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暗藏机锋(1/1)
刑部,仵作房。
云曦主仆将死者祖陵的尸首安顿好便开始验尸。
随着日头逐渐升高,仵作房内的行事也进入尾声。
主仆二人动作麻利地将死者的头颅跟身子重新接了回去,这才将仵作房收拾一番、前去回禀。
等云曦泡完手走进书房,发现陆青帆等人都没回来;冉大人和任师爷也不在自个儿的差房里。
“怪事了,人呢?”青果疑惑地歪着头问道。
“应当是有别的事情在外面耽搁了。”云曦说完,摸了摸肚子,低声道:“不如咱们先去吃点东西、再回家看看冷海。”
“好啊!”一说到吃青果就来劲儿了。
“吃不了了。”
主仆二人的话被走到门边的陆青帆一行听到,他神色冷凝地走进来,身后冉杓和任丹青亦是满脸尴尬。
“怎么了?”云曦问道:“翰林院出事了吗?”她们从案发地回来半天了,若有不顺、当是翰林院。
“翰林院的事情解决了,但我们回来的路上听说,有一个正六品侍讲官员自尽了。”冉杓叹了口气说道:“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
翰林院满共两个正六品侍讲,皆在一天出事,当真令人心惊。
云曦一讶:“确认是自尽?”
“嗯,黄老去看过了。”陆青帆颔首道:“我们先解决牛敬源错杀祖陵的案子,再论翰林侍讲自尽案。”
陆青帆鲜少依靠直觉行事,但这次他心底萌生一股从未有过的紧迫感。
不论是远征侯府和靖宁伯府未破的案子、还是牛敬源错手杀人案,甚至那自尽的正六品任远自尽案,诸案之间的牵系恐怕很快就要显现出来了。
云曦闻言也不耽搁,立刻将祖陵的验尸结果道来:“死者死于两个时辰前,死因是被尖锐的钢丝割断头颅致死。”
临死前祖陵还能看到自己身首异处、血流不止。
人的感官在濒死前一刻总会莫名被放大,生出无数恐惧之感来,这也是为何祖陵的死相会那样狰狞。
说话的功夫,云曦用手边的丝线绕住一个小小的圆木棒,再将两条丝线勾在两边拽紧,继续道:
“凶犯利用两个门栓之间的间距把细钢绳绑缚在死者的脖颈之间,只要用足够的力道,便会……”
那圆木棒猛地断成了两截、一如焦急求救却等来身首异处的祖陵。
在场众人皆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乖乖,换成是我,老命也得吓去一半儿……牛大人今年是不是命犯太岁?委实太惨了些。”
冉杓不住地拍打着心口想让自己镇定下来。
任师爷叹了口气,只能感慨一句“天命如此”。
“天命也是因果。”陆青帆淡淡地瞟了师爷一眼:“凶犯盯上牛敬源必然有其原因。”
“下官听完云仵作的分析就着手调查!”冉杓最识趣不过,立刻接过话茬儿。
凶犯是不是故意盯上牛敬源尚未可知,但云曦方才解说犯案手法确有些骇人。
“凶犯残忍至极,若非对牛敬源有极深的仇恨,便是跟死者祖大人有血海深仇。”云曦摇摇头继续道:“按说以牛大人书生腕力、很难一次性将大门推开,后来他自个儿的证词也证明了这一点。”
翰林院不少官员途经的时候瞧见了牛大人开门开得费劲儿,还跟屋中人喊话,最后不得已才猛地用力推开了房门、酿成了祖陵身首异处的惨剧。
“凶犯是个极聪明的人,注意到了这种细钢的韧性,故意在门栓和转角的地方形成了几个借力的点。”
云曦轻轻点了点自己手中的绳子,示意大家看到那其中的弹性。
“也正是这种细微的力量,让牛敬源非常顺利地成为了‘凶手’。”
“凶手真疯啊,”任师爷喃喃道。
越精妙的杀人手法,越能验证凶犯逞凶时的心态。
起码就此案来说,他认为云丫头之前的推论没错。不是血海深仇,谁能想得到这一出“借刀杀人”的戏码?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牛敬源便是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明摆着是要钉死牛敬源的罪名。
说完了杀人手法的精妙之处,云曦根据尸首的五脏情况推论了此人昨日临死前的轨迹。
“凶犯前一日吃了颇为丰盛的晚膳、但滴酒未沾。”云曦想了想,说道:“根据死者肠胃内克化食物的进展……当时彻夜在一处未动。”
“为何?”冉杓问道。
“哎呀冉大人!人走动的时候食物克化得快、坐着不动就克化的慢。”青果无奈地解释道:“这不是很简单吗?”
冉杓讪笑一声:“原是这个意思,我迟钝了。”
陆青帆看向云曦,示意她继续讲。
“根据死者身上的勒痕淤青痕迹,凶犯当是在案发前的两个时辰、也是我们所言的最容易犯困的时辰里来到了书阁,将死者捆绑起来,一直等到日幕降临、牛大人前来,发生凶案。”
“你的意思是,凶犯算准了时辰、计划好了一切,等着牛敬源自投罗网。”陆青帆抿唇道:“那此人得知晓昨夜祖陵会返回翰林院值夜当差,也知晓第二天必然是牛敬源率先前往书阁。”
“大人,您就差说嫌犯是‘翰林院’中人了。”任丹青撇撇嘴道。
陆青帆薄唇微抿、淡笑稍纵即逝,“此案确是翰林院中人嫌疑最大。”
尸体上的线索交代得差不多,云曦还想再去探看一番案发地,有的放矢、寻找更多破案线索。
陆青帆点头同意,令冉杓前去调查牛敬源和祖陵的身家背景;任丹青需得往大理寺走一趟,看看任远的消息。
至于他么,准备好生讯问一番惊魂未定的“凶犯”牛敬源。
众人分头开始行动。
回翰林院的路上,青果小声感慨道:“小姐,咱们那两个案子都没破、新案子又来了,两天的功夫哪里够办三桩案子的嘛?”
“不够也得办。”云曦眼底的忧虑浮上,低声说道:“我们只能尽力为之。”
三司的人马都被调派差遣着,那么多人调查三桩案件,总好过当初刑部六七个人来回使唤。
“如今咱们形势也不算完全被动,凶犯接连出手必定有其原因。”云曦抿唇道:“咱们肯定能找到。”
“哎!”青果揉了揉眼睛,一脸蓄势待发:“那奴婢待会儿可得好生找找!”
翰林院案发地的书阁由阿闪看顾着。
他头一次当差役、诸事没甚经验,樊志便让他在此处看守案发地,只要不许旁人靠近便是。
封禁书阁库的时候陆青帆行止振聋发聩、令无数翰林汗颜,后来压根无人擅闯。
这可把阿闪给无聊坏了。
他百无聊赖地在门边来回溜达,后面索性蹲在凶案的门边盯着地上的血迹发呆,嘴里还小声喃喃道:“当差役也太无聊了,还不如当杀手有意思呢。”
云曦主仆走近后,正巧听到了阿闪的低喃。
“天天打打杀杀才没意思呢。”青果扬声反驳道:“伸张正义是多好玩的事儿啊!”
阿闪被青果吓了一跳,见着是云曦主仆这才松口气:“吓死我了,还当是陆大人回来查岗。”
“大人在忙,”云曦莞尔:“派我们来查你的岗。”
“哎,那姑娘可万不能打小报告啊!”阿闪信以为真,追上走进案发地的两位姑娘,口中不住告饶求情。
进了屋内,云曦和青果便各自探寻案发地的线索。
没有脚套子的阿闪被云曦拦在门边,他望着蜿蜒在脚边各处的血迹、压根不敢乱踩,只得一双眼跟着云曦二人的声音来回转悠。
“哎,云姑娘你走得早,不知早晨咱们大人的威风!”
阿闪可算找着熟面孔说话,话匣子便关不上了,一时讲那牛大人如何将“大义”挂在嘴边却行糊涂之举;一时说陆大人是如何“舌战群儒”令众人羞愧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