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长期任务（1/1）
在陌生的地方沉睡，她本以为自己一定会失眠，然而在大雨和谐的鸣奏中，她一觉睡到了天亮。
天明之时，恼人的暴雨也不知在夜晚何时停止。
阳光透过白色和纸障子门照射进寂静的部屋，悄然洒在编织紧密的翠绿色榻榻米上。
房间外传来木桩被敲打的声音。
在软和的被褥里习惯性地拱了两下，她迷蒙着未曾散去的睡意又赖了一会儿，枕边的鎹鸦静悄悄地双爪站在被褥边的榻榻米上，未曾打扰。
敲打的声音结束后，月便利索地起身离开被窝，将和服换下，从蛊袋取出自己的衣服换上。
穿上她最为简单的一套衣衫。
与其他的几套不同，这一套是上衣下裤的，宽大的直筒裤子让行动都方便很多，是最朴素简约的一套。
袖口裤腿和衣摆都有连续的花草与几何绣纹，栩栩如生到如同在藏青色的布料上绽放一般。
是她离开蛊族时方便逃离穿的……
扣好脖颈中间最后一颗盘扣，戴上手掌大小的银锁项链，锁下垂挂着许多银铃，动作之间发出细密的铃响……
纤细的手指翻飞，快速将脸颊两侧的头发编成辫成数根细小的麻花辫，用精致的银扣扣紧尾端，将其余的头发散到背后。
仪容整理完毕，脚边的左卫门也习惯性地跳到她的肩膀上站好，月拉开轻巧的纸门，迈步走出房间。
清晨的凉风带着湿润过后的土壤气息扑面而来，空气里满是晨间独有的凉爽，明媚却不燥热的阳光，整洁的白砂石庭院，与印象中截然不同风格的建筑。
黑色的眼眸露出一抹释然。
是啊…这里已经不是那里了。
微风吹拂，神思都清明不少。
眸中的迷雾也仿佛被这风吹散了一些，现出盈盈光点。
“月姐姐，早上好，昨晚休息得还好吗？”千寿郎抱着七八根训练用的木刀走到她面前。
小小的少年笑容明朗。
像个小太阳。
她转身，朝小小的他点头。
“早上好。我休息得很好，谢谢你，千寿郎。”
“您太客气了。月姐姐…今天和昨天穿得不一样啊…脖子上的项链，不会很重吗？”
月摇摇头，“不重的，这个里面其实是空心，不会很重，已经习惯了。”
千寿郎半信半疑。
见他还是不信的样子，月又道，“我还有更重的衣服，那才是真的重，千寿郎一定会被吓一跳的。”
“月姐姐把衣服放哪里的？我没看见您带包袱啊？”千寿郎感到很疑惑。
“秘密。”月淡淡地回复。
小小的少年歪歪头。
“……啊对了！月姐姐你等一下，我去把训练用的刀放好，马上就给您端早饭！”
他猛然想起要做的事。
“不用了，打扰了那么久，我该走了。”
“至少把早饭吃了再回去吧……”
千寿郎抱着木刀，用那双赤红的眼瞳带着希冀地看着月。
“……”
那双大眼睛……好像发出了什么奇怪的光线……
她无法拒绝。
“千寿郎喜欢猫头鹰吗？”
月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询问眼前的小萝卜头。
千寿郎抱着木刀，眸中露出不解和疑惑，但还是选择诚实回答月的问题。
“是……我喜欢的，只不过在镇里很难见到，我在书上有看见过插图……怎么了吗？”
月没回答他，只是将手放在了他毛茸茸的小脑袋上一会儿。
改天从后山里给你抓一只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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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早饭，月也真的意识到不能继续赖在别人家给人添麻烦。
千寿郎也找不到其他理由挽留，只能悻悻将月送到家门口。
“月姐姐不等兄长回来吗？兄长采买东西应该就快到家了。”千寿郎低着眉，有些失落。
她将刀挂到腰间，确认位置刚好，转身看着身后的小小少年。
“不了，我已经打扰太多了，请向杏寿郎转达我的谢意。”
“是……”
千寿郎有些失望。
家中好不容易来客人……没怎么招待就要离开了。
月看着千寿郎的失落，不知怎么地很想安慰他一番。
可她握着腰间的刀，始终伸不出手……
墨瞳微微失焦，容貌美丽的少女神情冷漠淡然，犹豫着说出不确定的话。
“有空，我会常来拜访……”
“真的吗？！”千寿郎失望的脸瞬间转变为惊喜。
少女木着脸点点头。
被千寿郎目送着离开，远远地在道路尽头，她还能看见那抹明亮的颜色向她挥手告别……
回去就给他抓猫头鹰。
她在心里这样决定。
.
没有了大雨的阻碍，回到后山小屋的时间比她想的还要快许多。
左卫门在走到一半的时候似乎收到了什么信号一般，直接飞走了。
想来大概是有新的任务要派给她。
左卫门去接任务，她趁着这会儿功夫，将被大雨折磨得惨不忍睹的院落和屋子打扫了一下，也将药草地重新打理了一番。
所幸这些毒草并不是什么娇贵的品种，也不需要特别精心呵护……
少女蹲下身，拿着手里的小锄头翻动被大雨冲刷过后湿黏的泥土地，独自出神。
练蛊的毒虫得引一些过来了……
蛊袋里那个叫阿翔的鬼，一进去之后就和蛊虫一样陷入了沉睡，哪怕取下身上的四肢，也不会有任何反应，手脚也会很快重新长回来。
不过这种再生并不是永无止尽的。
可能是因为并不强，又没有吃人，再生的速度有所下降……
这样下去，也用不了多久这个鬼大概就会在蛊袋里被饿死或者无法再生成为一个祭品。
鬼能被饿死吗？
鬼王注入血液便能将人变成鬼。
那么鬼王本身的再生能力一定是无法想象的迅速。
还有，童磨……那个家伙身上的威胁也不容小觑。
月边翻地边思考。
“啊啦啊啦～没想到月还有种地的爱好啊。种的是什么？蔬菜吗？”
轻飘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撑着膝盖起身，淡淡地看向来人。
“忍小姐，早上好。”
蝴蝶忍微微侧头，温柔笑着，“早上好，月。”
“月已经能够很好地使用敬语了，昨天的雨很大，一切都还顺利吧？后山的生活还习惯吗？”
蝴蝶忍走到月的身边，贴心地询问近况。
“我一切都好，也学会了怎么使用这里的钱……忍小姐有什么事吗？”
“月太客气了，以后也可以直接喊我名字的。今天突然冒眛到访真是抱歉了，本来是打算让鎹鸦传话的……但这样的事我觉得还是当面对月说可能会比较好。”
紫色的眼眸里盈着潋滟的柔光，蝴蝶忍嘴角的笑意十分完美。
“什么？”
蝴蝶忍盈盈一笑，合上双手声调柔和，“月之前的任务完成得很好，虽然不是正式的队员，但主公大人已经将月作为队员看待。我这次特意来转告月下一次柱合会议的事……”
“我不是柱。”
月趁着蝴蝶忍还没说完就直接明确拒绝。
虽然之前耀哉大人在信里提及过希望她参加柱合会议。但是在鬼杀队的这段日子，她也从左卫门口中了解过柱合会议对于鬼杀队有多重要。
自己并不是柱。
没有理由，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去参加原本属于鬼杀队支柱的会议。
就这样草率答应，也未免太不懂事。
耀哉大人是鬼杀队的主公，他让自己参加一定有别的打算，可是……她还没有想要就这么接受这份打算。
而且，不是柱且连队员都不算是的自己去参加柱合会议，怎么想都会对耀哉大人的主公声望造成影响。
她又不蠢。
干嘛一定要去这种场合欠人情。
“哎呀……”蝴蝶忍发出一声无奈的短呼，似乎是没想到她会拒绝得这么果断。
保持着微笑的同时秀眉也为难地皱了起来。
“可是主公大人……”
她对上蝴蝶忍的视线，表情依旧冷漠，语气却过于认真。
“我的回复不变，我不是柱，没资格参加柱合会议。”
蝴蝶忍的表情变得更无奈了些，笑容也颇为难，“可是……月其实已经早就达成了柱的要求了。”
“成为队员也是，只要月愿意，我想主公大人很快就能为月安排藤袭山的最终选拔，通过选拔，月也就能正式成为鬼杀队员。成为柱的要求其中之一，就是靠着自己斩杀十二鬼月之一……”
换言之，只要她愿意，她随时可以通过选拔完成入队，而后提拔为柱……
蝴蝶忍轻轻叹气，“如今队里的人才十分缺乏，柱加上我如今也只有七位，鬼的活动范围却十分广泛……哪怕日夜不停地斩鬼，伤亡也总是会不停变多……”
“人终究还是太脆弱了，月。”
紫色的眼眸看向面前容颜冷漠的女孩，蝴蝶忍冷静地分析，“你的天赋超乎常人，寻常队士需要一两年才能掌握的课程，月你在半日就完全掌握……你可能不知道这对于我们来说有多么不可思议。”
月沉默。
月的天赋已经不能说是天才了。
完全近乎于妖孽。
月她说过她想要清净，所以主公大人很考虑她的感受。
第一次斩鬼，被炎柱拦下要斩人的刀。
第二次斩鬼，一个人挣脱血鬼术，将鬼用不知名的手段杀死……
除了指导过她的蛇柱，其余两位柱都给出了她不适合成为队员的评价。
蝴蝶忍则是持保留意见。
和主公大人的书信往来上，主公大人有略略提及月从前的事。
那是她从未见过也不会理解的人。
月自己也有说。
蛊。
但是这里不是月的国度，在月的国度她的族人尚且隐世且资料十分稀少，更何况是相距千里的大洋彼岸。
如果月没出现，她大概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的种族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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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忍眼里露出坚定，抬手放在胸口，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月，这次柱合会议，是主公大人想要为你在鬼杀队正名。虽然这样说会很失礼，但我还是想亲口听你说……”
“你用在鬼身上的东西，不会用在人类身上的，对吗？”
少女面容精致美丽，是连女性也会忍不住心动的脸……但冷凝的表情，让这份美丽变得不再引人瞩目。
回答蝴蝶忍的是沉默。
沉默，代表着月的态度。
“忍……”
月薄唇开合，轻声唤她的名字。
“你是很好的人。但我想，你也一定能理解…对于我来说，人和鬼，是一样的。”
她声线无比冷静，只是在叙述她的事实。
蝴蝶忍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眉头皱起，厉声反驳，“人怎么会和鬼一样？！”
“人和鬼是不一样的！”
月仍然平静，“我不否认世界上的好人。但是……我相信我眼睛所看见的。”
“你大概无法想象，用银钱便能肆意将人进行买卖，一个人的价钱比一头仔猪还低…貌美的女人不过是有钱有权之人的玩物……为了全家不被饿死，又对亲生骨肉无法下手，于是和他人交换孩子，分而食之……”
蝴蝶忍眼神震惊。
月垂下眼眸。
“人，也会吃人。”
“所以对我来说，人和鬼，没有分别。”
“鬼杀队的人，不一样，但我想你们不会吃人，所以我留了下来。”
墨色的眼眸狭长，半阖着露出一些思索，纤长的睫毛微颤，表现出主人心情的不平和。
“我逃离到这里，只是想活下去。”
“天赋也好，能力也罢，我只是不想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一切，只为自保。”
……
蝴蝶忍离开了后山小屋。
月就像是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般，继续翻弄她的毒草地。
直到左卫门回来。
带来了新的任务……
“东京府台东区，浅草……”
月缓缓呢喃着这次任务的目的地。
打开颇为厚重的信封，看着里面关于任务的叙述，还有一些身份的纸张，上面似乎是她的照片，有七分像。
僵硬的表情上穿着普通的衣服。
一个普通人的身份证明。
“好神奇的技术啊……”还能把人关进纸片里。
月抚摸着那小本本上那张和她本人有七分像的小照片，惊叹。
和蛊袋有点像。
耀哉大人怎么做到的？
她暗暗惊奇。
月坐到廊下，拿出任务仔细看了起来。
鬼擅长隐匿行踪，尤其是高等级的鬼，比如十二鬼月的上弦，都擅长潜伏在人群中，正常人无法判断一个人是否是鬼，但鬼杀队却可以。
尤其是柱。
鬼杀队不被官方政府所承认，所以一切的调查都必须暗中进行。
具有识别鬼的能力，并且拥有一定实力自保，这样的人才对于鬼杀队来说是十分缺乏的。
而她，正好符合这些所有的需求。
耀哉大人可能也有考虑到想让她多接触人群。
“左卫门，浅草这个地方，人多吗？”
“很多。浅草的人们主要从事手工业和商业。是东京的商业中心之一，拥有许多商店、市场和酒楼，吸引着大量游客和外国商人，也有许多外国人开的店铺。 浅草地区还有许多寺庙和神社，因此也有一定数量的宗教人士。”
闻言，月将手指放在下巴上思考。
耀哉大人给她安排的地方，还真是一点也不刻意啊………她差点就信了。
任务很简单。
她需要在一段时间里生活在浅草，用普通人的身份打听消息，判断浅草地区有没有上弦鬼潜伏。
如果能够知道是上弦几，有对方一定的能力情报最好。
嗯……上弦弍的事……
还是不说了。
她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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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狱家。
千寿郎一早就拿着扫帚出门打扫玄关外的院子。
兄长已经在昨天的半夜出发去做任务。
木制的障子门被拉开。
千寿郎刚开门便看到了门边放着的用黑色的布包着的一个包裹。
包裹的上面的布结上还有着一封卷起来拴在上面的信。
千寿郎将信取下，认真拜读……
【送千寿郎的。
毗蓝月】
简单到极致的信件内容让小小的少年一头雾水。
月姐姐不是昨天早上才离开？怎么突然送他东西？
千寿郎感到疑惑。
“咕…咕咕……”
此时传来一阵奇怪的叫声。
千寿郎抬头左顾右盼寻找声音的来源，而后才发现声音是从黑黑的包裹里传来的。
他放下手中的纸，上前一步，伸手去解那包裹着的黑布。
黑布的结散开，柔软的布料窸窣着滑落，露出里面竹子制的笼子。
一个结实的手作鸟笼展现在千寿郎面前。
那鸟笼的竹子甚至还是青翠的颜色。
让千寿郎震惊的是，鸟笼里的东西……
羽毛褐黑相间的鸟类十分安静，羽毛大多为褐色，散落点缀着浅色的细小斑纹，稠密，蓬松、柔软，赤黄的眼瞳颜色和他们家的头发颜色有些相似，独有的翎羽在头上竖起两簇，像是耳朵一般……
鸟笼中，褐棕色的鸟身子未动却突然转头，睁着那双大而圆的眼睛紧紧盯着千寿郎。
千寿郎一惊。
这，这是……
猫头鹰？？！
月姐姐你当时问我的那句话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千寿郎和笼子里的猫头鹰双双对视，相顾无言……
猫头鹰又再次发出“咕咕咕”的声音。
而后，千寿郎眼睛凑到笼子面前，好奇而又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激动。
总…总感觉……
和兄长有点像啊……
千寿郎如此想到。
写信去告诉兄长吧。
月姐姐送他礼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