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戏中戏，碟中谍29（1/1）
最终，徐阁老道：“臣等遵旨。”
顾延韬和顾绍对望一眼。
顾延韬心中暗骂朱仲钧愚蠢。
朱仲钧要攻打鞑靼，肯定不能直接攻城，那样的话，鞑靼人必然狗急跳墙。他们必须围困鞑靼人，让鞑靼疲劳。
鞑靼疲累之际，骑兵冲击，势必能斩获大功。
鞑靼没有城池，他们只怕是逃不掉的。
这场胜利，对朱仲钧来说是天赐的良机，也是大晋的天赐良机。
朱仲钧为了夺取鞑靼的土地，居然拿朝廷的银钱来赌运气。
简直就是疯了！
这次的事，顾延韬不仅仅是不赞同，他根本不赞同朱仲钧去鞑靼冒险，他觉得这件事实在匪夷所思。
可惜，圣旨已下。
顾延韬不能违逆朱仲钧，他心里暗恨。
“那就这么定了，今晚就出发，你们早些去准备。”朱仲钧吩咐道。
众人应诺，退了下去。
顾延韬回到了自己家里。
顾延韬的妻子林氏，早已知晓这件事，哭得泪流满面。
顾延韬抱住了她，轻抚她的背，柔声道：“好啦，我们去跟太后娘娘说一声，让她照拂照拂瑾姐儿。”
“你是说，瑾姐儿不去吗？”林氏抽噎着问。
顾延韬道：“是，她不去。太后也答应了，说会照拂瑾姐儿。”
林氏擦干净了眼泪，拉住了顾延韬的胳膊，问他：“为什么啊？皇上要出征，瑾姐儿怎能拒绝？”
顾延韬就将太后说的理由给林氏复述了一遍。
林氏听完，愣了半晌，才道：“瑾姐儿是个聪慧的，她怎么敢抗旨？你是不是弄错了？太后娘娘那般宠爱她……”
“我也希望是误会。”顾延韬叹了口气，“皇上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林氏点头。
顾延韬就道：“咱们去跟太后娘娘说说。”
“我不敢。”林氏道，“皇上生气呢，太后娘娘能护得住瑾姐儿？万一惹怒了皇上，岂不糟糕？”
“你就说，瑾姐儿不愿意去。”顾延韬道，“再者说，我们不是说好了，这次皇上召见，不要把咱们女儿推到风口浪尖，不要忤逆皇上吗？”
林氏犹豫了片刻，道：“好吧，我试试。”
“嗯，你快去说。”顾延韬催促道。
林氏抹泪而去。
太后很快传唤林氏。
林氏跪在太后跟前，磕头请罪：“娘娘恕罪，妾身不敢忤逆陛下的旨意。只是陛下说，此番攻打鞑靼，非常危险，恳求太后娘娘开恩，让他带着瑾姐儿去。
他是陛下，太后是他母亲，他要是出了岔子，谁也承担不起。太后娘娘慈悲为怀，请太后宽恕瑾姐儿，让她留守京中……”
太后沉默不语。
她静静喝茶。
林氏的额头贴在地板上，动也不敢动。
过了好一阵子，太后才淡淡问：“这话，你们父女是否商议过？”
“没有。”林氏连忙摇头，“皇上临走前，特意嘱咐妾身，不许透露此事。陛下做任何决策，我们夫妇都不该干涉，否则就是大不敬。
故而，我们没敢和陛下提起，只想请太后娘娘开恩，让陛下带着瑾姐儿。”
“哀家知道了。”太后道。
她端了茶盏，示意林氏退下，并未责怪林氏。
顾延韬和顾绍松了口气。
他们俩正待离开太后寝殿，却被太后叫住了。
“……阿郎，阿绍，哀家有句话，你们听着。”太后缓缓道。
“是，母后。”
“……皇帝虽然年幼，可他是储君。将来的大业，总归要他来做主。你们父子二人，辅佐他登基为帝。他若是无德，不堪重任。哀家死之前，还能保他富贵。如果他是个仁厚的，也是哀家的福气。”太后缓慢说道，“可是，如果他无情无义，哀家宁可他做个昏庸无能之君，也不愿意他继续统治朝政。”
顾延韬心头微凛。
“母后，您的意思是……”顾延韬迟疑了下，问。
“哀家希望，你能劝说皇帝，让他别去冒险，稳坐京畿。”太后道，“他是哀家的儿子，是国之栋梁，哀家绝不允许他受伤。”
顾延韬立马表态：“谨遵母后懿旨。”
“皇上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让哀家很失望。”太后叹了口气，道，“这孩子，心性不够坚韧。他既不是先帝遗腹子，又是个少年稚童，怎么能独挑大旗？他没有经历过战争，没有杀敌，不懂得用兵的妙处……”
顾延韬道是。
“……哀家曾经说过，你若有了嫡长孙，要把爵位传给顾家的子弟。皇帝是皇嗣，他的爵位是祖宗的，不能随便传给外姓人，这是祖制。哀家不是迂腐的人，不会为了个爵位，耽误江山社稷。哀家不能阻止皇帝的野心……”太后幽幽说道。
顾延韬道是。
“哀家的意思，你明白吗？”太后又道。
顾延韬点头：“儿子懂。”
“哀家活不久了。等哀家死了之后，你就告诉皇帝，让他放弃去蒙古，留在京城，帮助哀家教养皇室公主。哀家膝下没什么姊妹，除了瑾姐儿，只有你膝下还有两个女儿。你是他唯一的舅舅，又比他早娶妻成家，是长辈。
你多操点心……”太后低声叮嘱。
顾延韬听着，越听越糊涂。
他不懂，太后这么做的目的。
难道太后以后要废了当今？
这样的话，顾延韬不能答应。
“……哀家不能让瑾姐儿跟着去。”太后突然抬眸，盯着顾延韬。
顾延韬吓一跳。
太后从来不看顾延韬的眼睛。
“……皇上若执意要去，哀家只得让他带着顾瑾之一起去。顾瑾之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她也要去。至于其他的妃嫔，哀家一概不管。”太后冷漠道，“她们都是臣妇，不配和皇上共乘一车。皇上出行，要讲规矩礼仪。”
顾延韬惊恐看向了太后。
这是太后的心狠手辣。
顾延韬的脸色煞白。
“母后……”
“这是哀家最后的底线，你们父子俩记得！”太后厉声道。
顾延韬和顾绍双膝跪在地上。
母子三人相对，良久无言。
太后摆了摆手，命他们俩离开。
“哀家不管你们父子俩怎么想。”太后又补充了一句，“若是敢违逆哀家，就是谋反。”
顾延韬和顾绍骇然。
他们叩首告退。
——*——*——
皇宫里，皇帝的御辇停在了太后的永寿宫门口。
太后已经梳洗妥帖，站在门口迎接皇帝。
“母后。”皇帝疾步进屋，跪倒在太后脚边，给太后叩头，声音哽咽。
顾瑾之跟在他后面。
“皇儿，你怎么来了？”太后道，“哀家不是吩咐你，好生歇息吗？”
皇帝握住太后的胳膊，含泪道：“母后，朕真的想去……您别拦着朕了。”
“你要哀家怎么说，你才肯信？”太后叹气，“哀家老了，力不从心。你自己的儿子、儿媳妇，你不去问，偏偏找哀家问，哀家怎么劝服你？皇帝，你要是想当这天下之主，你需得耐得住性子，忍辱负重……”
皇帝哭起来：“母后，朕怕……”
怕什么？
皇帝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只觉得害怕。
每次听到太后说那种丧尽天良的话，他心里发寒，浑身冰凉。
“皇帝，不必怕。”太后安慰他，“只有你熬过了这场仗，才算是真本领。你现在怕，就等于你输定了。”
皇帝仍是流着泪，抱紧了太后。
“你若是不忍，哀家替你去。”太后又道，“你父亲不能再去。皇上，你若是怕死，哀家代替你去。哀家不想你死，也不能看着你死。你不能因为怕死，就丢下你父兄。哀家知晓你孝顺。”
“不，母后……”皇帝急切道，“母后，朕错了，朕再也不闹了，求您饶了朕吧！”
“皇帝，你要是想活，你要想成功，就听哀家的话。”太后道，“哀家的命，不值钱。你若是死了，我们母子俩都要陪葬。你忍心吗？”
皇帝怔怔望着太后。
“你听话。”太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温柔抚摸着他的背部，“你若是不想去，哀家替你去。咱们母子，谁也不能有闪失。”
皇帝终于平静了几分。
“母后……”
“嗯？”
皇帝犹豫半晌，似乎还是舍不得母亲。
他伏在太后怀里。
太后轻轻拍打着他的背。
半晌，皇帝才道：“母后，儿臣想请您赐婚，给皇嫂封郡主。”
“嗯。”太后淡淡应道。
“您给瑾姐儿指一户人家吧……”皇帝又道，“她年纪还小，又不爱出门。您赐婚，她定不敢推辞的。您若是不同意，朕就去求皇叔。”
太后道：“好，哀家依照你的话去办。”
“您千万不能提瑾姐儿的亲事，否则她会恨死您，以为您逼迫她。您就给她选一门普通人家，或者高官厚禄。”皇帝又道。
“嗯。”太后道。
顾瑾之始终站在门槛旁边，沉默听着他们的对话。
等到太后和皇帝说完了，她才迈动腿，走到了皇帝和太后面前。
她先拜见太后，然后才道：“姑母，皇帝哥哥。”
太后笑着拉她起来。
顾延韬则道：“瑾姐儿，你跟着皇帝，莫要乱跑。”
“儿媳省得。”顾瑾之道。
然后，顾延韬又对太后道，“臣先告退。”
太后颔首。
顾瑾之送了父亲到垂花门。
父女俩沿着抄手游廊往内院而去，途中碰上了几位贵妃，纷纷屈膝给顾延韬见礼。
等顾延韬走远了，几位贵妃才凑在一起说话，问顾瑾之道：“你爹爹来了？可是有事？”
顾瑾之笑着道：“是，皇上来请安，被太后娘娘留下了……”
众人皆露出羡慕表情。
“你们母女，关系很好啊……”贵妃们笑着打趣。
“皇祖母喜欢她。”太后在旁解释道，“皇帝这孩子，脾气倔强，哀家不让他去，他非要去，所以哀家才留了皇帝。”
“原是如此。”众人道。
顾瑾之笑笑，并未多说。
众人便散了。
她送顾延韬到垂花门口时，顾延韬把她叫住，叮咛她几句。
“……皇后和淑妃，你都少搭理些。皇后性格跋扈，心胸狭隘，将来难堪大任；淑妃是个蠢货，她根本压制不住你。”顾延韬叮咛道，“你若是受委屈，告诉我，我帮你讨回公道！”
顾瑾之笑着应了。
她回去换衣裳。
太后派人来接顾瑾之。
路上遇到了顾瑾之的两个堂妹顾玉澜、顾玉滨。
“二姐，大伯父方才来过了。”顾玉滨对顾瑾之道，语气略微迟疑。
她看着顾瑾之。
顾瑾之没有回应。
她低眉敛目。
她不愿意理睬顾玉澜，却也没有直截了当的拒绝。
顾瑾之想知道顾玉澜葫芦里卖什么药。
她不说话，顾玉澜就更加不自在，她抿了唇角，不敢再说话，带着顾玉滨快步走了。
待她们姊妹走远，丫鬟雪青道：“五姑娘有什么话，直接跟您说不就得了？您何苦敷衍她？”
雪青跟顾瑾之的时间比较长，对顾瑾之的脾气有几分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