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原来一直是我错了(1/1)
“新思想尚未建立,何谈儿女情长——”
“冰寒,该醒了,你怎么还说梦话呢?”朦胧中,我觉得有人推了我几下,立刻就让我清醒了。
“我醒了。”我坐起来,目光凌厉,若不是耳朵边有一缕碎发翘起来了的话,我这个样子还是挺威严的。
“我们今天要去登高,也就是去爬山,我提前预算了一下天气,今天是个大晴天呢。”达西西兴奋地摇了摇我的胳膊。
“登高?哦,好。”我的表情虽有一瞬间的变化,可还是马上变了回来。
本身这种活动,这种天气,我应该开心才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今天有大事要发生。
海面波光粼粼,阳光一缕一缕地射进大海里,湛蓝色的海这时像金子一样闪闪发光。猛然间,有一个庞然大物从水中探出头来。
红色的外壳,看上去很威风,那庞然大物里传来说话的声音:“这次马蹄蟹艇超常发挥了!”
我半倚在一个皮制椅子上,懒洋洋地抬眸,问:“怎么讲?”
“冰寒,你应该不知道,这马蹄蟹艇一般的时速很慢,连只海龟都追不上,但在我给它的主发动机做了改进后,它的时速就往上提了一大段呢!”突突兔动了动自己的兔耳朵,咬了一口胡萝卜。
我转向突突兔,道:“那不能说它超常发挥了,应该得说是你改进了它才让它提上了时速。”
突突兔抬头看我:“多谢你的夸奖,冰寒。”
你本身不就干到了吗?谢谢我的夸奖 干吗。我在心里问她,但是鬼使神差地,我换了一种说法:“你的技术本身就很高超,我夸奖你也是应该的。”
我想去后舱看看海景,就没再和突突兔说话。
马蹄蟹艇叹了一口气,发动机熄火了。不过,这会儿我们也不需要这发动机了,因为已经上岸了。
山峦上有薄雾环绕,远看就像是仙人的住所,自带一股空灵之气。青山上没有姹紫嫣红、百花齐放;没有过分的点缀,只有高山流水。
踏上一阶台阶,遥望上方,似乎触不可及,又似乎近在眼前……最能让人产生视觉错觉的地方,就是山。
“这里的一切都和海底有不同呢!”呱唧较为陌生地四下张望。
“是啊。冰寒,你以前爬过山吗?”这是皮医生第一次同我对话。
“经常爬,但是娱乐的爬山……很少很少。”
救助员最常遇到案件的地方,就是山,什么山体滑坡、泥石流之类的,消防员救人,我们救灾,这是两份工作最常合作的地方。
“要不我们比赛?分成两队,走不同的路,看看哪一队先到?”突突兔突发奇想。
巴克队长也同意:“可以,那大家自由分组,一组走山那边,二组走这边就行。”
“那好,冰寒和我还有谢灵通一组吧?”达西西站在一阶石阶上问我。
“可以。”
就这样,我、达西西、谢灵通爬山的另外一边;巴克队长、呱唧、皮医生和突突兔走了我们原来的那条路,看看谁先到。
“这才爬了一半,我就腿酸了——”走一条崎岖不平的山路时,达西西这么说。
能让训练有素的海底小纵队队员这么说,想来这山得是什么山中奇才。
“这山里的各种植物,还有节肢动物都可以记入生物报告——那我和冰寒让着你点?”谢灵通半开玩笑的说。
我则是一心只想着赶路,侧面反映出了我有多么不懂人情世故。
达西西体力还是很强盛的,没过多久就追上了我:“冰寒,这离山顶还很远吧?”
我点了点头,谢灵通问我:“昨天见到你以后,还没有问你的工作是什么呢,所以,冰寒,你什么工作?”
“和你们差不多,拯救动物吧。”
谢灵通:“那你拯救的是什么动物?”
我回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心道怎么会有这么爱问的人:“都拯救吧。”
谢灵通一定是想到了蓝鲸,他脸上逐渐浮现出吃惊的神情。
“你真行,冰寒。”谢灵通道。
“就这些——”谢灵通的话被我打断了:“你再说一句,我就把你扔下去。”我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
谢灵通倒也不是那种死皮赖脸的人,看见我这样黑着脸,只好不说了。
“冰寒,你过来看,这儿有一朵花!”达西西眼尖,一眼就有见了山崖边上开着的一朵粉嫩的花,马上探过头去拍照。
“危险!”我救助员的本能告诉我达西西会有事。
可她已经去拍了,山崖边上石块松动的很厉害,她一脚踩空,摔了下去。
我忙去拉她,但我嘴里喊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名字:“盈盈!陈盈!你……”
多亏我眼疾手快,拉住了她。再晚一秒,我拉着的恐怕就会是她的尸体了。
正当我上臂没法发力,上不来时,谢天谢地,谢灵通的声音传来:“冰寒,你不要乱动,我现在就拉你们两个上来!”
作为救助员,我清楚这个时候我该干什么,可我却在这时恐慌不已。
我的视线模糊,这会的光影和一年前的交织——
我用力摇了摇头,可那只能让我再度重温一年前的那座山,那个可恶的任务和那个我永远无法忘记的人,缠绕我一年之久的恶梦,这会尽数空浮现在我的脑海里,那个人的声音,和现在达西西的是那么像——
“你们还好吧?”我还存在在我的恐慌中,谢灵通却已经把我们拉了上来,他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让人担心。
“我们都还好。”达西西见我目光呆滞,神情恐慌,就替我回答。
“冰寒,你还好吧?这样真让人担心——”达西西蹲下来,我的瞳孔里映出来的,却是那个人的面孔。
“还好。”我半数恢复过来了,可头依旧一跳一跳地疼。
“那个——冰寒,我冒昧问一下,你说的那个“陈盈”是谁?你为什么要喊这个人的名字?”谢灵通也蹲下问我。
“对不起,我……真的……无可奉告。”
陈盈,我的噩梦来源。
一年前,我刚加入救助员的这个行列,救援二队的队长是她,我也是刚被调到二队,她很看好我,于是就让我当了副队,我们走的很近,刚认识一个月,就聊的如知音一般,相见恨晚。
我和她相处的时间,就和梦一样,美好而平凡。
可梦太好了,总是会醒的。
那天,是个雨夜。
大雨下的堪称恐怖,我接到任务,一座山上的石块滑落,把不少人压在了下面,这次任务很是我们连夜出动,山上泥泞不堪,鸟兽在山中啼鸣,用凄苦来形容也不为过。
那次任务我们尽了全力,却只救出了几个人,剩下的人,则永远睡在了那个夜里。
陈盈一直在和家属道歉,说她担全责,可那些衣冠禽兽,那些小人,因愤恨至极,在山崖边上同她吵了起来,甚至情绪过激,推了她一把,泥泞的山路让她本身就疲惫的身体滑落了下去。
当时我在场,抓住了她,本身我可以拉她上来的,那些衣冠禽兽一直那里唾骂我们,我一回头的功夫,我拉着的那根歪树根,在断裂。
她眼尖,看见了,知道这么下去,我们都会葬身在这个雨夜里,于是,最后对我一笑,说:“我们下辈子再见吧,我的冰寒。”,永远在那个山沟里闭上了眼睛。
欲问行人去哪边?眉眼盈盈处。
我却再也看不见她的眉眼了。
她死的那天,我没哭,也没有情绪过激,只是怔怔的盯着她那具已经冰冷了的身体,直至下葬,我一句话也没说。
从那天起,我这个人开始变得冰冷,没有什么话可以说,盈盈,我始终没有从失去你的阴影中走出来……也不知道你过的好不好,天堂的饭好不好吃,还有……你投胎了吗?我想去找你,你……不要忘记我。
“你这样真吓人……冰寒,我再问一遍,你还好吗?”达西西担心地望着我。
“我真的没事,咱们继续走吧。”我终于不去想陈盈了。
“你真的……没事吧?”谢灵通问我。
“我说了,我没事。”我说完抛下他们两个,独自一人上了山。
可是上山后,我越想越觉得自己真该死,不该这么对两个对我好的人,我想跟他们道歉却始终拉不下面子,就这么板着脸在山顶徘徊,内心却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我在山顶从日中待到了下午,却还没看见队员们,我心想,该不会他们迷路了吧?可我后来再一想,好像是我迷路了。
“冰寒——冰寒——”
我听见有人在呼唤我,那声音听上去倍感亲切,也是让我内心悸动了一下的声音。
“冰寒——你人在哪里呢?”
声音还在继续、我下定决心回头时,却听见有“嗒嗒”的脚步声。
而后,有人似乎站在我后面,温暖的气息从那人的脖梗间传来,我想回过头时,就听:“冰寒,你别吓我们啊……你自己上山时把我们给吓坏了,对不起啊……”
我一回头,就看见达西西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虽然言语上并未有什么无措,但是她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动作去接近我。
看到她这个样子,一股强烈的愧疚与自责涌上我的心头,我咬紧了下嘴唇。
“不,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是我不该对着两个对我好的人发火,达西西。”我这时才终于明白,他们一直没上山是找我去了。
“那个叫陈盈的人,一定对你很重要吧……?”达西西轻轻放开了我也许是害怕我再次发火。
“嗯。她待我很好,很好。把自己的命都献给了我……”我喉头哽咽,却也哭不出来。
原来,一直是我错了,是我没从她的阴影中走出来,是我没能看见队员们对我的好。
“什——什么?!”达西西骤然失色,其他队员也是那样。
“命……”皮医生低声呢喃,他是医生,知道抢救一个人能有多难,我也知道。
“那可是命啊……”谢灵通估计不能想明白她为什么要那么干。
“因为,她......”我把一年前的那件事情和他们尽数说了。
“冰寒,她一定很爱你,一定。”听到这里,突突兔的声音沙哑。
谢灵通吸了吸鼻子,抬头看我:“怪不得呢......今天这次和一年前你朋友的死很像。”
“她和你非亲,也没有血缘关系,却可以......”皮医生转头看向呱唧,平日里闹腾的呱唧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低着头。
巴克队长叹了一口气,还是说:“她......很伟大。”
“冰寒,你要带着她的希望,好好,”达西西顿了一下,随后说:“活下去。”
落日余晖,这么好的人间景色,却有人这辈子也看不了了,所以,我要替她看。
“冰寒,吃点饭吧,今天大家都很累了。”突突兔把一碗海藻意大利面给了我,我拿起了叉子,眼神凝然地吃了起来,达西西睡觉去了,谢灵通似乎是在画一个海星图表,巴克队长、呱唧、皮医生那铁三角出去执行夜间任务了,突突兔略带不安地看了我一眼,拿起扳手,修东西去了。
我一个人叉着盘子里的海藻,明明很美味的东西,却味如嚼蜡,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是因为有人对我好吗?不是吧。
是害怕失去吗?似乎……也不是。
我现在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只好睡觉去了。
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雨夜,那些画面也如同闪电一般,转瞬即逝。
“你们不就是救人的吗?!为什么我丈夫死了?!为什么?!!”
“女士,我非常抱歉,这次的任务我担全责,请不要——”
“你想你全责?呵,你担的起吗?!你怎么不去死?!!”
“盈盈!”
“冰寒,你小心啊!”
“我要拉你上来——”
“我们下辈子再见吧,我的冰寒 。”
“不,不——不——”
“啊!!!”
一切都消失不见了,在我面前的,是达西西那漆成粉红色的房间,是她关心又急切的目光,还不等她开口我便先说:“做噩梦了。”
“冰寒,你要乐观点,她一定在这世界的某一个角落里看着你,相信我。”达西西的目光让我充满了信心,我也相信,她一定和我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