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章 狗绳(伏特加视角番外)（1/1）
1.
孤儿院本身从建筑风格和场地就可以看出很多东西，更别提显眼的一天的日流量不多，一开始没理解大哥为什么把车停在门口的伏特加，在看到琴酒领着个衣着朴素的孩子出来、眼睛都要穿过墨镜掉出来了。
小孩的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可怜又瘦小。伏特加拿手比了比，感觉自己一只手就可以碾死他。
但是这小弱鸡什么身份啊？
官二代还是什么成员流落在外的孩子吗？什么人物值得他的大哥亲自拎出来。
所以......
“大哥？这是你的私生子吗？”
伏特加不负责任的有端联想，被他的好大哥阴气森森的用目光剜了一眼。
小孩用他那双又大又亮的褐色眼睛看看银头发黑风衣的男人，又看看显然处于弱势的伏特加，果断伸手抓住了琴酒的衣角。看的伏特加嘴角一抽，看来势利眼这样的性格，无论是什么年纪的人都能平等的学会。
但小孩想错了一点，琴酒并非他可以完全依靠的人。
他看到他那威武恐怖的好大哥抽走了自己被小孩攥在手里的衣角，伸手，抓住小孩的后领，眼也不眨的往伏特加这边扔过来。
伏特加：“？”
他压住了让小孩这么被摔死好了的心思，接住。
琴酒言简意赅：“带回去。”
2.
二人组合身边多了个小孩的第二天，伏特加收到琴酒的指令，连夜带着小孩子赶飞机去了美丽国。因为太突然，护照上的名字都是用网页上那种随机骰子随机出来的。
“大哥，我觉得有个名字可能更方便一点。”
伏特加连续办了繁多麻烦的手续后这么严肃的和琴酒商讨这一问题，被站在他身边的孩子奶声奶气的回答了：“我有名字。”
伏特加问号：“？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的名字？”
小孩不符合年龄的对他翻白眼，“你也没问啊。”
伏特加抬头看天沉思，没敢去问他的好大哥为什么琴酒也没告诉他，想都不用想也是因为【你没问】这样的理由。
调理好心情，伏特加又低头，小孩比他矮，又不喜欢和不看着他的人讲话，他只能这么低着头和他交流：
“所以你的名字是什么？”
小孩偷偷看了眼站在前头没理会他们的琴酒，招手一副要和伏特加说悄悄话的样子，等人凑过来，小声的说，“我叫沼绫——沼、绫，但是哥哥说我以后只能叫0314。”
伏特加沉默一阵。
小沼绫好像发现了和他说话的乐趣，又追问到：“这是交易!你叫什么名字？”
“......”
合着都过去24小时了，还不知道自己叫啥呢。
伏特加叹了口气，深深体会到了为什么当代社会，女性结婚欲望越发低下、抗拒生子的原因，带小孩真的太麻烦了，有没有血缘关系都一样！
至于名字。伏特加顺着小沼绫说的，往下想，发现自己其实已经记不清那个最初的名字了。
不过这样的事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无关紧张。
“伏特加。”伏特加说，他瞥了眼琴酒，对方正好准备按流程过安检。“听大哥的，以后就叫你0314。”
“你不觉得这个名字很怪吗？”
他比划了一下，“而且听起来一点都不酷。”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看世界的方向和眼界都很不一样，问题总结起来可以写一本十万个为什么。伏特加看来只需要听命令，什么都不用多说就好的事，在小沼绫的角度却有别的问题，值得让他诧异的是，这小屁孩在意的竟然是觉得这个名字不够炫酷。
“那不然，”伏特加觉得自己是疯了，竟然配合他说下去，“我去问问大哥要不给你换成泰罗?”
小沼绫：“......”
“...你这鄙视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宰了你哦。”
“大叔，到我们检查了。”
“不要逃避我的问题！！”
3.
如果有人问，伏特加啊，工作这么久，也见过不少美女了吧，所以你的理想型是什么？禁止回答琴酒哦？
伏特加可能会给问出这个弱智问题的人一枪子。
严格意义上他已经记不太清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加入了的组织、又是什么时候跟随在Gin的身边了。从寂寂无名之辈一路爬到TopKiller的固定搭档这个位置上，伏特加无疑是工作勤恳认真，也足够心狠的。
别人的人带着同伴来东京湾是为了赏海和观看飞过的鸟禽，他带着人来东京湾是为了丢被填进水泥里的尸体。
或许干他们这一行的人身上真的会沾染上什么奇特的气场，或者说是煞气？
正常女性即便是看到伏特加，都会下意识打一个冷颤，更别提他基本上和琴酒形影不离，有琴酒在的地方就有他，有他在的地方...好吧，不一定有琴酒，但他跟随琴酒这么久，多多少少也学到了他身上的一点气势。
像TK那样的人，光是学点皮毛都足够让人毛骨悚然了。
——所以伏特加也从来不动这样的念头，一来是在他印象里，女性是一种美丽柔弱的废物，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帮助，他也见过不少因为感情背叛的人。
“所以大叔你能暂时找个妈妈过来让我当做素材来写作文吗？”
……二来如果生孩子了也很麻烦。
他们暂居美丽国的第一年，伏特加按照琴酒的指示把小孩丢进了私立小学，并且在一个月后收到了来自小学生的作文请求。他接过试卷一看，抛去看不懂的英文，只读懂了简洁粗暴的作文题目————《我的母亲》
伏特加沉默一阵，琴酒很少回安全屋，他原本应该跟着大哥行动，但因为这麻烦的小子，伏特加只能被迫无奈的留下培养他。
这也就导致了现在这样的场面。他就像一个离异带孩子的独身男人，不仅要负责沼绫的基本杀手意识培训，还要在教育上辅佐他读完义务学业。哦，家长会当然也是他去参加的。
“大叔？”
伏特加回过神，愤怒的心想凭什么我什么都要听这小屁孩的，把试卷丢了回去。
“你就不能像其他孩子那样聪明点吗！”
沼绫：“？”
伏特加从卧室里搬来笔记本，扔到他的面前，颇有几份琴酒丢小孩的气势。
“上谷歌抄！抄作业会不会！”
沼绫：“......”
沼绫：“大叔你和哥哥真的没一个是正常的大人。”
伏特加冷笑，沼绫耸耸肩，叹了口气，像个“真是拿你们没办法啊”的小大人模样，拿过笔记本，开始勤勤恳恳抄作文。
4.
换头文学，不管多大的孩子都会无师自通的一个东西。
于是沼绫低头，在洁白的纸张上写出第一行字：“我的母亲伏特加......”
几天后，因为他的作文太动人心弦，措辞都极为成熟，被当做是优秀文章在家长会的时候当着全班人的面念了一遍。
5.
好像是本身就没有好好养身体的缘故，沼绫比一般同龄小孩长得慢。
在美丽国这样的地方，什么样的原因都可能成为霸凌的原因，就连你喜欢绿色都有可能成为被孩子们堵在厕所嘲笑的理由，更别提本来就因为人种差异备受关注的沼绫。
小孩子们纯粹的恶意往往是最伤人的利器，不过小朋友们显然也不知道不一定是人多就能赢的。
伏特加因为打架斗殴被叫去学校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鼻青脸肿的五个小孩，而沼绫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抱臂站在一边，脸上只有一道出门前和伏特加说话太入神没看前头撞到脑袋留下的痕迹。
伏特加确认了一下被霸凌对象确实是他家这个臭小子。
...不过也是，如果被他高强度训练了有近一年还打不过五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的话，那伏特加觉得他可以完全和这个叫0314的人割席。
最后这件事以老师入手调解而双方谅解作为收尾结束，回去的路上伏特加难得允许沼绫坐了自己新买的雪佛莱。副驾驶上的小朋友像个灰扑扑的老鼠，看着窗外的景色眼睛一眨不眨。
伏特加看了一眼，大惊失色，差点没在交叉口把油门踩成刹车。
车的惯性让两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倾，这一后坐力对一个没有系安全带的孩子来说尤为明显。还好伏特加反应快，在沼绫头撞上去前一秒伸手垫住。
“………大叔，你明明可以直接提醒我系安全带却用踩刹车的方式来谋杀我真的让人很感动。”
伏特加愣了一下，抽回自己被撞红手背的手，骂了一声。
“得了便宜还卖乖。”
常年浸染在鲜血里的男人没有带孩子的经验，手法粗糙又不讲道理。
在他的监督下，小孩乖乖的系好安全带，好好坐在副驾驶。雪弗莱重新启动，他从后视镜看到小孩把头往他的方向侧，张嘴破坏那天使般的外貌带来的氛围感，“你说我打架扣学分毕不了业，会不会让哥多回来看我。”
伏特加想了想，“我觉得不会。”
琴酒那种的人应该会直接让伏特加处理了他。
伏特加没有说出这隐藏的话，就算再怎么不会带孩子，他也知道这样的话是不能随便说出口的。
“你要变得优秀，这样才能有更多机会跟随大哥。”
“…大叔，其实你的真名才是叫泰罗吧、、”
伏特加已经能很平静的回答这样的话了，“宰了你哦。”
6.
沼绫不是能让人放松对待的主。小升初那一年，他因为在学校偷改试卷的原因被课任老师当场抓住，并且因为态度恶劣的缘故又双叒叕叫了家长。
事故的严重性让校方特意嘱咐了必须父母双方到场探讨关于孩子的教育问题。伏特加不知道为什么脑抽给琴酒发了条信息，没有回复，随后他便在校门口心惊胆战的看到了脸色很差的TopKiller。
因为两人的外表太具威胁性，又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是重组家庭，他们没有浪费很多时间就被放走了。
琴酒很有个人风格的把正在发育期的少年打了一顿。
伏特加在旁边看完全程，不知道是不是养条狗八年都有感情的缘故，他竟然有点怜悯起被打的凄凄惨惨的少年。等琴酒走之后，他搬来了家庭简用医药箱。
黑发褐眼的小少年目光炯炯盯着他看了有一阵，才慢吞吞给自己上起药来。
少年上药手法粗糙，没轻没重的，伏特加看着就疼，没忍住说了一句:“你轻点。”
那只正在上药的手一顿，伏特加看不下去了，干脆抓过棉签沾了碘伏自己来。
“笨手笨脚的。”
“……”少年抿唇，不甚自然的说了句“谢谢”。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对伏特加说这句话，所以听起来生疏又别扭。伏特加诧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对方朝他笑，配上他端正的容颜，看起来很有朝气。
这让伏特加想到了期末周老师评语上写的关于少年的话:阳光开朗，擅长社交，组织能力强。
他当时还有点不相信，毕竟沼绫从来不在他面前笑，大部分他面对的沼绫都是面无表情或者木着脸的，偶有的轻松时刻也没挂着笑。
现在他看到了，伏特加倒是突然理解了这些无厘头的评语。
也算是有些理解那些想要个孩子了的母亲的想法。
………不对，他怎么会这么想。
7.
九年义务教育彻底毕业后，沼绫被组织招揽，就彻底分到了琴酒手底下，成了工作上虽然没有代号，但业务能力和伏特加平起平坐的成员。
琴酒对他的训练比伏特加高强度太多，很多时候都是被打的半死不活的回来。
伏特加一直都觉得他的大哥是个奇怪的人，作为跟班，伏特加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从不逾越，也不会去猜测TK的想法，就像他从来不去问大哥为什么会领养0314，也不会去问为什么明明没必要但要多此一举把人送到学校去读书。
可他仍然觉得奇怪。
在他看来，如果只需要一个趁手的工具，那经过教育的洗礼而萌生的个人思想是极为危险的。
不好掌控，一不小心就会成为对己的武器。
琴酒生性多疑，他不喜欢有小秘密的搭档，于是伏特加趁着有一次训练完，把自己的问题说出口。
“不需要思考的工具，我已经有了。”
这么说着的琴酒，用他那双森冷的眼睛看着伏特加，“我现在需要一个能够思考的。”
TK向来热衷于亲手掌控一个危险的东西。
“栓住他的狗绳也只需要一个就够了。”
琴酒走后，处理完伤口的沼绫一瘸一拐的走向他，伏特加下意识帮他接过衣服，避开伤口扶住他，还没等他照例开口嘲讽这小子一句，就突然意识到什么，闭上嘴。
“哥又走了？”
0314的语气听起来很失落，伏特加接话，“大哥很忙。”
“再过几天我就成年了。”
“所以？”
“我可以喝伏特加了吗？”
伏特加沉默一阵，始终想不明白他为什么执着于这个当成成年的象征。
“伏特加太烈了，换一种倒是可以考虑。”
0314抬头看了他一眼，蔫蔫又低下头:“…哦。”
8.
伏特加试了半个月也没说服自己接受狗绳这样的称呼。
9.
事实上，对0314改观的时间比少年本人想的要早。
无条件服从琴酒命令的伏特加，虽然表面接受了一切安排，实际上还是对这样弱小的、未来可能成为自己同僚的人心怀不服的。
但他发现这小子真的好像天生就很适合这样高强度的训练和对枪械有极强的敏锐性。
观察到后期，伏特加早就已经把那点不满扔到后脑勺去了。又因为琴酒的连带关系，他对0314可以说是倾囊相授，完全当成了自己人。虽然沼绫有时候很烦人，但他办事效率快，又听话，又是伏特加盯着长大的，极为信任。
在他看来，0314拥有的先天条件可比他一步一步爬上组织高层优势多了。
——所以他也不能理解为什么0314会背叛他们。
子弹擦着心脏过去，伏特加经历过不少生死，也不是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觉到死亡的阴影笼罩在头顶。0314开了枪转身就走，他想抓住叛徒，却因为胸口的子弹只能控制不住的往前倒。
他很快被发现了，可靠的队医花了一天一夜把他从死亡边缘拽了回来，时间不长，可伏特加做着梦，就像过了半生。
他不理解。
他感到愤怒。
10.
0314的尸体是琴酒亲自带回来的。
就像一开始那样，他把尸体丢到伏特加的面前，让他去处理掉。
伏特加想了很久，一个死去的人不会说话，他对着尸体看了有一会儿。琴酒语气不怎么样，伏特加也习惯了，他能感觉到他的大哥很愤怒，这也许是因为杀死0314的子弹并不是出自他的枪口的缘故。
大概过了几分钟，伏特加不记得了，他蹲下身子，叫来人，准备把尸体碎尸万段，沉入东京湾。
但这样又显得他有多在意似的。
很快他又改了指令。
“直接烧了。”
伏特加说。
于是熊熊大火燃烧起来，把那一切的东西都化为灰烬。
第一场新雪，在三个小时后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