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心碎（1/1）

李悠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眼睛穿过人海紧紧盯着那人跌跌撞撞的背影，她奋力扒开挡在他们之间的人群，向那人蹒跚行去。

“悠儿！”洛羽在她身后急切喊着，可李悠似乎听不见，她直勾勾的抬头往前冲。

李悠终于挤过人海来到那人身后，她一把抓住那人的右臂，急切唤道：“弗余！”

那人身形一震，缓缓的站直了身子。李悠转到他面前，不可思议的打量着他。

眼前之人的确是弗余，却又不像他，弗余是沉稳的，他不会像这样喝的醉醺醺。他的神情素来是冷肃的，不会像现在这样失魂落魄。

李悠惊讶的看着他，紧紧扶着弗余的双臂稳住他摇晃的身体，沉声问他：“弗余，究竟发生了何事？你怎会如此？”

弗余涣散的的眼神落在少女的脸上，那双修长的丹凤眼湿润泛红，像两颗剔透的血玉。

“…公主…”他痴痴的看着她，语气其轻的唤道“公主……公主…”

李悠看他神智好像不清楚了，着急的拿手轻拍他的右颊：“弗余，弗余醒醒！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突然一只手伸出来抓住了李悠的手腕，止住了她继续拍向弗余的脸。李悠手腕一痛，她抬头看向不知何时来的洛羽。

洛羽长眉微蹙，神情执拗，他将李悠被他抓住的那只手紧紧拢进手心牵住，又拉过她扶着弗余的另一只手将她强制的转向自己身前。

洛羽看着李悠，悠长的凤目透着黯沉之色，语气却极为温柔的说道：“悠儿，你不必多问了，弗统领喝多了，看来已是醉得神志不清，我遣人送他回家歇息。”

李悠惊讶的看着他，她敏感的察觉到他压抑的怒气。

“来人！”洛羽向身后轻喝道。

突然有两名穿着黑衣的侍卫从高处跃下，在洛羽身边单膝跪地。

“把弗统领送回家。”洛羽冷声吩咐道。

“是。”两名侍卫恭敬应声，上前分别架住弗余的膀臂就要将他送走。

弗余被控制住，下意识的开始挣扎，他内劲一放，两位黑衣侍卫瞬间被气劲挥倒在地，就连附近的行人也受到了波及，摔倒了一大片。

霎时哀叫声，惊呼声此起彼伏，混乱成一团。李悠却未被波及，那道气劲避开了她的方位。

李悠眼看弗余不可控制，给路人造成伤害，连忙挣开洛羽的手，跑到弗余的跟前，着急地冲他大喊道：“弗余！！你快清醒！！快清醒！！”

弗余听见她的声音，涣散的眼神终于缓缓聚焦，他怔怔的望着她的脸庞，眼神逐渐清醒过来。

“公主！”弗余看着她在他面前着急生动的神情，惊讶的说道：“你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你看看你做的好事！”李悠指着混乱的人群，生气的冲弗余喊道。

弗余不明所以的看过去，只见周围的人群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正哀嚎着挣扎起身。他震惊的看着他们，然后回过身看向李悠问道：“这，这是我做的？”

李悠重重点头，有些责怪的说道：“你喝醉了，一时没控制住气劲。快把他们扶起来吧！”

“嗯。”弗余略有些迟钝的点了点头，缓缓走进人群将他们一一扶起，李悠也在一旁帮忙。

洛羽沉着脸站在一边看着他们，挥手让侍卫们前去帮忙，附近没摔倒的人群也有些进来帮忙的。

在大家的合力之下，摔倒的人群被一一扶起，还好弗余醉了，随手使出的气劲并无太大威力，群众只是被掼倒，真正受伤的人并不多。洛羽吩咐侍卫带他们去附近洛家的医馆去检查治疗。几人忙乎了半个时辰，这场闹剧终于结束了，眼前的街道恢复了畅通。

三人站在路边，李悠看着已经恢复平时冷肃神情的弗余，打算和这位曾经的贴身侍卫好好聊聊了。她转头对身边的洛羽说道：“洛羽，你先回府，我和弗余有些话要说。”

洛羽眉头蹙起，沉默的看着她，每次只要弗余在场，他就成了局外人，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滋味他真的极为不喜。

看出洛羽的不情愿，李悠语气温和的道：“那不然你找个地方先逛逛，我和弗余聊完就去寻你。”

洛羽瞥向一边的弗余，心里还是觉得不太放心。但是李悠是帝姬，认真说起来，哪怕他是她的王夫，也不能违抗她的命令，只能顺从。何况如今他还没有得到她的心，自然不能令她不快。

洛羽沉默片刻，突然伸出手轻轻按住李悠的肩，垂首在她白皙柔嫩的脸颊上印上一个亲吻，又很快放开。

李悠睁大眼睛微愣的看着他，洛羽昂首得意一笑，转身离开。

李悠抬起手，抚过被他吻过的脸颊，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这位未来王夫似乎太过热情主动。

李悠清亮的眼眸看向一边沉默良久的弗余说道：“我们去附近的茶楼坐坐吧。”

“恩。”弗余冷冷的看着洛羽离开的身影，默默地攥紧了拳头，沉声应道。

两人步入附近的一间茶楼，要了一间厢房。隔案对坐，李悠执起壶，缓缓的倒了一杯茶，放在弗余身前，语气淡淡的道：“你可以开始解释了，为什么醉酒？”

弗余将浓长的剑眉紧紧蹙起，沉默不语。

李悠等候片刻，见他始终沉默不语，将手重重拍在桌上，冷声喝道：“说！”

弗余终于沉声道：“公主，我不能说，也不愿骗你，不要再问了。”

李悠讶然的看着他，微微地眯起了眼眸，心里渐渐涌上怒意，冷斥道：“怎么，弗余，你当了统领，翅膀硬了，所以不听本公主的话了是吧。”

弗余眼眸一闪，黯然垂首不语。

李悠打量着他的神情，知道他素来心思内敛，不想说的话应是怎样也不会说出口，于是叹了口气，不想再勉强：“弗余，既然你什么都不愿说，那便罢了。”说罢，李悠起身打算离开。

“公主。”弗余突然开口：“他对你好吗？”

李悠垂目看他，冷冷的道：“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与你何干？”

弗余闻言痛苦的攥紧了拳头，他浓长的剑眉紧锁，垂首看着眼前的桌案，只觉得眼中酸涩，竟怔怔的掉下泪来。

李悠见他落泪，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遂又重新坐下，关切询问：“弗余，我以为我们相伴六年，至少还有几份情谊，你到底发生了何事，不如说来我帮你参详一二，或许还能帮上你。”

弗余听她温声细语，心情触动，不由抬头看她，一双狭长的单凤眼中泪光熠熠，盛满哀伤。

李悠见他伤情至此，心中又惊讶，又沉痛。短短半月未见，她那素来沉稳冷肃的侍卫为何会变成这样，到底发生了何事？

“你到底怎么了，快说！”李悠长眉紧蹙，语气急切地逼问。

弗余闭上眼眸，眼角落下泪来。或许是醉意上涌，又或是隐含期待，他终于将心意合盘托出：“公主，我心悦于你！”

李悠惊怔的看着他，心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半晌之后才迟疑的道：“你是说，你心悦我？”

弗余垂首看着桌案，轻轻的点了下头，肯定地道：“是。”

“但，但是，我已经订亲了……”李悠脑中乱成一团，十六年来头一次面对突如其来情感纠葛，她不知该如何处理，心中慌乱不定。

“殿下，我知道。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陪着你，继续做你的侍卫。”弗余脸色苍白，轻声说道，素来英挺冷肃的脸面此刻充满了脆弱哀伤，让李悠觉得十分陌生。

李悠思虑片刻，想到目前局势，她已订亲，婚期也已昭告天下，自是不能随意更改。让弗余继续做她的侍卫又太过残忍了。没有结果的感情要来何用，不如趁早断了他的念想，令他早点弃暗投明，迷途知返。

想来父皇将他从她身边调走，是已经知道此事，于是作出了最好的安排。她又何必凭添枝节。

李悠心中思虑好后，垂目看着弗余，语含怜悯地说道：“弗余，你懂我的。我是帝姬，就该接受自己的命运，不能让父皇失望。你要的，我给不起，所以不如不要开始。”

弗余眼神沉痛的望着她，只觉心如刀割：“公主，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继续做你的侍卫。”

李悠不忍地将视线挪开，心里隐隐疼痛，沉默半刻才沉声说道：“弗余，你只是做我的侍卫太久了，一时还不习惯与我分离。等时间长了你见多了美景，就会发现曾经沉溺的风景，其实不值一提。弗余，不要沉溺于过往，向前走，别回头。”

说罢，李悠狠狠心，断然离去。

弗余黯然垂首，眼前渐渐模糊一片，有水滴一滴滴落下将桌案晕染出斑驳的颜色……

李悠走出茶楼，只见洛羽静静的站在门口等她，见她出来就走过来牵住她。

李悠淡淡的看他一眼，扯起嘴角微微一笑，说道：“回吧。”

洛羽打量着她的神色，轻轻点了点头。

此时夜已深，路上行人见少，侍从将马车驶来，两人坐上马车。

李悠静静地望着窗外，面色平淡，一言不发。

洛羽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她，没有出声打扰。他觉得此刻的李悠身上透着淡淡的哀伤，虽不知发生了什么，还是让她静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