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落水(1/1)
时悦站在梨花树下,拈起几片花瓣闻了闻,“这花儿落了真可惜,我们一会儿捡些回去做梨花酥,如何?”
秋实自然同意,“好呀!”
“你答应这么快,你会做吗?”时悦问。
秋实瘪着嘴,“我不会,但是姐姐会。”
时悦看向春华,“春华,你还会做糕点?”
看着时悦的星星眼,春华有些害羞,“我喜欢做糕点,从前一直想开个糕点铺子。”
“太好了!蓉姨哪里都好,就是不会做糕点,有你在,我以后有口福了!”时悦高兴极了,恨不得把这儿所有的梨花都捡回去。
“六妹妹因何事这么高兴?”姜玉绵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时悦回过头,收起笑意,“?”
姜玉瑄看向时悦手里的一捧花,嘲讽道:“真是没见过世面,连掉了的花瓣都当作珍宝。”
姜玉绵笑着看向时悦,“六妹妹别介意,大姐姐她没有恶意的,就是性子比较直。”
她指着御花园正中的荷花池,又道:“你们看,那些官家正在水池边喂锦鲤,不如我们也去玩会儿?”
“我没见过世面,不懂什么是锦鲤,我就不去了。”
时悦继续捡花,事出反常必有妖。
姜玉绵的笑僵在脸上,她碰了下姜玉瑄的胳膊,又道,“这花儿什么时候都能捡,六妹妹回宫不久,我们做姐姐的,理应带妹妹在御花园好好看看。”
姜玉瑄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我好心带你去看锦鲤,你竟这般不给我面子?”
“不去。”
时悦故意闪开身子,离两人远些,她将手里的花瓣递给春华,对她说,“我们先把这些拿回去,再带个小篮子过来捡。”
春华点头,“好,距晚宴还早,奴婢可以先做出来一些梨花酥给六公主尝尝。”
姜玉瑄眼看着时悦要离开,她赶忙冲着姜玉绵使眼色。
姜玉绵灵光一现,她直接上前挽住时悦的手,“你这不是有两个婢女吗?你让她们送回去不就行了?我们去看锦鲤。”
时悦莫名其妙的看着姜玉绵,“我不去。”
姜玉绵笑了笑,拽住她就走。
时悦无奈,只好对春华说,“春华你先把这些拿回去,做完糕点我晚上回来吃,秋实跟着我。”
春华担忧的看着时悦,“六公主,我…”
时悦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秋实也对她说,“放心吧姐姐!我会照顾好六公主的!”
秋实叹了叹气,就是因为只有秋实在,她才不放心。
可眼下时悦已经被拽的走远了,她也只好听命回华容殿。
池塘边,许多名门贵女看见几位公主都纷纷迎了上来,时悦的周围一下子围满了人。
时悦有些烦闷,她不喜欢一帮陌生人围着她叽叽喳喳,也懒得说漂亮的场面话。
偏偏姜玉绵非得拉着她去看什么锦鲤。
姜玉绵指着池子里的几条金红色锦鲤,惊喜的说道,“六妹妹你快看,这几条好漂亮,你想不想喂一下它们?”
时悦伸长脖子往池子里瞄了一眼,不就是几条能看不能吃的鱼吗?
不过如此。
还不如蓉姨烧的红烧鲫鱼,或者烤鱼,亦或是鲫鱼豆腐汤…
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一句,“金红锦鲤是好运的象征,平常不会轻易浮出水面,想必今日是因着什么缘故才游出来,传说金红锦鲤是龙王的使者,若是对着它许愿,一定能心想事成。”
一瞬间,熙熙攘攘的官家小姐都围到了水池边,通通闭上眼睛对着锦鲤许愿。
还有一些没挤进来的官家小姐不甘心,生怕锦鲤又没入水中,她们纷纷用起吃奶的劲往里边挤。
时悦被挤的站在池子最边上,稍有不慎就会掉下去,正当她想逃离这里时…
突然!
身后有一只手掌重重地推了她一下,她的脚步慌乱,整个人转了个圈,正巧看见姜玉瑄露出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
是你吗?
时悦冲着姜玉瑄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右手伸出,直接拽住姜玉瑄。
下一秒,在姜玉瑄的惊叫声中,两人同时掉进了水池中。
一时间,岸上全是吵闹声,姜玉绵看着在水里扑腾的姜玉瑄,心里无比慌乱,她惊叫道:“救命啊!来人啊!长公主掉水里了!快点来人!”
这水池说深不深,说浅也有三个八尺男儿叠在一块的深度。
今日赶巧了,御花园的侍卫怕冲撞了官家小姐,都被安置在了外圈。
如今御花园中,大多都是看热闹的王公贵族,就算是会水的公子哥,他们也没必要趟这趟浑水。
姜玉绵紧张的胸口剧烈起伏,她突然看见闻声走来的宋赫曦,她赶紧跑了上去,她的语气急促,“宋将军!你快去救救长公主吧!长姐和六妹妹都掉进池子里了!”
宋赫曦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阿乔?”
他来不及多想,直接整个人扑进水池中。
与此同时,在池子的另一边,祁轩也跳进了水池里。
时悦不会水,她在水中胡乱扑腾了一会儿就喘不过气,整个身子逐渐沉入水底。
水是刺骨的冰冷,时悦没了力气,慢慢闭上了眼睛…
宋赫曦在水中奋力游动,他朝着池中间的小涡旋游去,那边果然有一个人。
他浅入水下,一眼就发现此人是长公主,而不是时悦。
他内心挣扎了几下,将姜玉瑄拖出水中,大喘了几口气,又跳了下去。
姜玉瑄是会一点水的,因此她只是呛了几口水,她猛地咳嗽了几下,眼睛随意宋赫曦一起再次下水。
边上一些看客絮絮叨叨,“六公主这么久都没出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姜玉瑄战战惶惶,第一次这般惶恐。姜玉瑄讨厌时悦,想教训她,但不想让她死!若是时悦死了,此事就不可能一笔揭过。
她泡的发白的手紧紧握住姜玉绵,死死地盯着她:“快救人!快救姜时悅!”
姜玉绵也被吓得不轻,这么久了,人都没上来,不会真的死了吧…
威帝和李皇后闻讯赶来,李皇后不顾威仪直接将姜玉瑄抱在怀里,头上的凤簪都歪了半寸,“瑄儿!瑄儿你没事吧?”
庄妃紧随其后,姜玉绵眼底透着惧意,她跪在威帝面前,磕头道:“父君,是女儿不好,没看住长姐和六妹妹…”
庄妃的脸上骤然升起冷意,她甩了姜玉绵一巴掌,冷声道,“我看是平常太娇惯着你,竟不知道要劝两位公主不能来这水池边玩!”
姜玉绵捂着侧脸,瞬间明白了庄妃的用意,她连连向姜玉瑄磕头道:“对不起长姐姐,是绵绵不好,绵绵该拦着你们的,可是刚刚有人说池子里是龙王使者,都怪绵绵没分清此话真假,竟由着你们去找!”
李皇后眉头微皱,“来人!去请太医!再把长公主送回宫换身衣服!”
姜玉瑄瑟缩在李皇后怀中,嗫嚅地说着,“母后,姜时悅她还没上来!”
威帝震怒,“什么!侍卫呢!快去救六公主上来!”
侍卫还在赶来的路上,霎时,所有人纷纷跪地。
李皇后扶起姜玉瑄,带她往昭云殿走。
池中,时悦被冰冷的水包裹,她能清楚感觉到自己生命的流逝。
忽然,她的腰上一紧,一双温热的大手将她搂在怀中。
祁轩咽了下口水,慢慢地…
温润的唇紧贴在时悦的唇上,撬开她的齿关。
氧气的输送,让时悦缓缓睁开眼睛。
祁轩?
她攥住祁轩腰间的衣衫,再次闭眼,贪婪地掠夺祁轩给她的生机。
祁轩的心脏猛地一抽,他贪恋这个吻,甚至想溺死在这水池中。
他搂住时悦,将她揉进自己的怀中,眼周有一滴晶莹的水珠飘远。
阿乔…
他扶着时悦的脑袋,一遍一遍尝着少女的清甜…
最终理智将他扯回现实,他留恋地断开两人的联系,搂住时悦的腰,将她带回岸上。
宋赫曦也同时上了岸,他敌视地看着祁轩。
又是他!
他不顾周遭人异样的目光,径直跑向时悦身边,语气关切,“阿乔,你怎么样?”
秋实都急坏了,她从人群中挤到时悦身边,顾不住礼仪,直接抱着时悦拍她的后背,眼尾的泪不停的淌出,“公主!公主你没事吧!”
时悦猛地一阵咳嗽,大口地吸着陆地上的空气,她四处张望,直到看见祁轩才停下目光,“我没事,不用担心。”
她的身子被冻地直哆嗦,秋实心疼地抱着她,“都怪我,没照顾好公主…”
时悦温柔的拍了拍她的手,“不怪你…”
千防万防,也防不住别有用心之人,该来的总会来,要害你的人,怎么都能害你。
威帝看着时悦,“送六公主回华容殿换身衣服,再请太医去诊脉。”
他又看向跪了许多了达官显贵之女,眼底透着来自帝王的威压,“此事交给令北寒彻查,必须查出始作俑者,此人居心叵测竟敢在御花园中,做出谋害两位公主之事!”
“此人一经查处,直接打入刑部大牢!孤的女儿,不能白白受此委屈!”
令北寒从人群的一隅走出,他瞄了一眼时悦,恭敬道,“臣领命!”
时悦抬起头,或许仔细瞧,也能看见威帝脸上有一丝对她的关怀,她自嘲一笑,借着秋实的力慢慢起身。
为姜玉瑄谋不平是真,怕她死了没人和亲也是真。
救回一条命后,怎么突然就开始奢求得不到的东西?
她复杂的看了一眼威帝,又看了一眼祁轩,然后离开了御花园。
祁轩站在原地,余光一直在时悦身上,但他不能追上去。
威帝会看见他,他将成为太傅,可以光明正大的留在宫里!
威帝审视着他,“你救了六公主,想要什么赏赐?”
祁轩压着心底的恶心,做出一副恭敬有礼的样子,“救人时没想那么多,至于赏赐…我不敢奢求。”
“你倒是不卑不亢,此次召你入宫本是为了让你当太傅之事,孤先前考了你的文,你确实是个人才,但孤原本还在考虑,可你方才不顾自身安危跳进池中闭气许久,由此可见你的赤胆忠心,既如此,孤便封你为太傅,因你宫外有产业需要看顾,孤便赐你令牌可自由出入皇宫。”
祁轩俯身行礼,藏起眼中的不诚心,“臣,谢威帝封赏!”
威帝又看向宋赫曦,“宋将军救长公主有功,赏黄金百两,并再赐太傅一职,可身兼两职,教皇室子女练武!”
宋赫曦行礼道:“臣领命,臣谢威帝封赏。”
事情了却,威帝甩了下袖子,身后跟着几个太监丫鬟,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御花园。
华容殿内。
时悦换下湿了的衣裙,裹着毯子哆嗦地窝在榻上。
佩蓉和春华、秋实关切地目光一直随着诊脉太医的表情变化。
太医摸着胡子,收回诊脉的手,“六公主受了惊吓,着了凉,又气血亏空,恐寒气入体,老臣一会开好药方,公主便可派人来太医院取药。”
他看向佩蓉,“得好些照看六公主,不可再受凉,六公主体寒,得注意保暖,尤其是冬季,屋里定要常备火炉,出门时抱着汤婆子,回来时最好用艾草驱寒。”
佩蓉仔细地记下了太医说的话,她对春华道:“春华,你办事踏实,你和太医走一趟吧,记得把药带回来。”
春华点头,同太医一起出去。
秋实哭唧唧的坐在床边,一只手紧紧拉住时悦,“公主,我刚刚都快吓死了,那帮人还把我堵在外边不让我去池边,我只能干着急,还好公主没事,不然我真的要以死谢罪。”
时悦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声音轻浅沙哑,安慰秋实,“这不是没事嘛,在这宫里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一个小丫头哪是那些权贵的对手?”
佩蓉侧坐在榻边,“谁害的你?你肯定知道了对吗?”
“还能是谁,这宫里看我最不顺眼的不就是姜玉瑄吗?还有四公主姜玉绵,她虽看起来单纯无害,但心思颇深。”
时悦缩了缩身子,“姜玉瑄是明着坏,坏心思都写在脸上,这种人是爽快性子,若是好好教她,她也能是个不错的人。但姜玉绵确实暗戳戳的坏,她的心思全藏在心里,指不定她的内心有多阴险恶毒。”
“或许今日之事就是姜玉绵教唆,可我今日才第一次见她,也不知道她对我为何这么大的敌意,竟想淹死我。”
佩蓉现在还一阵后怕,“无论如何,咱们往后还是离她们再远些吧。”
时悦并未反驳,但她知道,今天的事情或许只是一个开端。
“你们先出去忙吧,我想歇歇,睡个午觉,晚宴时间记得来叫我。”
“晚宴还得去?你都这样了…”
时悦拍了拍秋实的手,“今日是因我而办的宫宴,我若不去不合礼数,也会被人挑了刺。”
“阿乔,你好好休息,我晚点来叫你。”
佩蓉拽着依依不舍的秋实,“我们出去吧,阿乔受了惊吓,让她歇歇。”
“好吧…”
秋实心想,当公主也没有很好,就连身体不舒服都不能在房里偷懒,“公主,你有事就叫我,我就在外边守着。”
时悦淡淡一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