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六节 指标（1/1）
这天周一按照队上的惯例要大队要召开周例会，福冈早早的到了办公室。张凯已经在准备开会要报的数据，打过招呼，看看开会的时间还早，福冈腋下夹着笔记本溜达往厕所走，解决完问题福冈洗手的时候感觉腋下的笔记本在被人往外拽，一回身看见小崔正站在身后坏笑的看着他。
“你咋来了？”福冈兴奋的问道。“我还要问你呢？我昨天出任务刚回来，听说你调过来了，啥时候的事？”小崔问道。“刚过来一个多礼拜，你在几中队？”福冈一边甩着手上的水，一边问道。小崔坏笑道，“我和你一个中队，是队上的副指导员，这种在你头顶上作威作福的感觉真好啊”。“我去，一不留神，你这货成了我领导了”，福冈直接往小崔身上抹去，装作要在他身上擦手的样子，小崔赶忙拦住道“停，不扯淡了，到点了，开完会办公室聊”。两个人说着一起往会议室走去。
会议室里，金大队坐在中间的位置，赵队长他们坐在两侧，福冈因为是第一次参加大会，所以找了个角落和张凯坐在一起。会上金大队长先传达了分局的会议精神，然后再由各中队负责人讲述各中队案件进展情况。最后金大队长道“最近吸贩毒案件有所抬头，希望各单位注意量化评比分数，完成各自指标。”指标，福冈心想，这个还有指标，咋整的和生产劳动一样。小声问道旁边的张凯“张姐，抓吸毒的还有指标？”张凯小声道“有，其他中队这类案件办的多了，咱们少了，自然会影响上级对咱们中队的考核，总体分数少了，咱们的奖金也受影响。”“哦”福冈心想，这就是鼓励大家多破案子，多抓嫌疑人，也是为了调动民警的积极性。
开完会，福冈溜达着往回走，刚走到赵队长办公室门口，小崔从里面出来一把把他拽了进去，福冈没啥思想准备，一进门看见办公室里已经坐了四五个人，小崔坐在赵队长对面的位置，张凯坐在办公沙发上，旁边还挤着小孙。福冈明白这是中队要开小会，赶紧自觉的在旁边拽过来一把椅子，打开笔记本装模作样的做记录。
“好了，咱们队上一家人总算是聚齐了，崔指导员刚办案子回来，上级考虑到咱们中队力量薄弱，特意把福冈同志调过来充实咱们中队的力量，还有刚毕业分配过来的小孙。这样咱们中队的力量就更加强大了。”赵队长说道。
点上一根烟，赵队长道“刚才，金大队长会上说到量化指标的事情，其实指的就是咱们中队没有完成，领导给咱们留着脸面，咱们自己也要加加油。”“咳咳”，小孙干咳了两声，赵队长自觉的将烟掐灭了。“好了，不多说了，一会崔指导员和福冈留一下，他人散会”。
等女同志都走了，福冈赶紧拿出烟递给赵队长和小崔，三个人各自点上烟。赵队长道“小福，你也看见了，说是一个中队，其实干活的就是咱们三个爷们，来了一个礼拜了，有什么想法和意见说说看”。福冈嘿嘿一笑道“没啥意见，跟着赵哥干呗，我就是个打酱油的，干刑警更是个新兵，啥也不懂。”小崔笑着对赵队长说道“赵哥，你可不要被福冈这副善良的嘴脸蒙蔽了，这货干活很利索，歪歪心眼子也多，再难的案子他也有办法。”福冈背后一凉，心想“这货啥意思，夸我歪歪心眼子多？这是骂我还是夸我，看来很久不在一起了，以后说话的时候还是注意点好”。
赵队长笑道“行，既然到了一个队上，咱们就是一个锅里盛饭吃的弟兄们，这样关于抓吸毒人员的事情，小福你有什么办法没有？”。福冈心里想，“这俩家伙不会是商量好了的吧，一个下套，一个引着我往里钻，不行我刚来，不能逞能，看看再说”。想到这，福冈笑道“赵哥，我在派出所接触的吸毒人员很少，没啥办法”。赵队长抽了口烟道“行，先这样，大队给了咱一个星期的时间，抓一个就能完成指标，今天咱们难得人聚齐了，晚上我安排兄弟姊妹聚一下，再请一下金大队。”
晚上大队旁边的川菜馆里，赵队长坐在包间的主位上，金大队坐主宾，小崔坐副陪，本来安排福冈坐在副宾的位置上，但是福冈坚决推辞，坐在了小崔的旁边。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金大队长以有事为由先离开了，包间里只剩下了，赵队长、小崔和福冈。三个人不分主次，坐在了一起。
“小福，你喝的咋样？”赵队长举着酒杯问道。福冈赶紧端起酒杯回应道“赵哥，你和兄弟们太热情了，我感觉到能到咱们中队真好，赵哥我敬你一个”。说着福冈端起酒杯干了一杯。赵队长，看了看福冈，没有喝手中的酒，反而放下了酒杯。福冈略有尴尬的站在原地，赶紧又倒了一杯酒道“赵哥，我再敬你一杯”。赵队长，挥了挥手，示意福冈坐下。这时，旁边的小崔伸过酒杯来和福冈端着的酒杯碰了一下，干了一杯。小崔道“冈子，不瞒你说咱们中队，男同志最少，月月指标都完不成，回回大队考核都拖后腿，你看今天吃饭，金大队也是有意无意的用话点赵哥。”“兄弟”，赵队长端起了酒杯。福冈赶忙又倒上一杯酒也端起来。“兄弟，我知道你是叶局长的人”。福冈一听，赶紧摆摆手，解释道“赵哥，你误会了。”赵队长伸手止住了福冈，说道“兄弟，你有你的前程，这里可能只是你的过度，但是既然来了，我和小崔就拿你当兄弟，咱们三个绑在一起，给咱中队也争个第一咋样？”
看着端着酒杯的赵队长和小崔，福冈感觉又找到了当年刚到治安办时意气风发的感觉，“争第一”，三个酒杯碰在了一起，这个时候福冈感觉自己真正融入了这个集体。
第二天，福冈和小崔开车到了四所，一进办公室，看见刘欢躺在沙发上睡觉。两个坏小子也不吱声，关上门窗，一人点了一根烟，开始对着刘欢熟睡的脸吹烟，过了一会，刘欢实在忍不住了，被烟熏醒了，一看这俩坏小子正冲着自己坏笑。一个翻身起来骂道“你们这俩货，欺负我这个老头子，赶紧开窗户开门，这么大的烟，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办公室着火了呢。”
副所长办公室里，刘欢喝着茶水看着坐在沙发上一脸坏笑的福冈和小崔道“说吧，你俩来准没憋好屁”。“看你说的，欢哥，我们很久没见你了，想你了来看看哥”。说着福冈递上一根香烟，小崔赶忙给点上火。刘欢抽了一口烟道“拉到吧，一个锅里吃了好几年饭，谁不知道谁啊，啥事？说吧”。
小崔把抓吸毒人员指标的事说了，刘欢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说道“你们刑警队手里资源多，还来挖我们派出所这点资源。”福冈一听知道这事有门，道“欢所咋还这么小气呢，都是为人民服务，谁抓不是抓啊，咋说你们派出所考核的少。”“可是考核我们上级部门多啊，那一个我们也不敢得罪，上级机关到我们派出所放个屁，传递到我们这都是炸雷一般”刘欢道。
“哥，亲哥，就一个，给一个线索就行，好歹先让我们完成这个月的指标”。小崔又给刘欢递了根烟。福冈补充道“完事请你吃饭”。刘欢笑道“我倒不是为了吃饭，这样，下次我们有指标的时候你们也帮我一下”。“行”。福冈一口答应。心想“下次再说下次的事，先把这次糊弄过去再说”。
少年宫门口停放着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车玻璃上贴着黑色的太阳膜，深秋的夜晚，路上的行人本来就少，一刮北风，人群的脚本显得更加匆匆。
“来了吗？”坐在后排的赵队长一边问，一边看着手表。“没有”。拿望远镜观察的福冈答道。赵队长问“小崔，刘所是咋说的？”小崔答道“欢哥说，少年宫对面的超市，是个贩卖吸毒工具的地点，很多吸毒人员购买毒品后，因为想急于吸食毒品，但是又嫌制作吸毒工具麻烦，就直接到这里花钱购买，但是这个小超市的老板并不贩卖毒品，自己本身也不吸毒，而且贩卖的吸毒工具还是半成品，需要回去再组装一下，所以现在没有证据抓他。但是可以从这里获取吸毒人员的线索”。
“来了”。福冈拿着望远镜嘟囔了一句。这时对面小超市门口，停下了一辆越野车，福冈一边看着超市门口一边道，“这辆车已经来回四次了，这是第五次来了，前几次都没有停车，这次司机下来了。过了三分钟，一个戴着黑色棒球帽的男子从小超市里出来，手上还提溜着个黑色的塑料袋，接着开车离开了。“跟上他”，赵队长轻声道。悄悄的黑色桑塔纳就像泥鳅一样滑入了车流中。
黑色越野车很狡猾，一会加速行驶，一会慢的要命，一会突然掉头，一会停在路边不动。福冈他们也不敢靠的太近，只是远远的跟着，有几次对方突然掉头，福冈他们也不敢跟着掉头，只能默默的祈祷对方是做贼心虚，自己吓唬自己。跟了半个多小时，黑色越野车，停在了一个公园门口，福冈他们跟过去的时候，车停在原地没有动。等了十多分钟，对方还是没有下车，福冈和小崔准备上前看看，被赵队长拦住了，“别急，说不定对方也在等我们，要沉住气”。又过了几分钟，越野车司机鬼头鬼脑的下了车，对方先是围着越野车转了一圈，然后又返回车上拿了黑色塑料袋，溜达着往公园里走去。
福冈他们也陆续的下了车，分散着往公园里走。进了公园福冈他们傻眼了，公园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这个公园也没有围墙，四通八达到处都可以走，远处有几栋居民楼亮着光。赵队长一挥手，福冈他们又返回了桑塔纳车上。
车上，赵队长说道“从少年宫到这里，正常行驶只需要五六分钟，但是这个家伙开着车转悠了半个多小时，说明他肯定是有问题。而且现在把车停在这里，说明他就住在附近。咱们也不用等，先把车牌号记下来，回去查车，弄清信息再抓他更稳妥”。福冈和小崔都同意赵队长的意见。
回到队上已经很晚了，福冈洗了洗脚，正准备睡觉。小崔提着两瓶酒进来了，福冈一看说道“大哥，你不困啊？”小崔笑道“喝点好睡觉”。福冈拖过床头柜，拿出两个纸杯，小崔从兜里掏出一包花生米，一包鸡爪子，两个卤蛋。两个人就开始了。
喝了一杯酒，福冈一边啃着鸡爪子一边问道“兄弟，你在刑警队干了好几年了，咋还不动动地方？”。小崔往嘴里扔了一颗花生米道“谁不想动，但是这也不是咱家，想咋样就咋样，看见赵队没有，都干了五年了，早就该提副大队长了，可是现在不还这样。你刚来不知道，这里面复杂着呢？”福冈本来就想了解一下队里的情况，接着问道“比所里还复杂？”“所里？所里只是干好工作就行了，这边你得站好队，刑警是大单位，太复杂了”。小崔摇摇头说道。福冈摆摆手说道“拉到吧，我可不想参与啥，也不想站队，低头干好自己的活就行了。”小崔笑道“你是不用参与，大家都知道你是叶局长的人，所以你根本不用站队。”福冈喝了一口酒，笑道“哎哟，我这么有名啊，都咋说我的？”小崔一看福冈的态度，笑道“我这也不大在队上待着，就知道这些。”匆匆的两人喝完了酒，互道晚安后小崔走了。
躺在床上，福冈想着叶局长和他说的话，想着自己刚来时，金大队长对自己的态度，想着赵队长和自己说的话，再想想刚才小崔看似无意，实则有意的试探。福冈突然脑袋里乱哄哄的，想起来一部电影里的台词“我是谁？我在那？我是谁的人？”。
第二天上班，福冈把昨天记下的车号告诉了张凯，让她帮着查询一下有用的信息。上午落实完信息，福冈和赵队长，小崔在队长办公室里开始研究抓捕方案。经过查询，这个越野车司机姓方，是一家私人企业的小负责人，以前就有过吸毒史，但是最近几年没有复吸的记录。经过大家研究，还是以小超市为第一蹲守点，越野车最后停放地，为第二蹲守点，伺机进行抓捕。白天大家进行准备，福冈到技术队去领尿检的试纸，小崔去协调车辆，赵队长负责将情况向金大队长进行汇报。
福冈回到办公室，询问张凯道“张姐，吸毒尿液试纸找谁领啊？”张凯道“你啥时候用？这种耗材要提前打报告申领，由陈副大队长签字才行。”福冈挠挠头道，“这个也得副大队长签字，那有了案子咋整？”张凯道“这是大队办公会上定的，以前领的多了，技术队总是嫌浪费，这样耗材办公费就高。”福冈听的一阵心烦，心想，这正常的办案用品消耗不是很正常吗？这个也控制。张凯看他心烦的样子问道“干啥用啊？”福冈就把晚上准备抓吸毒人员的事说了，张凯道“没事，上次领多了，我还留下了几个，完成指标的事情，我也得贡献一份力量”。说着从身后铁皮柜里拿出来两个试纸。拿着这两个试纸，福冈心想，这给公家干活还得搭上私人关系。想到这，脸上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黑色桑塔纳车上，福冈和赵队长监视着小超市的情况，赵队长给福冈递了根烟，福冈接过烟顺手给准备要给赵队长点上，赵队长一口气吹灭了福冈的打火机，说道“不能抽烟，闻闻烟味过过瘾就行了，要不咱俩这一冒烟，外边一看就知道在蹲点。”福冈暗自佩服赵队长的细心。一会赵队长的电话响了，小崔询问这边的情况，他在越野车最后停放的公园门口蹲守，也没有发现情况。说了几句话两人挂了电话。时间就这么滴滴答答的过去了，晚上十一点多了，越野车还是没出现。赵队长提议到第二蹲守点，碰碰运气。
福冈到了小崔蹲守的地方，这边小崔和小孙也是一无所获。四个人在车上聊了会儿天，开车刚准备离开，这时一辆黑色的奥迪轿车驶进了停车场。车上下来一男一女，两人相拥着下车离开，因为天黑也没有路灯，福冈他们看不清对方的脸，不能确定对方的身份，看走路的姿势和驾驶越野车姓方的男子有点像。赵队长带头下了车，跟着这一男一女往里走，走了十多米，赵队长突然大声喊到“方总”。“哎”前面走路的男子突然转身答应了一声，询问道“谁喊我”。赵队长见状带头冲了上去，福冈他们几下制服了这一男一女，然后打开手电一照，正是昨天驾驶越野车的男子。
回到刑警队，姓方的男子依然很不服气，质问福冈他们没有证据乱抓人，但是一同带回来的女子却显得很是害怕，一声不敢吭。审讯室里，经过一阵勾心斗角的较量，姓方的男子终于承认自己昨晚刚吸食过冰毒，而且对他进行尿液甲基苯丙胺检测也显示阳性，赵队长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兴奋的给小崔递了根烟。刚点上烟，福冈和小孙也从隔壁询问室出来，福冈拿着笔录递给赵队长，道“捡到漏了，这个女的是个冰妹”。赵队长眼睛一亮拿过笔录仔细看了一遍，原来这个姓方的家伙今天找了个卖淫女，估计自己也没想到这个卖淫女也是个瘾君子。今天来了刑警队，这个女的误以为自己吸食毒品的事情败露了，就全部交代了。这真是搂草打兔子，白捡了个便宜。赵队长兴奋的问福冈“做检测了吗？”小孙接话道“做过检测了，甲基苯丙胺成阳性，这个卖淫女承认已经吸食冰毒三天了。咱这个试纸，十天左右都能检测出来。”“好啊，这叫双响炮。”赵队长兴奋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