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四节 再见（1/1）

那天的夜晚天气很好，所谓的万里无云，所见即是月夜繁星，形容那一夜再好不过。

教学楼的灯火早已熄灭，那层层叠叠的楼群宛如森林般漆黑且深不见底，唯有那小道旁的路灯依旧亮着，林郁独自一人走在洛临的小路上，瞳孔中没有一丝光亮。

没有实感。

仿佛心中有很重要的一部分消失掉了，有什么在意的事情，但却得不到实现，也无法实现的感觉。

林郁背对着那耸立的建筑森林，影子被拖的细长。

林郁往学府大门的方向慢慢走去。

“抱歉啊...我....”林郁自言自语着什么，语气中有着几分不甘和遗憾。

突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抱歉什么？”林郁猛的回头，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他。

“啊啊啊啊啊——”果不其然，林郁被吓得连退三步，被吓得脸色惨白，眼前的人迅速一个箭步冲上前，扑倒了林郁，捂住了林郁的嘴，借由路灯那微弱的光下，总算是看起了来者的面容。

“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吧？要安静一点，毕竟大家都在找你。”灯光下，韩羽垂着发梢，摆出了往常一样的无奈笑容。“我猜你有什么不想跟太多人说的隐情，所以跟我说就好了。”

“...你头发变长了。”韩羽慢慢的松开捂嘴的手，林郁躺在地上，有气无力的说着。

“从一起去冥海那会就在留了..不知道能长到多长呢。”韩羽松开了自己的发绳，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绑回了小辫。“总觉得跟你们在一起的日子，就连头发也不舍得剪了。”

林郁起身，拍了拍院袍的衣裤，朝着远处看去。

“我们去那聊聊吧。”

——

“擂台...？为什么？”随着林郁停下脚步，韩羽终于看清了此行的目的地，正是他们先前同堕陇大导师进行比试的擂台。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想在这里。”林郁向后退了几步，一个助跑，跳上了擂台，“你也上来吧。”

韩羽轻轻一跃，跳上了擂台。二人就在擂台的正中央盘膝而坐，望着天上的繁星点点，一时竟无人开口说话。

“那个时候，你在舞台上很耀眼呢。”林郁回忆着过去，眼中似乎闪烁着繁星的倒影，闪闪发亮，“一个新人，明明应该什么都不会...但还是很轻松的教会了辰升他们剑身淬火的办法。”

“哈哈，哪有，其实我还挺自卑的呢。”韩羽望着满天繁星，咳出来两声干涩的苦笑，“我到现在还是没法很好的操控自己的力量...我的灵力量太大了。”

“真羡慕你。”

林郁将头扭向一边，只能看见月光将他的脸照的惨白，此刻的他究竟是什么表情？

“.....。”即使迟钝如韩羽，也听出了其中的意思，不再说话。

“我们打一架吧。”林郁说道，“但是我有条件，就你和我，不准使用灵力和武器，只能用拳脚。”

“我不想......”韩羽刚想说些什么，却被林郁打断——

“我已经没有在征求你的同意了，韩羽兄。”

一阵夜风吹来，吹落了擂台旁的老树，几片叶子稀稀拉拉的往下落，其中一片不偏不倚的停在了林郁的肩头。

二人起身，四目相对，各自摆出了属于自己的架势。

那肩头的叶片被吹落，轻飘飘的往地面上掉，慢慢悠悠的，似乎永无落地之时。

三，二，一，啪嗒。

叶片落地，发出了一阵轻响，二人随即瞬间袭步冲向对方——！

林郁毫不掩饰自己的进攻欲望，一个刺拳宛如撕裂了风，带着呼啸声打向韩羽，韩羽目光凌冽，快速扫视四周后果断选择撤步闪身，中途变式，左起出腿扫向林郁。

“我..现在对洛临的心情...很复杂！”林郁脚下一旋，轻巧的躲过了韩羽的扫腿，转而向韩羽打出一记肘击，韩羽躲闪不急，被富有力道的一击打中，连连后退两步。

“.....在这里身为治疗者，因为没什么灵力，根本帮不上忙...但哪怕这样，大家还是愿意接纳我...我..真的觉得这里很好。”林郁一边说着，攻势却不见减退，一招未满，一招又至。

“这家伙的体术不是一般的强！韩羽，使用全属性增强吧！”幻冥见状不妙，赶忙提醒韩羽道，却丝毫不见韩羽有一丝想要使用技能的想法——

“这也算使用灵力吧，是犯规的。”韩羽暗自想道，“而且我能感觉到他没有敌意。”

“你啊....”幻冥不再说话。

“但是我好痛苦....好痛苦啊...！明明没有任何能力的我，为什么让我如愿以偿的来到这里？为什么要让我一次一次亲眼看着因为自己没有能力，而挽救不了任何生命的场景？”

林郁再次飞身出腿，韩羽只能连连躲闪，在如此强烈的攻势下，他根本没有还击的机会！这是韩羽第一次清楚的感受到了自己和他人体术上的差距。

“洛临...我明明那么憧憬那么尊敬的洛临！如今却告诉我，在目睹了他人的痛苦后，要选择沉浸在快乐和幸福中，逃避责任？”林郁说着，泪水夺眶而出，“为什么——？让没有能力的我见证这些事情？让愿望是拯救生命的我...看到这些？如果我有像你一样的力量...我就能...我就能...”林郁说着说着，攻势随着语气逐渐激烈而缓慢减退，韩羽连连退让，到最后已经靠在擂台边缘，无处可退时，林郁的拳头轻轻地，碰在了韩羽的胸口上。

林郁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量，蹲在擂台上放声哭泣，这是韩羽从未见过的，属于友人的泪水，他呆呆的站在一旁，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

“...我要走了。”林郁抽泣着说着，上一秒占尽体术优势的他，此时此刻却蹲在地上，宛如多情少女般哭着。

“去哪？”韩羽望着那不见边际的天空，心中五味杂陈。

“不知道。”林郁慢慢起身，转身背对着韩羽，“唯一能知道的是，我要离开洛临了...本来不想惊动你们的。”

“至少去哪要跟我们说....”韩羽有些着急，正欲挽留，林郁猛的回身，朝着韩羽撒出了一阵粉尘——韩羽吸入了不明的粉尘，竟直挺挺地往地面倒去。

林郁走向前，轻轻接住了坠地的韩羽，将他轻轻放下，韩羽倒在擂台上——睡了过去。

“对不起，我知道我只是在迁怒与你，你什么都没做错。”林郁似乎在学韩羽那标志性的苦笑说道，“我想拯救更多的人，但...如今的洛临已经...已经不再...不再适合我..了。”

“所以，哪天我们有缘再见吧...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