生涯。

司空南听闻此事，沉默半晌，看了一眼身边的曹夫人，命司空辰自主安排玉姬后事。

在萧子仪的强烈要求下，司空辰也带上了这个走到哪里都要黏一路的“棋影阁优秀弟子”。

但司空辰情绪不佳，萧子仪除了一句“节哀”，硬是没想出什么其他安慰人的话来。

司空辰在马车车窗前看着来往的风景，萧子仪便看着他，两人一路无言。

到达目的地后，司空辰就陷入了忙碌中。

萧子仪在楼隐山上上下下逛了三天后，才终于再次见到了自家阁主。

三日的守灵，让司空辰养了半年的身体重新回到了萧子仪第一次见他时的瘦削和虚弱。

司空辰轻咳几声，道：“下个月便是去藏刀阁寻刀的日子，萧公子不该来此处陪我。”

萧子仪沏茶给他：“这几日见不到阁主，我可是一门心思扑在修行上。倒是阁主，须强饭自爱，保重身体。”

“这深山中，萧公子除了我和几个侍从，谁也见不到，不会无聊么？”

“若是在天刀门，便见不到阁主，岂不是更无聊？而在这里，我既可以陪在阁主身边，还可以习武看书看星星，岂不美哉？”

司空辰一愣：“看星星？”

“我发现这里的后山中有一座钟楼，上去后能看到很美的星空。阁主若是不嫌弃，今晚我带你一起去看？”

可话一出口，萧子仪便后悔了。

萧子仪本意是带司空辰去周边的城镇逛一逛，以求低气压中的男主能够调理一些心情。结果司空辰一个疑问句，让萧子仪下意识发出了“看星星”这个有些离谱的邀请。

看星星是什么鬼？这个世界又没有天文望远镜，天刀门也不搞天文研究，除了热恋的小情侣，谁会组团参加这种娱乐活动啊！

未曾想，司空辰竟是点了点头：“那就有劳萧公子了。”

~

入夜，萧子仪盯着司空辰吃完自己从镇上带回的烧饼后，便将他带到了钟楼之上。

“上有星罗棋布，下有万家灯火，母亲说得没错，这里确实很美。”司空辰赞叹一番后，又是对萧子仪一笑：“多谢萧公子能带我来这里。”

萧子仪心中了然，然怪司空辰愿意跟着自己这么个大男人爬钟楼看星星，原来是玉姬之前就有安利呀。

“不过，她却再也看不到了。”司空辰依然沉浸在情绪里，神情再次黯淡下去。

萧子仪赶忙安慰：“阁主，伯母肯定希望您能代替她多看看这片风景，以及更多其他的风景……”

“如今她不在了，就我一人看着，又有何意义？”

“阁主若不嫌弃，我想一直陪在你身边，与你一起看。”萧子仪可不能让这条好不容易刷了那么多好感度的大腿再像原剧情那般，抱着大不了一死了之的心去到处闯荡，万一真没了，该如何是好？

司空辰虚弱地撑着头，道：“萧子仪，我不明白。你们萧家不是要与司空离交好么？为何要与我……如此亲近？”

身心俱疲下，司空辰总算是把这困扰自己半年的问题问了出来。

萧子仪将司空辰搀着坐下，如实回答：“我觉得跟在司空离这样满脑子复仇的人身边，有死无葬身之地的风险。”

“我身边不是危险更多么？”

“所以请让我留在您身边。”

“……你可以做一个没有阵营的普通弟子。为何一定要在我和司空离之间二选一，参加这场两阁之间的斗争？”

这个方案萧子仪不是没有想过，但作为已经死过一次的人，重获新生，还穿越到这么个热血玄幻世界，说不充满干劲肯定是假的。

因此，穿越过来后，萧子仪总觉得自己有一种天然的使命感：不但要打破原剧情中要被五马分尸的命运，还要实现原主复兴萧家的梦想。

萧子仪答道：“若是这样，便无法得到我想要的。”

司空辰心道：总算问道点子上了。

“你所求为何？接近我，你想得到什么？”

“我所求为您，想留在您身边，求您收我做您的弟子。”

“……”

司空辰望着面前这个一脸真诚，无论说什么都要留在自己身边的少年，一阵无言。

生活在名为司空离的阴影中，天刀门人人避司空辰而不及，生怕招惹未来掌门的记恨。司空辰已是习惯这一切，多年来，就连耗费心血培养出的死士，也是通过各种手段，被强硬地绑在自己身边。

但是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却是这般热烈地想要缠住自己。

司空辰心中突然出现一丝恐惧，不是面对可能抱着未知目的而来的萧子仪，而是这半年相处间，自己心中好不容易筑起的高墙，隐隐有了愿意被人生生破开的悸动。

要相信他吗？不，不可以的，若墙塌了，万丈之下便是深渊……

多年前，玉姬身边也出现过一个侍女，如萧子仪一般，可以说是鞠躬尽瘁地对母子二人事事照拂。

但也就是这个侍女，端来了让司空辰再也无法使用内力的毒药。

从此，日日月月，如坠冰窟。

萧子仪还在自我推销，生怕脱离了主角光环的庇佑：“在您能使用内力之前，我可以努力习武保护您。您无论有什么想做的，在我能力范围内，我都可以……”

“我若是要让你潜伏在司空离身边呢？”司空辰按照内心要将萧子仪推离的想法，说出冷漠的话来。

但心中那股莫名涌出的漂浮感，为何依旧没能缓解下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