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那年腊月初八（1/1）
“轰——”
一声巨响，深青色的丹鼎轰然炸开。
丹鼎下方，暖黄色的丹火正在以一种恒温缓缓燃烧，丹鼎却倒在地上，鼎口冒出浓郁的青烟。
“日月薄蚀，举水激火……咳咳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赢烬收去丹火，在浓烟中皱着眉头，遥望窗外。
炼丹不仅要准备好所需材料，还要讲究天时地利，此刻夕阳西落，一轮明月朦胧当空，正是药典中记载适合炼制凝神露的时刻。
——但还是炸炉了。
“我的天啊，公子您没事吧？”小绿听到声音后闯进来，跑到赢烬脚边，扯了扯他的衣角，“公子的炼丹术一向极佳，怎么这次会炸炉啊。”
“没事。”赢烬深吸一口气，不顾丹鼎内的高温，迅速从中取出几棵还未化为灰烬的灵药，试着碾碎。
这些捡一捡，有的还能用。
其中，就有一株基本完好的凝芝草。
从功善司兑换的十四株凝芝草，几乎花光了他这些年所有的灵石积蓄与贡献点，但只要能炼制出压抑化神境界修士妄念，稳固境界的凝神露，那么一切就都值得。
希望师尊服用凝神露后，能稳固修为，不需如半个月前那般冒险，服用引起欲望的妄定仙草。
赢烬将这株抢救出来的凝芝草交给小绿：“你把这个破了点边角的拿去给燕执雪，就说，这是九黎峰送他的。”
他为了隐瞒师尊修炼出问题的事，在兑换凝芝草的时候，用的是给执雪仙君送礼的理由，所以还要给燕执雪送一株草。
好的他是舍不得，这个破了一点的刚刚好。
小黑从窗外露出黝黑的脑袋：“公子，吝啬鬼。”
小绿跳起来扯了扯赢烬的衣角：“你的手受伤了，据说凝芝草简单泡水就能稳固修为，针对你这种刚到金丹期的修士很好用的，不如你自己用一株。”
赢烬随意包扎了一下被烫伤的食指，对小绿的话充耳不闻，顺便取出剩下的七株凝芝草。
凝芝草乃凝神露最重要的原料，还好他料到难炼，准备了双份材料。
刚才炸炉可能是因为他晋升金丹后，第一次使用丹火炼丹，操作不甚熟练。
这次，他会更加谨慎。
“凝神露难炼，起一次炉就要用七株，公子如果只是以凝芝草简单入药，虽然效果没有凝神露好，但对仙君也是有作用的。”小绿又道。
“我的师尊，值得最好的。”赢烬说着，毫不犹豫地将七株珍贵的凝芝草投入丹鼎中。
小绿：“行。”
小黑把他丢到自己肩膀上，拍了拍，闷声道：“你，劝不动，他的。”
小绿：“你别扒拉我，我都长不高了！”
“三长老曾说我有治病行医的天赋，所以，炼丹，做药膳，这是我唯一能为师尊做的，我必做不可。”
赢烬的声音坚定而低沉，炼丹的动作更加小心。
……
不知过了多久，丹鼎发出细微的震动，一股异香传出，赢烬终于结束了炼丹。
他身上都是灰尘与浓烟，神情疲惫，脸色因为操纵丹火力竭而格外苍白，唯有双眸明亮的惊人，其中透着掩不住的欣喜。
赢烬小心地将凝神露倒入事先准备好的白玉瓷瓶中，长舒一口气，一只手抵在唇畔咳嗽，声音沙哑：“大功告成。”
小绿打着哈欠：“公子，你都两天两夜没合眼了，凝神露一次服用一滴，这些足够仙君服用十几次了，不如你先试试，也稳固稳固自己的境界。”
“两天？”赢烬愣了一下，用最后的力气将瓷瓶交给小黑，“已经腊月初八了吗，小黑，你现在就将去中宫，将凝神露交给师尊。”
“我睡一会儿。”赢烬倒在榻上，筋疲力尽地闭上眼睛。
小黑接过白玉瓶，古铜的肤色忽然更深了几分，像是脸红，然后露出一口白牙：“那，我，去，找，小白~”
小绿：“天色已晚，还是明天吧，仙君和小白早休息了，公子也累了。”
小黑：“好吧，明天。”
赢烬蓦地睁开双眼：“不，我不累。”
小绿：？
“今天是腊月初八，我要去见师尊，我……”
我想师尊了。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干劲满满地离开床榻。
过了一会儿，东宫的膳食厨房的房顶，在夜色中升起徐徐炊烟，响起烧菜的声音。
赢烬收拾整齐，带着凝神露，出现在沈暮的宫门外。
他按了按酸涩的眼眶，平复着呼吸，攥紧手中的托盘。
托盘上，摆放着一碟精致刚出炉的桂花糕，一盅红枣腊八粥，几枚苹果蜜饯，还有一只外酥里嫩的香酥鸭子。
色香味俱全，浓郁的味道传至很远，他看着都想吃，师尊应该会喜欢吧。
赢烬低头看着这些吃食，陷入了很久之前的回忆。
那年腊月初八，是他遇见师尊的第三天，师尊跟胤国国主说收自己为徒，带着他离开了胤国。
“师尊，我们不是要回你说的仙门吗，这里是什么地方呀。”
男孩抱着一把几乎与他身高相近的长剑，紧跟着他的师尊，走进一家热闹的酒楼食肆。
“楚国，云梦乡。”沈暮抬头看了一眼酒楼招牌，她的很轻，像飘忽的羽毛。
男孩记得，楚国是胤国旁边的大国，他好奇地问：“师尊是楚国人吗，那这里，是师尊的家乡吗。”
沈暮轻轻地抚摸男孩的头发：“今天是腊月初八，该喝一碗腊八粥，祈福索飨，祈祷来年风调雨顺。阿烬，等回了宗门有些东西就吃不到了，师尊带你吃好吃的。”
她从口袋里摸出几两碎银。
“来两碗米饭，一只香酥鸭，一盅红枣腊八粥，剩下的银两……小孩子是不是都喜欢吃甜食？小二，劳烦你去前面点心铺，为我买份桂花糕。”
在店小二去买桂花糕的时候，沈暮拆了男孩的头发，为他认真梳好再束发。
等饭菜上齐，她撕下一条金黄酥香的鸭腿放到他碗中：“阿烬，吃吧。”
“师尊，阿烬吃不了这么多的，”男孩脆生生地说，然后拿起一块桂花糕，小心翼翼地放到她面前，“师尊也吃嘛。”
“好，师尊也吃。”
男孩望着师尊，他看得出来，师尊很喜欢这家酒楼里的吃食，他们吃了香酥鸭，喝完腊八粥，还将桂花糕打包带走。
可是最后，师尊……
“师尊，你怎么哭了？”
“师尊有些难过……师尊，没有娘亲和爹爹了。”
“师尊不哭，师尊，其实我从小就没有爹爹，娘亲以前跟我说，难过的时候吃点蜜饯糖，嘴里甜了，心里就不苦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