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未宣之秘（二）（1/1）
就好比没有自我意识的克隆人，能算是真正的人类吗？
如果这是进化的必然结果，要么是蚜虫集体进化失败，要么蚜虫注定就该成为其他虫族进化的养料。
丞老不赞同，那时的女皇和虫皇也觉得不该如此，但是面对死亡率居高不下的蜕变，没有足够能源举族迁跃的窘境。
他们明白剩下正在经历蜕变的虫族，无论是失败还是成功，都将会面临食物紧缺，能源不足无法迁跃的事实。
若是蚜虫真能够起到作用，那么起码他们还有一个食物与能量的来源，也能够在彻底失去希望前，迁跃至新的宇宙。
蚜虫族群为虫兽时，便是虫族除能量矿、星兽晶核以外的基本零食之一，无论是产出的蚜虫蜜、蚜虫卵还是蚜虫本身，消耗量都极大，因此它们的存在起码占了总虫口的五分之一。
现如今进入进化期已有百余年，蚜虫也背着他们偷偷完成了集体进化，幸好此时符合食用标准的蚜虫在总虫口中，也起码占据了十分之一的数量。
这个数字，完全可以支撑到剩余还存活的虫兽蜕变成功，甚至可以满足集体迁跃后，找到新的居住地的需求。
提高蜕变成功几率的能力，体内蕴含着的充沛能量，仍旧强大的繁衍能力，更别说那消失了的意识，这可不就像是专门为这场群体进化提供的活体能源嘛！
哪怕蚜虫是正常虫族，只要女皇虫皇等高位虫族无碍，其余中下位虫族即使死亡，也不会影响到虫族发展，只不过那一代的女皇仁慈，舍不下那些蜕变中的子民。
面对这一事实，女皇接受了先知族族长的提议，由进化研究所出面宣布，蚜虫是进化失败的虫兽，也是此方宇宙对进化中的虫兽的馈赠。
丞老带着与自己有共同观点的研究员据理力争，因为他们发现对虫族有用的是蚜虫体内的能量而非躯体，那不但能提高蜕变成功的几率，还有可能可以安抚虫族体内躁动的能量。
希望女皇能再给出时间，等他们研究出更温和的方式提取出蚜虫体内的能量。
然而终因研究进展缓慢，虫族状况不容许拖延，只在妥协前提出先知不得以进化研究所的名义发出此通知为要求。
最后，从成立到解散，不过只用了几年的进化研究所，分裂成了蜕变局与研究所。
而后仅仅用了两年时间，虫族便摆脱了困境，成功迁跃到新的宇宙。
可代价是，蚜虫族仅剩下十分之一虫口，且都是幼崽。
迁跃后的虫族，特别是新生虫族足足有五分之二爆体而亡，还有五分之一出现身体羸弱的状况，后因治愈问题逐渐死亡。
原本的虫族中，也出现了异常状况的族虫，好在因自然蜕变的基因更为稳定，还是有部分坚持到了治愈方案的诞生。
迁跃后第三年，虫族只剩下原数量的四分之一虫口，其中包括了未孵化的虫族虫卵，以及部分因未及时孵化出生，而错过蜕变热潮的虫兽卵。
“所以……期间凡是吃过进化蚜虫，特别是非可食范围内的蚜虫的终究是死了……
那蜕变成功与否都要死亡的虫族，他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青芽在涟说完后还是忍不住问出她的疑惑，如果始终会死，自然蜕变起码还会有一部分成功的吧？
又何必牺牲蚜虫族来提高成功率？
这次回答她的，却是灼:“他们的意义当然是为族群提供不同的基因样本呀！”
“提供……基因样本？”
灼抱过涟手中的青芽，大手捏了捏垂涎已久的背壳，热心的给她科普。
虫兽与虫族的基因完全不同，不同种族的虫族之间的基因有差别，甚至同种族中新生的虫族与早就蜕变完的虫族也有基因差别。
蜕变成功越久的虫族，体内的基因越稳定，也越难以打破枷锁。
虫兽第一次蜕变后，成功的种族比较少，那些蜕变成功的虫族不屑于与同种族的虫兽繁衍。
因为在他们眼里那已经不是自己的同类了，自然而然就选择了同样蜕变成功的同族，反正虫型不匹配也不影响人形繁衍。
因此后代中诞生了不少拥有特殊能力的新生混血种族的幼崽。
但是随着时日渐长，新生的幼崽已经无法获得更多的新能力，那时曾有急需求成的虫族找到高维者遗留的技术进行虫体实验。
但是最终没有结果不说，还导致虫口下降，被当时的女皇叫停。
因此第二次虫兽蜕变，对虫族来说是一个强大种族的契机。
所有无意或者有意食用过进化蚜虫的虫族，无论是知道还是不知道自己未来命运。
只要是进入了成熟期，都在迁跃之后的第一时间，留下了后代与自己的基因样本。
这是虫族每一次迁跃后都会做的事情，他们要做好未来虫员的储备工作。
每一名虫族都为了强大自己的种族而努力，不惜所有……
抬头看了看满脸骄傲的灼，又瞅了瞅面不改色依旧平静而冷淡的涟。
青芽觉得，对此她还是保留意见的好。
虽然对虫族本身而言，族群强大才是首要，虽然明白那时的虫族当下最佳的选择就是牺牲一部分成员，保全有生力量。
但是……还是有些意难平……
许是因为自己差点成为了餐桌上的一员吧……
她看向涟，迟疑地问道:“之前你跟我说，只有一直吃能量植物的适龄蚜虫才可以……
那刚才说的时代，植物已经基本灭绝了，剩余存活的能……吃的蚜虫幼崽，是如何生存下来的？”
涟看着不远处的星图室停了下来，转头抱过青芽，示意灼先进去，灼不满地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便先进了星图室。
而青芽则有些忐忑不安的看着涟:“怎么了嘛？”
涟确认了下四周情况，才开始回答。
“进化后的蚜虫所分泌出的蜜露，能量充足，足够将幼崽喂养至成年。
许多蜕变中的虫，在初期发现蚜虫蜜能量变得更加充沛时，都尝试过用来替代其余的能量矿物。
可却发现除了蚜虫本身，哪怕是最初以蚜虫蜜为食的蚁族之类的虫族，都无法消化其中的能量，甚至还需要消耗自身能量，去消磨那些无法代谢的能量。
直到进化热潮结束，才确定了蚜虫蜜的其余作用，如今的蚜虫幼崽一旦可以进食别的食物，就会被断奶，直接开始食用别的食物。
虽然那时年龄不大，但是作为一只在虫族游荡的蚜虫精神体，多少也应该有点记忆。”
涟说得很仔细，可青芽并没有听出涟的暗示。
“……所以那时死了那么多虫族，是因为在还没研究出结果前，就吃了不在可食用范围的蚜虫或者蚜虫蜜什么的嘛？”
不等涟的回复，青芽继续喃喃道:“那些留存下来的蚜虫幼崽，应该是靠着收集下来的蚜虫蜜生存……
那蚜虫所产的蜜对于蚜虫幼崽来说，应该跟能量植物差不多？
不对，按照现在换食的做法，跟我们那边的母乳论，蚜虫蜜的作用应该远高于能量植物才对！”
青芽不自觉对上了涟金黄色的兽瞳，他看起来似乎没有一点反应，不，也许是并不在意青芽得出的结论。
“蚜虫蜜的作用不光高于能量植物，其作用跟你这样可食用的幼崽属于同一级别。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会更高一些……”
看着涟面无表情的讲述一系列蚜虫的繁衍、其幼崽的可食用性与蚜虫蜜露再利用等等的研究结论，青芽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忍不住在脑海中描绘出蚜虫的一生。
【（……成年蚜虫不断进食产卵产蜜，将幼崽喂养至可进食植物矿物后，剩余的蚜虫蜜将贡献给虫族拿去泡澡锻体蕴养虫甲。
而幼崽被分成两类，一类喂食能量植物端上餐桌，另一类继承父母工作，继续进食产卵产蜜……
勤恳踏实，从不抱怨的蚜虫，为虫族献出了一生……）】
涟察觉到溢散出的信息素，唤回青芽的思绪。
“这里是公共场合，注意收敛你的信息素。还有记住，不要再提出一只蚜虫幼崽不该问的问题……”
青芽见涟意味深长的眼神，想起他让灼先离开的事情，明白刚才是自己问的问题太不蚜虫了。
毕竟按照丞老给出的设定，她应该是游离在虫族内，生存了百年的蚜虫幼崽精神体。
就算不知道虫族以前的历史，总不至于连蚜虫幼崽吃蚜虫蜜长大的事情都不知道吧？
不过，总觉得蚜虫进化成无意识的种族这事儿，真的好奇怪啊！
上上代的事情到现在也起码有个几千年了吧？难道后面的研究就没有个《寻回失落的蚜虫》这个项目吗？
“咚咚咚……”
“哗……”
青芽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被放在了一个操作台上。
而涟跟灼跟着两名穿着白大褂的虫族，分别进了不同的房间。
【白大褂难不成是研究员的标配嘛……】
她疑惑一会儿，就开始四处打量着星图室，天花板是宇宙星空的模样，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配的上星图室的称呼才这么设计，也不知道是哪个星际的宇宙景观……
但是不得不说，看着着实震撼。
室内略有些昏暗，但天花板星空图上的行星，却都能散发出璀璨又不刺眼的光芒，仰头观望之时，有种莫名安宁的舒适感。
【感觉好困……要睡着了……】
“吧嗒吧嗒……”
一连串的脚步声，让青芽下意识警惕了起来。
她看向声源来处，是涟以及带着他去了左边房间的陌生虫族。
只见涟手拿着盒子向她走来，还对着那名虫族说:“如果目前没法制作出来的话，就先用着这个吧！
反正幼崽还小，等采集到更多适合的样本，再制作也来得及。
不过晚点还是麻烦黎叔你跟译哥，把东西给丞老送去了。”
正巧从右侧房间出来的灼听见，戏谑道:“你这小子怎么总爱这么客气，不说你黎叔从小看着你长大，单就你译哥光着屁股跟你一起长大的份，也不该总是这么客套啊~”
“嗷！”
跟灼一起出来的译，毫不客气的一拳敲在了灼的脑袋上。
“光着屁股跟涟崽一起长大的是你，你哥我是看着你俩光屁股的那个！”
这个扎着马尾辫的译居然是雄虫？
青芽好奇的多瞅了两眼，刚进来时没注意，只看到那两名陌生虫族的背影。
被称为黎叔的那名虫族也是银白发色，看着他银白色的虫瞳跟额角的虫甲，应该跟涟与丞老是同一族的。
而另一名被称为译哥的，在只看到纤细的背影时，青芽还以为是名雌虫。
听到译哥这个称呼的时候，心里还想着是不是“译歌”？
甚至有些纳闷，怎么是两个字儿呢？
毕竟到现在为止，只见到过一字名的虫。
直到他开口怼了灼才发现，原来是雄虫。
不得不说即使正面看上去，那张秀丽柔美的脸，也着实没有其余虫族阳刚。
哪怕少年期的涟都比他英气的多，更别提当时只看到扎着马尾辫，在白大褂衬托下，显得格外纤弱的背影了。
不过……
看着捂着脑袋蹲在地上的灼，龇牙咧嘴的，迟迟没有起身的样子。
果然……老祖宗说的对！
人不可貌相，虫自然也一样。
译手握星石，向着青芽缓缓走来……
他手中的星石晶莹剔透，在光线折射下闪现出不输星空顶的璀璨星光。
星空顶下的星图室，在群星照射下不算明亮，反而有种神秘的氛围。
译那淡紫色的长发被高高扎起，眼角下方有着一片淡紫色菱形虫甲，那双眼睛并不是虫瞳，而是维持着人类模样。
一眼看去，只感觉扎进了一片璀璨深邃的星光紫中。
神情恬淡，柔美秀丽的脸庞，在星空顶的衬托下，似是神女来到人间。
【虽然白大褂遮住看不到完整的身材，但是我敢保证！！！这腿绝对可以！】
【（呜呜呜呜……为什么！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一个低沉的声音好奇问道。
【为什么不是姐姐？！而是哥哥……】
“……是哥哥不！好！嘛！”清朗的声音咬牙切齿道。
【（……我的信息素……又漏了？）】
“是的哟~小崽子！你的信息素又漏啦！哈哈哈哈！”
灼笑着起身走到译的身边，一手搭肩，一手撑着操作台边缘，凑到他的面前挤眉弄眼。
“为什么是哥哥，不是姐姐呀~译~姐~”
“闭嘴！”
“嗷！”
青芽看着因为作死，导致又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的灼。
她弱弱抬头看着神情依旧恬淡，但是星光紫的眼睛却快燃成火焰状的译。
译声调轻柔，语气中却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小幼崽，告诉哥哥，是哥哥……难道不~好~吗~”
青芽倒吸一口冷气，立刻凑上前，直起身子，用前肢抱住译搭在操作台边的手。
她大声道:“好！非常好！好的不能再好了！虽然没有姐姐可以贴贴，但是长大后我可以娶哥哥当老婆啊！”
涟:“……”
黎叔:“……”
捂着肚子蹲着的灼:“哈哈……嗷！”
再次遭遇重击的灼，又捂回了脑袋。
译心满意足的将手中差点被捏变形的星石，放到操作台上。
接着又抱起青芽，让她趴在自己怀中，拍了拍她的背。
“真乖~会说就多说点，姐姐哪有哥哥好啊~对吧？哥哥帅气温柔，能给你做好吃的，还能带你出去玩儿~哪像那些姐姐……”
译完全不需要青芽的附和，那滔滔不绝的话语，愤恨中带着一丝幽怨的情绪，无一不在显露他内心的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