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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同门情谊深(1/1)

竹舍中,小孩的啜泣声此起彼伏,大院里显得愈发幽怨起来了。

安锦晤把他带回来可不容易,不让碰,不要牵的。

好不容易绑着飞回来了,又被吓得面色苍白浑身发抖的。好像是安锦晤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似的。

现在的墨卿,目光仍旧无神,却哭的丝毫不拖泥带水。眼圈周围哭的红润,声音也沙哑了。

活像一朵被雨水打得零落的娇滴滴的白水花,看得好不让人心疼。但也让安锦晤无奈到头疼。

纵是哭得梨花带雨的,但也死命的傲着,不让碰不让擦。

但他自己倒是拽着安锦晤的衣角不放,安锦晤扯了几次都没扯开,只好就这么任他抓着。

先前恨不得离他远远的,现在又要把他扯在旁边是个什么意思?

安锦晤近乎哄劝的说道:“...放开。”

墨卿(扯紧)

安锦晤:“…………”(如果是柏尘,现在估计一脚踹开了。

幸好我不是。)

安锦晤看他哭的这么委屈,也是有些心疼了。可他又哄又劝的墨卿愣是听不进一句。想给他擦擦泪,反被咬了一口。

墨卿:“唔……哼!”

安锦晤失笑:“你还“哼”?咬了人,自己反倒委屈起来。”

安锦晤坐在石桌边,又是心疼,又是无奈的看着墨卿。一脸老父亲头疼的样子。

他也不是不想哄,只是哄了几次,他便被咬了几次。怕他哭干了,就给他递茶水,结果他的白瓷茶杯就那么碎了。

安锦晤用仅剩的茶水润了润唇,看着他:“……哎呀,还哭得动呢?”

都快到正午了,墨卿已经这么哭了一个时辰了。他都怀疑是不是墨卿生病了?要不要喊他们几个过来?

要不是他给墨卿渡着灵息,怕现在早已晕过去了。

安锦晤苦恼之际,看见江竹筠几人正从书阁里出来,不禁松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那几人也注意到了安锦晤,忙过来行礼。

“安师叔,午安。”

安锦晤抬手示意,并明知故问道:“你们去哪?”

孟逸梅:“师叔,正午了。我们没用早膳。正午了想去寻点饼食。那师叔您不去吃点吗?”相处了几天,几人说话倒也放开了点,没这么压抑了。

安锦晤:“不必了,下次回来给你们墨师弟带点吧。”

几人这才注意到安锦晤身后的墨卿。小小的一只躲在安锦晤身后,默默抹着眼泪。碎瓷满地,却没有一片在墨卿脚下。

几人突然惊弦一震“墨师弟,这是受罚了?”

再看看安锦晤眉间怒气积云和满地的碎瓷。想不到他们的安师叔训徒如此狠厉,不免又有点胆怯了。

这算是别人的家事,他们也掺和不了。正准备应答后离开,可安锦晤却悠沉沉的说了一句:“你们谁会哄孩子?把他拉开。”

他们哪敢拒绝,忙是连说带劝的去拉墨卿。

“墨师弟,你师尊罚你那是望你改正进步。下次莫要再犯便是。”

“哎呀,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不就是受罚吗,哭啥?来,咱先放手,好吧?”

“是,是啊。墨,墨师弟,不,不会将你逐出师门的。不哭。”

江竹筠,孟逸梅:……你的嘴是真的欠。

那墨卿也是个死犟脾气,三个人愣是没拉动他。

皱着小眉尖,撇着唇硬扯着安锦晤衣角不放。

安锦晤看着自己的麻衣被扯得皱巴巴的,好像要被撕破了。也只得无奈的揉揉太阳穴“唉,罢了,罢了。”

“你们去吧,顺便跟你们师尊说一声今日来不了了。”

“是。”

几人去后,院子里又恢复寂静。

可能安锦晤自己也没想到,他居然能被一个小孩子给挟持了。

安锦晤看他又要退回那些碎渣子里了,便抬抬手示意他过来点。结果没领情,反又退了大步。眼看要踩到瓷片了,忙将周围的瓷片全聚到手中。

安锦晤看着桌子上的瓷片无语的笑道:“这成色,是我打一辈子工也买不来一块片儿的货了”

先前那死犟死犟的揭瓦猴,现在却哭的满脸鼻涕加泪花的,让人又心疼又好笑。

过了一段时间,江竹筠他们终于回来了。但墨卿依旧这么认真的拽着,倒是安锦晤不知道从何处拿了一本书现正悠闲的看着,好不自在。清茶伴身好一副仙风道模样。

美中不足的是墨卿以最远的距离扯着安锦晤袖子,连安锦晤的右手也被扯得微微抬起了些,有点小小的窘迫样。

…………

“师叔。”

安锦晤放下书:“嗯。

你们喂他吃点,便去忙吧。我看他能哭到几时。”

江竹筠心疼墨师弟,但也无可奈何。转身将一个小盒子递给安锦晤:“这是家师赠于墨师弟的。闻墨师弟久泣不止,此药丸可安神补气血。温水吞服即可。望师叔收下。”

安锦晤:“代我谢过你们师尊。”

江竹筠深躹一躬以表接受:“安师叔,我们师尊嘱咐道,改日来时,请让我们师尊为您把脉问诊,还嘱咐近日……也切记不要动怒。”

安锦晤:“嗯。”

徐枫仪:“师,师哥。墨师弟,他,他不吃啊。”

孟逸梅:“对啊,咬得老紧了!”

安锦晤一看还真是,摇着头硬是不肯吃一口。

他将那杯水递给徐枫仪示意他把这个喂下去。不料手刚刚递过去,又被咬了一口,这次直接流血。还将饼子洒在地上,鲜血滴在酥饼上彻底吃不了了。同时也激怒了安锦晤。

江竹筠,孟逸梅,徐枫仪:“!!!!!!!”(墨师弟完了!)

血腥味飞快地扩散开,安锦晤这次也没惯着他了。脸色立马阴沉起来,周围也现出诡异阴冷的灵气。安锦晤厉声呵道:“目无尊长。”

一招点穴控住,顺势捏住腮帮。拇指大小的药丸,就着茶叶就给这么灌了下去。

动作粗暴了点,以至于茶水洒进安锦晤的袖子里。一丝凉意滑过安锦晤的腕骨使他不由得蹙眉清醒。

还没等墨卿咳嗽,一缕灵丝入额。墨卿“咚”的一声便重重跪了下去。

安锦晤站起,体现出了作为师尊的威严,对墨卿厉声道:“做事不知分处,对师长无敬畏之心,对兄长更是无礼。当罚!浪费粮食,更应重罚!

今日你便在此长跪,没有我的令许不准起。

旁人亦不可帮他。”

听了这话江竹筠几人怜惜的表情立马收了去。

而后安锦晤重重的将衣袍甩了去,头也不回的进了偏室。

孟逸梅他们见此也只得叹了口气,摇摇头走了。

墨卿现仍是满脸呆滞,仿佛不知疼痛般攥着拳头,指甲都嵌进掌心里了。

但愣神之际却下意识的将嘴角的血迹舔了去。

安锦晤一进偏室立马就坐下运功。

安锦晤难得的严肃起来:“系统,你不解释一下?”

系统:“贵方。可在任务完……”

安锦晤打断道:“我刚才真的想动手了。如果我动手了……你知道那小孩的结果的。”

系统:“……嗯哼哼。但也请贵方考虑好后果哟。若主角不能……”

安锦晤再一次打断它,不耐烦的说道:“够了,我自己调理一会儿。你闭嘴吧。”

系统:“……”(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先前被墨卿咬时还只是有点烦躁,但还可以压一压。但刚刚闻到血腥的那一刻,他险些把剑招了出来。

他的肃清剑曾以上万魔物的血祭过,戾气何其的深重。哪怕只是拔出来半寸那也会让现在的墨卿震得失了神智。这才将剑收了起来。如果以刚才那种状态贸然拔剑,后果不堪设想。

他现在将自己五感隔绝,沉心运功,毕竟刚刚那一下确实有点心狠了。他得想办法先让自己平静下来。

夏季的雨总是来的又猛又快,他的青傀峰不一刻便是乌云满天了。滚滚雷雨云迅速压了过来,潮湿的土腥味杂着青稻香向人扑面而来。

江竹筠蹙着眉,却不自知。默默望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雨势,有点不放心了。

这时孟逸梅靠过来说:“哎呀,师哥不必担心,安师叔就这么一个徒弟,不会真这么狠心的。”

江竹筠合上眼道:“别人的家事我们无权干涉,待训罚过后给墨师弟熬一杯暖羹汤吧。”说完便拿起书往书阁深处走去了。

孟逸梅看着自家师哥万般担心却又不言一语的样子十分无奈,当即出了书阁,向墨卿所在走去,即便不能带墨卿规避惩罚,但给他一杯热茶暖暖身子也好。

雨下得狠了,连墨山翠竹都被这雨拥得朦胧起来。孟逸梅不禁加快了脚步,连衣袖湿了也没注意。

他终于找到墨卿了,见他还在那跪着。叹了口气就准备递杯茶给他。

…………

安锦晤从入定中醒来,长疏一口气将心中杂念摒去一二。这时他听到外面扑扑漱漱的雨落声才想起门外罚跪的墨卿。

忙是起身理了下衣袍。谁知刚开了门就看到孟逸梅一手撑着伞,另一手正给墨卿递茶。不禁感叹道:好一出同门情谊深,真是羡煞我也。

在安锦晤感叹之际,孟逸梅突然注意到偏室的门打开了,而安锦晤就定定的站在门边凝视着自己。

雨下的大,看不清安锦晤的神色。这是孟逸梅始料不及的,不免的慌张了起来。

“师,师叔。”

安锦晤悠悠倚着门,也不回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孟逸梅。

孟逸梅被这么看得发毛,执着伞柄的手心也冒出了湿汗。

安师叔不发话他也不敢起身,气氛静的只听得见雨落伞面的声音。

“墨卿,你师哥来替你请罪了。还不谢过?”这时安锦晤悠悠的说道,声音不大。淹没在潺潺雨声中反有点轻柔叹息的意味。

孟逸梅:“…………”

孟逸梅还在诧异之间,却见刚刚还跪得殃殃垂头的墨师弟,现在却直直的站起,向他躹了一个端正的躬,便径直走进偏室,头也不回,并把门乖乖带上。

只剩孟逸梅独自在风雨中凌乱……

虽然知道这非墨卿本意,但为什么还会有种被扎心了的背叛感呢?

算了,算了。就当自己真是来代罚的吧……

孟逸梅走向墨卿原本跪着的地方,脚刚一踏入就感觉……不对劲。

简直太不对劲了!这里的雨水居然是热的!!

孟逸梅囧迫到哭笑不得,没办法谁让那是人家的内门弟子。只能庆幸安师叔没将法阵去掉,自己也还没那么惨。

代罚就代得像样点,孟逸梅将伞放到一边,老老实实跪下。

可伞还没收全,一阵劲风又将伞打开了,连收三下依旧如此,正窝火无奈呢。

这时只听房间里的安锦晤轻悠悠地说了句:“墨卿你若下次还这般,为师定不轻饶你。”

这么一点破,孟逸梅才明白安师叔的用心良苦,而后一阵顿悟人生般的各种感慨师叔的胸怀之博大,自己的见识之鄙陋。

于是向室内的安锦晤连躹三次才顿步而走。

孟逸梅这孩子也是个直脑子,明明暗示了他这么多次,非要说清了才明白。

墨卿刚走进偏室便直直倒在安锦晤脚边。小小的一只冒着热气,就那么湿漉漉的蜷着。

墨卿虽没着凉。但一开始他没注意轻重,现在膝盖处磕冒了点血迹,心中不免愧疚了起来。

看他一倒便顺手捞起。捻指掐了几个决给墨卿身上去去水。

墨卿现是又呆了过去,不过兴许是哭得累着了现在倒是乖巧的合上眼,没有了先前苦大仇深的模样。

偏室里没有床,只有一排排的古藉瓷器和一扇墨竹屏风,现也是因为新添了几副墨宝才没这么清冷。

安锦晤往屏风后走去,将自己的青袍给墨卿裹上。淋了这么久的雨,身内存了些湿气,得给他热一热,不然往后容易落下病根。

安锦晤很是熟练的将墨卿拥在怀里,一边又给他捂着膝盖。宽大的手掌轻轻便握住了双膝,汩汩灵息向怀中的墨卿渡去。

“阿,阿娘。唔哼,我,我好难受,你们,唔,在哪?”

许是恢复了点力气了,这会儿又嚎上了。泪泉早已干涸了,只剩眼睛又红又肿还带着点清纯的呆滞。

安锦晤为他理了理沾着泪珠的鬓发,将墨卿真正的脸蛋现出。

几百年没见光,脸色反有点皮纸人的惨白色了。不过现在哭得鼻尖和双颊泛起红晕,倒还有点孩童撒泼的模样了。

再挂上那委屈巴巴表情,安锦晤确实得承认这是个会讨人心疼的好手。比先前那又闷又倔的毛刺猬不知好上多少。

墨卿干嚎着手脚也不安分,小手一抓便又将安锦晤的长留鬓给攥手里。安锦晤吃痛“嘶”了一声,不过又无奈的放开了。

墨卿攥着头发就往怀里拉,但仿佛还不足意,又是一颗骗人的泪珠子顺着眼角滑落。

或许是像极了小时候雨夜里的自已等待雨伞安慰的期盼,也或许是受了委屈又不敢反抗的经历刺痛着他。

自己没得到过的温柔偏心和安宁就让别人替他感受吧。

安锦晤头一次带着宠溺轻轻抚上墨卿的眉尖,企盼自己可以一点点安抚同样不安的心灵。

“不,不是我。唔唔,娘,我,我害怕。唔唔唔”呢喃声很小,似是怕声音大了遭别人嫌弃,小心翼翼到胆怯。

但有一道温温润润的声音告诉他

“师尊在,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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