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权力之下（1/1）

元旦假期过后，徐永强按往常的习惯到公司，刚到办公室就见秘书杨洁来告知，接到大股东的通知，要在第二天上午召开临时董事会议，具体内容涉密需要当天说。徐永强有些不太好的预感，按流程，一般召开董事会都是需要提前2天以上，这么匆忙的通知开会，近几年还是第一次，不过，因为不知道内容，他只能随机应变，没法做准备。

第二天一早，在猫小五科技大厦顶层的会议室内，杨洁已经把参会董事的名签卡及饮用水摆放整齐，打印名签前，徐永强留意到，原公司法人代表、董事长吴宪的名字被换成王刚，第二股东禹州经投派出的董事王功权没变，另外，还有两家后来参投的地方引导基金，董事人员也没有变化。

大家都到场落座后，王刚率先发言：“大家好，今天召开紧急董事会的原因，可能你们有些猜到了。首先是吴宪总，今年已经过63岁，后续将办理退休，涉及他所负责的中药国际对外投资的公司，将陆续做人事工商变更，由我接替吴宪总，对接猫小五科技。”

“王刚总，按法定退休年龄，吴总不是还有2年才退么？”徐永强在去年底的年会上，还和吴宪总聊过，看他没有早退的意思，想从王刚处听听原因。

“哦，这和集团内部政策调整有关，跟你们关系不大。你们只要记得，集团后续会提高党领导的全局性，重点提升数据保护力度。集团作为持有50%股权的大股东，针对猫小五科技涉及的数据业务、存储技术服务、计算中心服务、智能数据分析服务、大数据开发等主营业务有新的定位，未来将重点扶持，使公司发展成为国内主要数据服务商和运营商之一。所以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后续会陆续整合资源。”王刚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完，最后提醒似的看了一眼徐永强。

“好的王总，我们一定紧跟集团步伐，强化技术能力，做精做强核心业务。”徐永强被王刚一眼看得心里一阵发慌，赶紧表态道。

“很高兴徐总能这么想，我刚才只说了一件事，大家也听到了，根据集团对猫小五科技的规划，今年底之前，大股东将按当下的公司估值，回购所有股权。”王刚扫视了一圈，淡淡的说道。

王功权有些诧异道：“王刚总，这是什么时候敲定的？怎么没有跟我们禹州经投沟通呢！我们也占20%的股权，大股东回购这么大的事情，我们内部也需要商议下的。”

“这不就是通知了么？怎么叫没有沟通呢！”王刚坚定的回应。

王功权看看其他人脸色各异，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徐永强心慌带出的汗水，浸湿了后背，内心有些虚弱，试探性的问：“王总，涉及创始团队持有的10%股权，一直是激励核心团队的强心剂，这次是否有必要全部收回？”

“我已经说了，集团的意思是回购所有股权。不过，猫小五科技在各地市计算中心，以技术入股的分公司，其中团队股份可以保留。”王刚明确补充道。

徐永强见代表地方引导基金的董事都没有意见，只好回复：“好的，明白了，后续我会去做团队的解释工作。”上午散会，送走其他董事后，徐永强像是丢失心爱玩具的孩子，有些失魂的呆坐了很久，一阵电话铃声惊醒，紧接着他挂断电话，给吴宪打去电话。

“吴总，我是永强啊，您现在说话方便么？”

“永强啊，方便的，我现在在家。你打电话来，是想问关于我提前退休的事吧。”吴宪直接问。

“是啊，年前跟您汇报，你都没有提这个事情呢，有什么情况么？”徐永强接着问

“是集团高层有变动，我只跟你说，你别传出去。目前中药国际高层出现左右派，我因为对投资的科技公司全部转成独资持保留意见，被划到左倾放任主义一边，他们现在逼我内退。”吴宪在电话里有些不甘的透露道。

“原来如此，吴总，我也是在您的鼓励下，才出来创业的，现在公司拥有核心技术，业务布局渐渐完善，经营运转良好，集团来这么一出，接下去怎么应对，我还想听听您的建议。”徐永强诚心问。

“永强啊，这十多年，公司在你们团队的运作下确实很优秀。所以，我想问你，数字资源成为生产资料后，猫小五科技将来是扮演什么角色？”

“这个问题，您去年年会时还问过，我当时简单说了我的想法。随着人的大脑被解构，人的体验和记忆可分享后，相当于是人自主掌握生产资料的分配权。而猫小五科技一直定位数据存储与运营服务商，之后应该不会变，难道这个定位有什么不妥么？”徐永强还是不理解。

“你还是没有看到全局，你想想，人的大脑数据可以上传，下载，人都自主掌握生产资料的分配权了，那时候，国家的根基就变了，要知道我们是公有制。而猫小五科技作为数据服务商，实际在支撑分配权的落地，你知道未来你们公司的角色了么？”吴宪停顿，像是等永强思考清楚，接着又问：“你现在有团队，现在的问题是，你们有没有想法，去掌握这个支撑分配权的能力。当然，要想清楚，未来将面对的是什么？”

徐永强听完如芒在背，内心波涛汹涌，他没有听清吴宪后面再说什么，感觉大脑嗡鸣阻断了外面所有的声音，只本能的说出：“谢谢吴总，我先想想。”

毕竟是从国家机构出身，徐永强的政治觉悟是很高的，经过吴宪的点拨，他当然知道，随着技术的发展，人脑将成为重要的生产资料，随着生产工具的升级，必然带来生产力的提升，而经济基础决定着上层建筑，以后的国家组织形式会有怎样的变化？对于渐渐掌握分配权的服务机构，无疑具有了中央银行的角色，这是猫小五科技会被国资回购的根源。

想清楚了这些，徐永强理所当然的选择规避政治错误，如果说在询问吴总前，他还想着，是否拿着卖公司股权的钱，拉着团队再起炉灶再创业，在听完吴宪的分析后，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蚍蜉撼大树的自觉。

如果选择退休，他的年龄，距离65岁还有15年，尚不够条件，但他也很清楚，如果股权回购后，猫小五现有的核心管理层势必会被排挤，他自己或许就是第一个被替换的对象。徐永强联想起国家治理现代化的机构范式革新，这是他无奈离开体制的原因，如今的状况，真像是一个轮回，又到了选择的十字路口。

站在他花费十几年，见证他日夜奔波的猫小五科技总经理办公室，楼下现代化的高架桥上依旧车流不息，城市不知不觉间，已经是挂满霓虹。

一声叹息之后，他从沉重的思绪中醒来，拿起手机，告知秘书杨洁，让她通知明天上午10点，副总经理以上管理人员开沟通会，不允许请假缺席，可远程语音连线收听。

猫小五科技的规模已经接近2000人，其中绝大多数是计算机领域的高材生，副总以上级别30余人。徐永强早早到公司准备，会议时间准时进到大会议室，里面已经有20余人在座，语音在线10余人。

徐永强落座后直接开场：“大家上午好，一直以来，我个人都不太喜欢开效率低下的大会，不过，这次因为情况特殊，主要是说明解释情况，所以，要把大家都拉上。”他的语气顿一顿，想着自己准备好的开场腹稿，突然，他觉得一种不甘的怒气袭上心头，打乱了此前希望劝说管理团队，遵从大股东意志，服从新安排的思路。

他语气郑重接着说：“一个人一辈子，能坚持做一个工作，并把他做好就已经很出色了。我们的一辈子太短，要做出点成绩就更难。猫小五科技的发展，有今天的积累和规模，我要感谢为此辛勤付出的列位。但是，很遗憾，这来之不易的成绩，因为大股东要将所有股权回购，可能以后跟咱们毫无关系了。”

徐永强陆续说出中药国际回购所有股权，包括管理团队的股权的情况，并把后续针对管理、业务以及人事调整等等预期做了分析。他介绍完情况后，一时间，办公室鸦雀无声。

“徐总，你愿意带着我们换个赛道，再创业么？”李村作为跟着徐永强离开国家知识产权局的元老，在大家都默默无声时，第一个发声。

“是的，徐总，我们有相关大数据存储成熟经验，而且，随着AI存储与脑神经元存储技术突破，咱们有机会运用新计算机技术，向人脑存储领域推进，这个方向，不仅不依赖现有核心专利，还可以基于团队掌握的计算中心资源，向更深的技术蓝海探索，值得我们再深入。”已经从技术总监升任首席技术官、副总经理的刘谊问道。

徐永强很欣慰，看着陆续有一起创业的兄弟，希望跟着自己再出发，内心又有了力量。不过，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其他管理人员，一方面，看看有多少人有这个意愿，还想跟他统一战线；另一方面，也借此了解，目前管理层中大部分人的思想。

“我也认为，刚刚刘谊总提到的方向很好，虽然还需要大量实验验证，但这也会是未来的趋势，值得一试。大家正当青壮年，应该都愿意投身难而有价值的事情，如果徐总愿意，我可以寻求海外资本参与。”尹鹏通过语音，发表自己的观点！

“是啊，干吧！徐总，我们跟着你！”

“干吧！”

随着一声声支持的声音，这个闭门高层会，似乎把大家又拧成了一股绳。

在现场和语音中的声音一阵合流后，徐永强像风浪中的一叶扁舟，示意大家注意后道：“很好！我几年前就有这个想法，通过AI技术，将大数据存储反向应用到人脑存储的研发上，如果技术成功实现，那我们的技术将全球领先，甚至打开全新的商业蓝海。根据当下技术的发展，我认为用不了10年，这样的技术必然会出现，当然，是我们研究出来，还是其他机构或研究所实现，不好说。当然，创业有风险，是继续留下来，还是跟着团队重新出发，我后续会再单独跟各位聊。最后，不管大家如何选择，我都会尊重各位，并为大家争取最大利益。”徐永强宣布散会，在新的方向和挑战面前，他的眼神一扫昨晚的阴霾，恢复了往日的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