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又剩我一个人了(1/1)
偏僻的河畔长亭一角,只剩林听澜一人仰头盯着漆黑的苍穹,试图分辨出哪是夜色,哪是黑雾。
但从慕衡飞至几十米的高空后,他便再也分不清,究竟哪一片墨色是与他相处两个多月的魔尊大人。
肉体凡胎,眼睛根本看不清太远的地方。
烟花消散后,天空光芒大减,一片鸦黑倒扣天地。
林听澜固执地保持着一个姿势看着夜空,直到眼角有一滴滚烫的眼泪滑进鬓角,微风拂过,滚烫瞬间变得冰凉,他才堪堪回神垂下脑袋。
地上躺着的两盏花灯仍不知疲倦地亮着点点灯光,林听澜俯身将花灯捡起来,轻轻揩去上面沾染的一点点沙土,最后抬头看了眼无尽夜空,在不远处一片欢呼叫嚷的猜灯谜喜悦中,沉默着带着两盏花灯挪动僵硬的脚步离开。
慕衡走了,他的日子还是要按部就班的过下去。
林听澜抹了把脸,打算思考些别的事儿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必须要继续留在帝都上班,因为大城市工资高,可以尽快还债;慕衡走了也好,自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用不了几年就能还清欠款,然后回老家过安稳日子。
中秋节日的喜悦在城市街头每一张喜气的脸上跳跃,林听澜一路低垂着脑袋,失魂落魄拎着两盏花灯回了自己的地下室。
所有的喜悦都与这个沉默的年轻人没有关系。
出来时两个人,等到回来,便只剩一个。
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慕衡睡了一个月的地铺还整整齐齐铺在地上,洗手间里挂着的毛巾,还有牙杯……
这么小的一间屋子,另一个人的痕迹无处不在,就连橱柜里,还挂着慕衡的一身换洗的短袖T恤和牛仔裤。
堂堂魔尊,在这个世界只有两身换洗衣裳,还是最便宜的夏季薄款。
林听澜心里愈发酸胀的厉害,微微别过了脑袋不再看与慕衡有关的一切。
慕衡已经回了修真界,身为魔尊的他鲜有对手,仍是一呼百应的魔界之主,可与所有修士们抗衡。
高高在上,一统魔界,万魔臣服。
用不了多久,就会忘记自己这只异世的蝼蚁,甚至还会将这段经历引以为笑谈,高谈阔论那位追杀他十年的修士,竟然是个异世的废物。
修真十年,异世两月,大梦一场,现在梦醒了,他也该回到现实认清自己的身份。
林听澜小心翼翼将两盏花灯搁置在方桌上,并把开关关闭。
亮了几个小时的小灯泡骤然失去了光彩。
逼仄的房子安静地令人窒息,以往这个时候,慕衡一脸嫌弃的钻进地铺里,扬着倨傲的脑袋,吩咐林听澜去关灯,并吐槽当日工地干活遇到的一堆糟心事。
等到灯熄灭后两人躺下后,慕衡还会打起精神兴致勃勃的询问一些修真界的事儿。
比如说,好奇他不管躲在哪里,林听澜为什么都能找到。
比如说,林听澜明明修为这么厉害,为什么要在太上宗隐藏实力。
比如说,非拉着林听澜一起怒骂嵩阳门那群秃头老和尚,个个伪善不是好东西。
……
林听澜坐在单人床上怔愣了许久,才慢吞吞从回忆中抽离起身,走到门边准备关灯。
手刚摸到开关突然想起,他与慕衡同住一屋,二人为了避嫌,都是在关了灯之后才开始脱衣服换睡衣。
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完全可以开着灯做这些事。
林听澜的手放在开关上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选择关了灯。
啪嗒——
房间陷入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没有任何亮光透入。
林听澜已经对布局熟得不能再熟。从门口走七步,便是他的单人床,一米五宽,睡一个人绰绰有余。
他摸索着钻进被窝,窸窸窣窣地脱了衣服然后换好睡衣,钻入了薄被中。
今日的夜晚没有任何交谈声,安静地让人心里发慌,可怖到极致的静谧充斥房间每一个角落,让人似乎听到了自己胸腔里心脏的猛烈跳动,和浑身血液的喧嚣。
林听澜觉得,自己需要说点什么打破这肌骨生寒的静默。
他侧过身子,扭头看向黑暗中几乎瞧不见轮廓的地铺,想象着仍旧有人睡在上面,只是睡着了不愿吭声而已。
薄唇翕动,温柔的嗓音出声:
“魔尊大人,晚安。”
“对了,我也很讨厌嵩阳门那群伪善的和尚。”
“我也……很讨厌太上宗。”
“林听澜……祝你二十二周岁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