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我很清醒（1/1）

长枪直刺入南荣溯的身体内，鎏金色的光芒与她身上黑色的雾气碰撞，金色火花却在一瞬间被湮灭。

路青梧眸光一寒。

灵犀枪……果然对她起不了什么作用。

南荣溯面色忽冷，平静地看着路青梧，桃花般的眼眸微微上扬。

“我没有被控制……”

她幽幽说道，还朝路青梧露出一抹笑意。

“青梧，我很清醒的。”

说着，她单手一挥，梦境便如潮水一般，从路青梧的眼中退去。

下一瞬，路青梧也清晰地感受到，仿佛有种力量在将她从梦境之中抽离。

眼前一晃，脑袋传来熟悉的眩晕感。

当再度适应眼前的光亮，缓缓睁开眼眸之时，路青梧却发现，她已经离开了梦境之中，重新回到了堕落之心的所在地——

血池。

黑紫色的心脏高悬于头顶之上，被黑色的枝干般的触手托举着，缓缓跳动。

只不过之前被灵犀枪的火光灼烧过，有些地方的触手断裂，使得整颗堕落之心颇有几分摇摇欲坠。

南荣溯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血池边，爬满血色纹路的指尖，不经意撩动血色的池面。

路青梧看着她的指尖，不知为什么，只觉得眼前恍惚，仿佛在血池之中……看见了人影。

但却不是南荣溯的影子，而是——

时曦月。

以及，祝湘君、陈星雨、凌格……还有很多很多张陌生的面孔。

南荣溯忽而低叹口气，幽幽笑道：

“青梧，你看，她……被我藏在这里了。”

说着，她抬起那双狰狞的手，在血池上轻轻一点。

血池荡开层层波纹，而时曦月的面容也在血池之中逐渐清晰。

只不过，此时的时曦月，面色煞白，紧闭着双眼，了无生息，看起来，便像是陷入了永久的沉睡。

路青梧不知道南荣溯此刻有怎样的用意。

但在她看来，现在的南荣溯，状态极其不稳定，似乎随时都在崩溃的边缘。

两人便僵持在此地。

浑浊的血腥味，阴冷的风，吹在两人的身上，吹奏着无言的绝望。

静默许久，南荣溯抬起头，用狰狞的面目，朝路青梧露出温柔的笑：

“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惑，别急……趁着我现在还有几分理智，我会一一告诉你的。”

看着南荣溯眼前的模样，路青梧心中忽地一酸。

曾经的南荣溯是多么高傲的一个人，即便是多次输给她，也不会有半分颓然，因为在南荣溯的心底始终坚信，强者，不会屈从于困难，只会愈战愈勇。

可此刻的南荣溯，路青梧竟在她身上，感受到了绝望颓靡之感。

即便，她是在笑着。

路青梧又想到了刚才所见梦境。

南荣溯，时曦月……

如果梦境为真，那当时的时曦月，便是用自己的生命施展“言出法随”，才让被婆罗玲娜吞噬了理智的南荣溯，有了清醒的机会。

而此刻，曾经最生动活泼的人，成了躺在血池中的尸体。

曾经最高傲优雅的人，成了丧失斗志，充满死意的失智者，如同迷失在人间的孤魂。

南荣溯低着头，似乎不太愿意路青梧看见她的模样。

“婆罗玲娜……”她的声音很平静。

即便这四个字，给她带来了无穷无尽的痛苦，但她的声音里，却听不出半点愤怒。

只有如死水般的平静。

“我不知道怎么与她纠缠在一起的，准确来说，是她缠上我的。”

“你说的没错，”南荣溯屈着双膝，几乎将自己的脸埋在双臂之间，只露出了猩红的眼睛，“这片真实的梦境，确然是我构建的。”

“或许是与婆罗玲娜融为一体了吧，后来……”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有几分停顿，继而又发出嘲讽的笑声。

“后来，又有了时曦月的帮忙，才让我保持了清醒，暂时占据了这具身体的主导权，所以，婆罗玲娜的力量，我多多少少也能使用。”

“但我不知道，这种局面还能保持多久。”

南荣溯蜷缩在地上。

这是路青梧第一次看见南荣溯这般模样，抿了抿唇，忍不住走上前去。

只想，哪怕能安慰一下她，让她不要这么悲伤也好。

“你别过来了，”南荣溯阻止了她，“就站在那里，听我说着就好。”

路青梧顿住了脚步，僵在了原地。

南荣溯……骨子里还是骄傲的人。

如果不是过于悲伤……她怕是宁愿强忍着，也不会让自己露出半分脆弱。

这里发生的事情太过复杂，便是路青梧的心里也是一片混乱，根本想不出该要怎样去安抚南荣溯。

“其实你很敏锐，那天是周末，我的确不应该在寝室，但当时，我也确然不在图书馆。”

“那天，我吃完晚饭后从食堂离开，走在去往图书馆的路上时，我周围的世间突然变得扭曲，我只觉得脑袋难受得厉害，随后我晕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我就出现在了这里。”

南荣溯指了指血池，嘴边露出嘲讽的笑意。

“在这里，我遇到了一个黑影，‘它’闯入了我的身体，想要吞噬我的灵魂，将我的身体彻底占据。”

“我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南荣溯冷笑，“‘它’蚕食我的灵魂，我也撕咬‘它’的……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我看到了‘它’部分的记忆。”

“我知道了祂的名字……”

“婆罗玲娜。”

“神明，魔神，十八狱，神之都……这些是我在婆罗玲娜的记忆中，隐隐约约听到的东西，但我并不理解，对我而言也没什么用。”

说着，南荣溯似笑非笑地看了路青梧一眼，“但我想，青梧，这些对你而言，应该是有用的。”

路青梧心头一跳。

她想到了放在她背包之中的“正义与审判之剑”。

当时，杜斯诺将这把剑交给她时似乎说过，这是“神之都的审判之剑”。

她眸光微寒，幽冷的光芒在她眼中忽明忽暗。

如果这么算下来，失落文明世界，似乎存在两大阵营——“神与魔”。

杜斯诺说，婆罗玲娜属于“曾经执掌梦境的神明”，“曾经”两个字，便有三种可能。

一，婆罗玲娜现在不再拥有执掌梦境的能力。

二，婆罗玲娜已经死了，所以不再属于神明的行列。

三，便是婆罗玲娜堕入了“魔”的阵营，故而不配再被称之为“神明”。

路青梧眉关紧锁。

眼下情形来看，后两种的可能性比较大。

因为目前而言，婆罗玲娜明显还拥有着操控梦境的能力，并且现在的婆罗玲娜只剩残魂，便意味着她已经死了。

但路青梧却更倾向于第三种可能。

这是因为，杜斯诺的态度。

那种绝对的厌恶与嫌弃，仿佛恨不得将婆罗玲娜千刀万剐，才能泄愤。

他与婆罗玲娜，必然是对立的。

如果，婆罗玲娜属于“魔”，那杜斯诺……便属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