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流言(1/1)
清理和后续安抚工作都会由隐部队来解决,知情井鬼存在的村民皆是双手插袖地躲在不知情村民身后,用着眼角余光看着突然出现的隐们,互相低声交谈。
鎹鸦喊来的隐将现场围起,劝走好事的村民,其余的根据杏寿郎所提供的位置,七八个隐队员手脚利索地往下挖了一小时,果不其然便在八尺深的地方挖出空洞,泥土掉进空洞里,露出了里面被奇怪胶状的薄膜覆盖的幸存者……
甚至有好几个鬼杀队员,但都没有生命危险。
而在幸存者旁边,一堆森然的白骨令人发指,看骨量,有十数人遭遇了不测……
杏寿郎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抱着月,在一旁站得笔直。
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隐队员们宛如实质性的八卦视线。
见到幸存者被挖出来,杏寿郎和负责的隐交代了几句,便抱着仍然处于脱力状态的月转身离开村子。
“炎柱大人抱着的那个漂亮女孩子……”
“有听说过,好像是主公大人家的亲戚?有鎹鸦和日轮刀,也是队员吧?”
“那两个人是在交往吗?”
“说不定哦。”
隐队员们在柱离开后窃窃私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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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确认周围再没有了其他人的视线,月才睁开自己的眼睛。
入目的是包白边的黑色制服,衣襟上金色的花纹纽扣熠熠生辉。
额头轻抵在宽阔厚实的胸膛,甚至能够听见那坚定规律的心跳……被包裹在四周阳光般清爽的气息,淡淡的皂角气味里……
身体仍然绵软无力,动弹不得。
月看着飞快倒退的景象,被抱在怀里的她甚至没怎么感觉到颠簸和晃动。
细密纤长的睫毛颤动了两下,月试着动动自己的手指,然而没有任何感觉。
她有些懊恼,不该把蠪蛊和其他蛊一起用的,虽然那个时候得到了逃离的力量,但下场却是像现在这般……
她还有多少东西可以给蛊?
她还能给多少。
月垂下视线,之前年节的时候…她有提过,可是耀哉大人在这件事上第一次不愿意帮助。
所幸,左卫门每个月都会给她带来一笔不菲的费用,她也没什么机会用掉这些钱,一直放蛊袋里没动。
这个国家也有不少穷人……
月正思考着自己的事,没有发觉杏寿郎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唔姆!我们到了。”
她思绪被打断,抬头看了一下,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一处僻静的宅邸之外。
木制的院墙围住了精致的宅邸,木门上的黑色藤花之纹,一个大而端正的“藤”字被藤花包围成圆。
月还没来得及用唇形问杏寿郎带她来这里干什么,院门就发出声音,被人从里面打开。
花白的头发梳成一丝不苟的发髻,身形矮小,眉眼低垂,礼貌的微笑让人感觉很随和,存在感十分低微的老妇人露出身影。
“两位是猎鬼人吧,请进。”
老妇人双手交叠在身前,垂着眼朝着他们躬身行了一礼,平缓地说道。
“午安!多有打扰了!”
杏寿郎抱着月,扬着笑容问好。
原来是到紫藤花纹之家啊……
月不知怎么地松了口气。
微微仰起唯一能活动的头,视线落在杏寿郎的下颌线,对方视线平视前方,笑容坦率,脸颊两侧的头发毛茸蓬松,看上去手感很好……
这么想到后,不知怎地,她鬼使神差般地就想伸手去抓那像火焰一样的头发。
而这一次,手能动了。
“嗯?”
头发一侧被拽,杏寿郎低头看向怀里的人,目光磊落。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安排医生吗?”
月被他突然的三连问搞得有点愣住。
而后才发觉自己手能动了,而想要摸一摸那头发触感的念头竟然成真……
呃……
那个……
抿抿唇,她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
对方目光过于正直坦率,而她现在的行为……她自己也很难评,真的很难评……
她在他怀里猛然摇头。
发间精致的银饰随着动作丁零当啷地响。
好丢脸。
她单手捂住隐隐爬上一丝热度的脸,避开那过于正直的视线。
走过精致的院落,被安排进干净宽敞的房间,放进干净的被褥……
月躺在被窝里,感到了些许放松。
扭头看向一旁跪坐着,扬着笑容的杏寿郎,她的视线变得有点躲闪。
他怎么还不出去?
孤男寡女就这样独处一室……真是不妥。
虽然房间门大开着,明媚的阳光从门外洒进来,刚刚被抱着已经是于礼不合,现在……
“月,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可能会有些突然,但我想要告诉你我的真实想法,所以请你听我说!”
在胡思乱想之际,杏寿郎跪坐在她床褥一旁,直接开口说道。
一瞬间,月就像数九寒冬被人从头到脚浇下一盆凉水,从头冷到脚。莫名的想法散了个干净,眼神和表情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墨瞳没有任何情绪地盯着身旁的人,等待着他的开口。
他会说什么……
是那种指责到诛心的话语吗?
然而,接下来却让她感到十分意外。
“我一直以来都对月很不信任,第一次见面,对普通人挥刀的你没有任何犹豫,甚至当时如果不是被我拦下,那个人可能也就真的会死在你的手里。”
“到现在我也无法认同你当时的行为!”
“但是!”
杏寿郎突然拔高声音,“这一年多以来,你的变化我有目共睹,本来没有任何理由要去斩鬼的你,仍然愿意继续留在鬼杀队,保护着陌生的人们,我觉得月十分出色!”
“【月不善言辞,但她其实只是行为习惯与我们不同,内心却十分善良的孩子。】这是主公大人当时跟我说的原话,我如今也是这样的认为的。”
“在村子里也是,如果不是月,我很可能和其他人一样落入鬼的圈套,只能等待营救甚至死在那口鬼变的井里!作为主公大人任命的柱,我竟然没有仔细考虑就贸然行动,害得你为了救我而导致无法动弹,真是羞愧!”
“如果有个洞,真想钻进去!”
月听着这些话,眼眸微微睁大,神情有些恍惚。
善良……
她?
杏寿郎他……主公大人也……
认为她…认为毗蓝月这个人,是善良的吗……
那种事。
若是知道了她曾经的所作所为,知道了她的存在对一个国家而言是什么的话……
他们,还会觉得自己是善良的吗?
她现在好想和杏寿郎说他错了,错的彻彻底底……
她不是个好人,也不是个善良的人。
从来都不是啊。
眉眼之中充斥着复杂的神色,月用唯一能动的那只手拉起了被褥,盖住了脸。
回避着身旁杏寿郎的目光。
“月?”
杏寿郎有些奇怪月怎么了。
难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不应该说的话吗?
想了想,把月的行为归结到她可能已经很累了的情况上。
“我想说的话就是这些,接下来我要去其他地方继续执行任务,月就好好在这个藤花之家休息吧,嗯!月的出色表现我也会写信告诉主公大人,如果想要找人说说话,月也写信让鎹鸦送过来就好,我一定回!”
言罢,杏寿郎撑着腿便站起身往房间外走去,伸手关门时又看了一眼仍然用被子隔绝视线的月,压下了心里还想多和她说说话的想法,轻手将门拉上,离开。
门被关上,听着杏寿郎离去的脚步声消失,房间里陷入死寂。
人各有命,杏寿郎。
我不会是一个好人的……你和耀哉大人都错了。
与蛊为伍的她,注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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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任的话语没有给月带来任何认同感,只让她徒生复杂的情绪,在迷迷糊糊的胡思乱想后,浑身无力的月也隐隐约约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次日的清晨。
蛊的副作用已经消去。
身体又再次可以活动。
一整晚的凌乱梦境让她有些昏沉,精神上感觉并没有怎么休息好,导致她整个人睡了那么久却还是感觉恹恹的。
提起裙子坐到房间外的廊下,仰头看着蔚蓝的天空白云飘动,静谧的四周让她短暂地忘掉了昨天的话。
独坐良久,月眼睛一闭,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决定在这个藤花之家多休息一天。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打破了。
正端着碗吃着这座藤花之家老婆婆刚做的新鲜炸天妇罗午饭的月,望着门外檐廊下的左卫门时,嘴巴咀嚼的动作没有消停下来。
早就知道她习惯的左卫门张口说道。
“月尽快回一趟本部,尽快回一趟本部,主公大人有事找!嘎——!”
耀哉大人有事找她?
咽下嘴里的天妇罗,月虽然疑惑,但也不耽误,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小矮几上的饭菜,回到房间拿上自己的刀,和藤花之家的婆婆示意要离开,在对方的送别下带着左卫门很快就离开了这里。
此处距离鬼杀队本部并不是特别远。正午过后出发,月在黄昏之前便赶回了鬼杀队,抵达了产屋敷宅邸。
出来迎接她的是未来的主公,耀哉大人唯一的儿子,产屋敷辉利哉。
但还是穿着女装。
“月姐姐日安。”辉利哉朝着她行礼问好。
稚嫩的嗓音尚未变化,听着悦耳,难以分辨男女,如果不是因为她知道面前的黑发“女孩”是男孩子……
【许久不见了,辉利哉。你的姐姐妹妹们还好吗?】
“是,劳您记挂,大家一切都好。”辉利哉用着平静的语气叙述,如同精致的人偶。“请您随我来,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在和室等您。”
月脱掉鞋子走进屋中,跟上了辉利哉的脚步。
“你一定能找回自我,无一郎。”
走廊之外,月远远地听见了耀哉大人的温和的声音。
“你可能还感到混乱和不知所措,但现在,只要想着活下去就行了……”
“只要活着,就一定会有办法。失去的记忆也一定能找回来,不用担心。”
“不要错过任何机缘,微不足道的小事会成为开端,拨开脑中的霞雾,将一切尽收眼底。”
随着靠近,月听见了耀哉更为具体的声音。
血和药的味道……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月姐姐来了。”
辉利哉跪坐在屋外,朝着房间内说道。
“请进来吧。”
闻言,月绕过前面的辉利哉,走到了房间门口。
房间内,耀哉大人和天音夫人坐在靠近房门的一侧,而被褥之上,青绿的双眸黯淡无光,几乎被绷带全部绑住的男孩躺在床上,愣愣地看着身旁的人。
仿佛失了魂一般。
“月,接下来恐怕要麻烦你照顾一下这个孩子。”
耀哉挂着温和的微笑,有些歉意地开口。
月跪坐在了床褥一旁,看着身旁仍然眼神空茫的小孩子,将手伸出放在了男孩的头上,用蛊虫查看了一下男孩的伤势……
男孩那天青色的眼瞳也空茫地看向了她。
嗯……并不是什么危及性命的伤。
月缓缓收回手。
这种伤,由蝶屋来治,愈合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她虽然也能医治,但耀哉大人为什么要特地喊她回来?
大概是她的眼神太过于疑惑,天音夫人及时地朝她解释。
“这孩子所经历过的事,让耀哉大人很不放心,耀哉大人觉得,月一定能够帮到这个孩子……”
呃……虽然耀哉大人很信任她是很好,可这个理由也太过于勉强。
月目光移向一旁的耀哉,很明显这个理由没办法说服她。
“无一郎他失去了自己的记忆,月是能够帮助到他的,我知道月可以帮助他……”
月:……
您倒是说具体点我哪里能够帮到他?!不是,特地把她叫回来就是为了扔个孩子给她?
耀哉大人您在打什么主意?
月不解,十分地不解。
此时她心里的问号都能装一箩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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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耀哉大人确实没有跟月解释清楚的意向,只是让天音夫人安排月暂住在产屋敷宅邸的这个别院里,也没有打算继续派任务给她。
虽然还是搞不明白耀哉在想什么,但月还是选择完成耀哉大人的托付。
毕竟是耀哉大人的请求。
无法拒绝。
“喀沙…喀沙……”
寂静的房间里,貌美的异族少女推动着研磨药材的碾船,把晒干的“药”扔进去,细细地磨成粉。
房间中央躺着的男孩眼神空空地看着打开的房门外的院落,微张着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房间里只有药材被碾碎以及器皿碰撞的声响。
月娴熟地给男孩身上的伤换药。
而后端来汤药喂他喝下。
内服外敷,伤口也在这样的照顾下肉眼可见地迅速愈合着。
无一郎躺着,眼神落在身旁喂药的月身上,毫无神采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
秋天仍未完全到来,月还是不能说话,不过算算日子,应该也差不多了。
除了换药和喂药以外,她几乎很少在这个房间里。
有一段时间的晚上,这个叫无一郎的孩子似乎被什么梦魇住了,不仅半夜高烧不退,还会痛苦地喘息着。
月因此连着守了他好几天。
不过第二天,无一郎还是会用那种什么都没有的眼神看着她。
也不说话。
耀哉大人家的孩子偶尔会过来找她。
还会给她带好吃精致点心,是叫和菓子还是什么的,总之味道还算不错。
也不算无聊。
“月姐姐。”
今天刚喂完无一郎药,月拿着手帕给他擦完嘴,门外边就冒出来两个白毛。
大大的眼睛带着些许好奇,精致的小脸露出孩童的天真,红黄的发饰区别了穿的一模一样,容貌也相差无几的两人。
月放下手里的碗,给无一郎掖掖被子,走到房间外,低头看着雏衣和日香,笑着抬手摸了摸她俩的头。
今天雏衣和日香带来的是粉红色的名为樱饼的点心。
一大两小和往常一样坐在了正对着房门外的檐廊下坐了下来。
日香顺便沏好了茶。
“时透大人的伤不要紧了吗?”雏衣将泡好的茶递给月,挂着不变的笑容询问。
月点点头,扭头看了一下身后房间内喝完药闭目休息的无一郎。
再有个几天,就能起床活动了。
耀哉大人给的药品质都很好,伤口自然也好得快。
“月姐姐医术很好,蝴蝶大人也曾赞扬过,只不过月姐姐不知道呢。”日香说着。
雏衣接着附和,“是啊。”
月一手拿着茶杯,一手拿起樱饼咬了一口,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然而接下来两个女孩子突然凑到了月的眼前,睁着大大的眼睛,透着一股浓浓的八卦气息。
月眨眨眼睛,不解地看向面前的两个小萝卜头,嘴里的樱饼都停止咀嚼了。
日香:“隐们说,月姐姐和炎柱炼狱杏寿郎大人是正在交往的关系,是真的吗?”
雏衣:“是真的吗?”
月:……
由于过于震惊,樱饼直接从月的手里滑落,落在膝盖上后弹跳一瞬,掉在了白砂石铺就的院落地上,沾染了尘土。
纳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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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狱家。
负责给炎柱本家送补给的隐在帮忙小小的千寿郎搬完粮食后,被千寿郎感激地送出了家门。
“感谢您的出手相助。”
千寿郎弯腰朝着对方行礼。
隐摆摆手,面罩露出的眼睛弯弯的,“您客气了,能给柱的家里帮上忙我十分荣幸,如果之后结婚式有需要人手的地方,也请尽管开口。”
千寿郎不明所以,满头问号,“结婚……式?谁?”
隐歪歪头,“杏寿郎大人不是正在和主公大人家的亲戚交往吗?听说两人已经在准备结婚了啊,虽然是鬼杀队,但是结婚这种大事,主公大人也一定会给炎柱大人放假的吧。呀~真期待啊。”
千寿郎眼睛瞪大,嘴巴微张,整个人都僵愣在了原地。
结…结……
结婚……?!兄长大人?!
他怎么不知道兄长要结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兄长大人突然就要结婚?!!
千寿郎的思维此时已经完全不够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