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章 旧事（1/1）

夏云桑看着小丫头激动得脸都红了，不由莞尔。

紫荆这丫头是个实心眼儿，不会投机取巧取悦主子，但却是个忠心耿耿的丫头。

只怪她自己识人不清，前世只顾亲近紫菱那个口腹蜜剑、狼心狗肺的东西，待她犹如亲姐妹，竟是喂大了她的野心，竟敢肖想她的男人？还连着元贵妃给她和赵胤下蛊，害得夏家八十余口人全部惨死！

紫菱的背叛让她痛彻心扉，夏家的灭门让她一度只想轻生。一想到往事，夏云桑双眼通红，双手紧紧握成拳，这模样把紫荆吓了一跳。

紫荆唯唯诺诺进到夏云桑跟前，小心翼翼道：“小，小姐，您怎么了？”

夏云桑回过神，敛下满腹情绪，勉强笑道：“无事，过来为我梳妆。”

紫荆闻言松了口气，屁颠屁颠追着夏云桑去了妆奁前，兴冲冲道：“小姐，奴婢昨儿学了个新发髻，名为飞天髻，今儿给您梳上如何？”

夏云桑眼眶微热，“好。”

这丫头忠诚憨直，她不过就夸了她一句头梳得甚好，她便日日在梳头上下苦功夫，只为讨得她的欢心。

这么好的紫荆，却在流放途中，为了保护兄长那刚十岁的女儿不被杀手凌辱，以身伺匪，最后落了个凄惨而亡的下场。

夏云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豆蔻少女，亭亭玉立，眉目如画，嫩得犹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只是那红红的双眼睛里满是沧桑，再没有了少女的鲜活劲儿。

“小姐真美。”

紫荆看着镜中人由衷感叹，这一把乌黑顺亮的秀发握在她手里，犹如握着的是上好的丝绸。黑发衬得小姐那一截细嫩的脖颈愈加白皙，瘦削挺拔的肩背看上去柔美却不孱弱，反而透着股宁折不屈的风骨。

镜中人下巴微抬，尖尖的下颌似天边雪，唯美而精致。

紫荆突然理解到了那日她打府中族学路过时，那位年轻先生讲授的“明眸皓齿，透骨生香”的含义，小姐可不就是那两个词的代名词吗？

夏云桑见小丫头一边挽发，一边流着哈喇子望着自己，忍俊不禁道：“你家小姐不是大肉包子，别望着我流口水，要是饿的话就动作快点，咱们吃过早膳去给母亲请安。”

紫荆慌忙回神，心中一阵懊恼，好不容易有了近身伺候小姐的机会，自己却在这儿出起了神。紫荆啊紫荆，你还真是又笨又蠢。

紫荆加快插簪花的动作，急切道：“小姐莫怪，奴婢是被小姐美貌迷住才一时失神，这就好了，这就好了。”

夏云桑噗嗤笑出声，“我看平日里蒋嬷嬷数落你不会说话，那是她完全错了，你分明会说话得很嘛，这小嘴儿跟抹了蜜一样甜。”

紫荆受宠若惊，完全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憨憨挠头傻笑，这模样又引得夏云桑捧腹。

紫菱听见内室的笑声，不甘的咬了咬唇，忐忑的朝内室里张望。

小姐素日里最亲近的分明是她，怎么病了一场，就转而亲近起紫荆那个蠢丫头了？

不行，她一定要做小姐最亲近最信任的婢女。这样一来小姐今后出嫁了，她还能跟着去做个媵妾，翻身成为半个主子。如若不然，等将来年龄大了，小姐随意将她指给府内小厮，亦或是一名普通男子，她这辈子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阿娘说过，她这副秀丽的好皮囊生来就是做姨娘的，只要讨得小姐欢心，今后父母和弟弟都能跟着她享福。

紫菱眼珠子一转，端起桌子上那碗药膳粥，掀帘进了内室，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小姐，这粥奴婢晾凉了，您快喝着垫垫肚子。奴婢这就给小姐找衣裳，小姐今日想穿什么颜色的衣裳？”

夏云桑见她不召自入，紧紧皱起了眉。

前世怪她携带的现代观念太重，压根没想到这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心思会那样重？

她有前世的记忆，便一直把紫菱等屋子里的小丫鬟当小姑娘来照顾，即使她偶尔冒犯也很宽容。后来头破血流才幡然醒悟，这是万恶的封建社会，这个大染缸下被压迫的女子，根本就没有清纯可言！

特别是像紫菱这种世代为奴的家生子，心思更重，即使大多时候的行为表现是忠诚而善良的，但当触及切身利益时，她们便会暴露出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本性。

夏云桑神色复杂，并没有去接她递过来的那碗药膳粥，而是微抬下巴，示意她放在妆奁上，淡淡道：“搁下吧，我今日穿那身青色襦裙，紫荆去帮我拿过来。”

紫菱闻言一愣，抖着手将瓷碗放在漆亮的妆奁上，不安的绞着腰间的帕子，大大的杏眼里蓄满了盈盈泪水，颇有些楚楚动人的风姿。

看得夏云桑直磨牙，难怪这丫头越长大心思越大，确实有些心比天高的资本。

如若前世的她光明正大的上位，她倒还敬她是个女英雄。可她竟然忘恩负义，踩着她和夏家所有人的尸骨去争宠，那就得承受她这世的怒火！

夏云桑面色陡然一寒，声音也冷了下来：“你如今是越发的没有规矩了！我让你进来了吗？”

紫菱被呵斥得一愣，立马扑通跪下，将身子匍匐在地，低微道：“小，小姐，是奴婢无状，奴婢知错了，还请小姐责罚。”

背影看上去弱小又可怜。

夏云桑看着她的背影眯了眯眼睛，要说前世紫菱敢做下那等胆大包天之事，极大原因是因为她待身边的下人太过宽容。根本没想过她们是一群从没读过书的自利主义者，眼界狭隘，格局丁点大，是她疏于约束酿成的祸端。

如今既然重活一世，这一切都要防患于未然，万不能像上一世那样，主仆之间没有界线尊卑。

夏云桑心烦意乱挥了挥手，“那便罚你扫一个月院子，这段时间不要进屋伺候了。”

先将她丢在旮旯里眼不见心不烦，留着她还有个更大的用处，轻易杀了她简直太便宜她了，要让她活得比死了更痛苦！

她要一步一步粉碎掉她所有的幻想，让她陷于泥潭无法自拔，再让她体会一下什么叫做生不如死的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