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丁诚实遇疫情隔离在西京市（1/1）

丁诚实晚上8点到达到西京市，入住了机场附近的一家快捷酒店。第二天早晨，他在宾馆附近吃了一碗臊子面，然后就在路边骑了一辆共享单车，漫无目的地前进。他拿出手机，打开百度地图，距离他现在住的地方，最近的景点是一个公园。他打开了导航，慢慢地朝前骑行。突然就想起了2019年的夏天，姚晓慧曾经对航航说,下次暑假妈妈带你去西京吧，那里也是一座古城，有很多值得去的地方。丁诚实记得航航的回答：我不想去西京，我想去云海的迪士尼。姚晓慧回复航航道：好啊！迪士尼我们也去，西京我们也去，以后每年爸爸妈妈都争取带你去两个城市。想到那个不善言辞的女人，丁诚实心脏有种被击打的痛。

丁诚实骑行在西京的古城街道，西京和新乐市是两座风格迥异的城市。新乐是一座具有浓郁民族风情的城市，西京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城市。这么美丽的城市，丁诚实的却没有身为游客的轻松惬意，也没有欣赏风景的心情。他的大脑里面住着一个非常聒噪的家伙，一直在自言自语。回到新乐后你要找一份什么样的工作，才可以早日还清负债？丁誉航的学习生活，作为父亲，你以后怎么安排？你和周涵婷还要继续纠缠下去吗？你们两个可以走多远？你来到西京市是为了什么？你到这里可以做些什么？一个又一个问题，像一颗颗子弹射向丁诚实，让他应接不暇，他好希望自己的大脑就像百度搜索一样，他按一下回车键，就会出现答案。

丁诚实骑行到景区公园的大门，他看看门票需要98元，他有些犹豫，站在大门口，看着一批一批地游客进入，他把自行车调转，骑离了景区公园大门，漫无目的的朝前骑行。他想要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寻找到他需要的答案。他不知道自己骑行了多少路，也不知道自己看了什么风景，他只是想要一直不停地前进。

丁诚实晚上去了西京有名的小吃街，喝了一碗砸碗酒，晚餐是网红的羊肉泡馍，吃完后，他心里却在感慨，这味道也太一般了，还不如姚晓慧做的清炖羊肉泡馕。姚晓慧在做饭方面，很有天赋，他们一家三口在外面餐厅吃完某个菜，如果他和航航觉得很好吃，姚晓慧就会回到家，仔细研究，在网上查找视频或者方法，改良成他们家专属菜肴。也许是姚晓慧精进的厨艺，让丁诚实和航航的的胃对外面的食物越来越挑剔。在丁诚实的心目中，最好吃的饭就是姚晓慧做的饭，可是这句话他却从来没有对姚晓慧说过。自从姚晓慧离开后，这几个月他都感觉自己失去了味觉，吃什么都味同嚼蜡。

丁诚实回到宾馆，把外套扔在旁边的沙发上，脱下外面的裤子，才想起没有可以换的家居服。这么多年习惯了一回到家，就把外面穿的衣服脱下，换成家居服，姚晓慧把家居服放在卧室的床头柜旁边的置物架上面，家居服永远都是干干净净，很整洁地放在那里。姚晓慧是一个非常爱干净，勤快的一个女人，丁诚实的家一年四季都如同酒店式的整洁。丁诚实的朋友来他们家都会发出一声惊叹，天呢，你们家也太干净了，让我们都不好意思在你们家吃东西。丁诚实也会抱怨，姚晓慧把家里打扫的太干净了，让人觉得很有压力。姚晓慧是有轻微洁癖症的人，她看到家里乱七八糟，就会立即想要把房间打扫干净。这么多年，丁诚实和丁宇航也习惯了家里永远一尘不染，衣服永远干净平整。十几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人养成根深蒂固的习惯，比如习惯整洁温馨的家，比如习惯美味的食物，比如习惯一个人无微不至的照顾，比如习惯一个人的存在，当你认为这一切都会永远存在，当你认为这一切都理所当然，突然老天爷把这一切都收走了，你才知道原来你曾经生活在天堂而不自知。丁诚实看着陌生房间，陌生的环境，心里只有怅然若失的空洞，姚晓慧已经离开三个多月了，他依然觉得好像做梦一样，他多么希望身边的人告诉他，这只是一场噩梦而已，姚晓慧依然淡淡地微笑，在家里面忙东忙西，会喊一声：诚实，吃饭了！

丁诚实打开电视，让房间显得不是那么空寂，他把电视调到一个综艺频道，电视里面一群男男女女在唱着跳着，非常开心。他看了一眼，觉得很无聊。他掏出手机，手机也很安静。置顶的信息是丁诚洁的信息，有今天早晨丁誉航吃饭，上学时候的照片。看着儿子那张青春洋溢的脸，他的心好像有一股暖流流过。这个孩子是他的儿子，他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亲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必须要好好活着。他突然看到老同学孙文强的微信未读信息：老丁，你最近怎么样？怎么也不和我们这些老同学联系了？嫂子的事情，确实让人很伤心，不过你也要要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活着。我老婆这两天在西京看了一套法拍房，我这里钱有点紧张，我们两口子也是东借西凑，我去年借你的两万元钱，你如果方便的话，给我转一下。丁诚实看完这条信息，心情瞬间就有种浑身上下被大雨淋透的寒冷。丁诚实盯着手机，脑子却在盘算，他的卡里只剩下不到一万元钱，后天还要还360借条的6970元。他那里还有钱还债。孙文强和他是高中同学，两个人这么多年，关系非常好。孙文强已经帮他很多次了，他借的时候，就给孙文强说，最多半年就还给人家，可是现在却拖了一年时间。孙文强如果不是着急，也应该不会向他张口。孙文强的老婆去年就把户口迁到西京，她老婆想让孩子以后去西京读初中，她去年就在计划买西京的房子，这个事情丁诚实也是知道的。丁诚实看着那条信息发呆，怎么回复？他慢慢打下一行字：恭喜，总算在西京有房了，明天我给你把钱转过去。孙文强基本是秒回：好的。我都有点不好意思，我知道你最近不太顺利，如果不是我老婆着急买房，我就不催你。丁诚实回复道：说的是半年，这都拖了一年，我才应该说抱歉。不和你说了，我在西京，过两天回去，我找你喝酒。 孙文强也回复道：你这家伙，怎么跑去西京市了，我老婆也在西京办理房子的手续。那你先忙吧，回来后我们一起吃烤肉。丁诚实打下两个字：好的。

丁诚实把电话扔到床上，开始脱衣服，他想洗个澡，脑子一团浆糊，怎么办？他为了信守承诺，为了男人的尊严，为了面子，他一口答应，可是他却不知道如何解决问题。他走进卫生间，站在蓬头下，哗哗的水流打在他的身上，他的思绪如一团乱麻。他仰着头看向天花板，感觉胸腔里面都灌满了冰冷的水，让他觉得很冷。他伸出手，试了一下水温，水温很高，甚至有点烫，自己都没有感觉到。他把水温调低，调成了冷水，冷冽的水温，让他瞬间汗毛倒竖，大脑也被这水温刺激到清醒了一些。事情已经发生了，呼天喊地，抱怨骂娘都不能解决问题，除了面对，他别无选择。直面问题，他必须冷静，必须冷静。

走出卫生间，丁诚实已经平静了许多，他把头发擦干，穿上刚才脱下来的衣服，这么匆忙的出门，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带，意义何在？他自己都感觉很滑稽，很可笑。他把电视关上，从包里拿出一张纸，还有一支笔，开始写他这个月需要还的债务：3月19日360借条6070元，3月20日花吧还款4097元。3月28日支付宝借吧还款5925元。他现在卡里有8700元，他再没有多余的钱了。这就是他现在全部的钱。他应该怎么办？

丁诚实有七张信用卡，他全部刷空了，他觉得只剩下唯一的一条路，那就是在网络上再借款，网贷的利息那么高，他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会算，可是现在的他已经山穷水尽了，怎么办？他梳理了一遍自己借的网络平台，他记得百度有一个有钱花的平台，他好像没有申请过。他立即下载了有钱花，按照提示一步步地填写资料，在填写到紧急联系人的时候，他还是填写了姚晓慧的联系方式，关系是配偶，另一个紧急联系人，他填写了丁诚洁。填写完资料，他又进行了刷脸认证，好几次都不通过，还好最后通过验证。他的贷款额度很快出来了，35000元。他立即进行了借款，全部借了出来，在等待审核的时候，他的心提到嗓子眼，他已经不在乎日利率0.65%，他只希望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以贷养贷的后果，他统统不愿意想，明天再说明天的问题吧！他看了申请的页面，显示是审核中。丁诚实躺在床上，感觉自己好像一个正在等待被宰的羔羊，还是那种急不可耐的等待被宰。他大脑中那个小人在提醒他，如果没有通过审核，你要怎么办？大概是在找寻下一个可以申请的网贷平台。他已经在多个平台申请过网贷，不出意外，他的征信已经花了，他是没有勇气去看自己的征信，就算花了，只要没有逾期，应该问题不大。丁诚实已经不想这些长远的问题了，他现在只想解决眼前的问题，他闭上眼睛，希望眼睛一睁开，他已经通过了审核。他睁开了眼睛，看了一下首页的界面，提示还在审核中，丁诚实的心情如同三九寒冬的天气冷酷到底。他正在思索，如果通不过审核，他要再去申请那家的网贷？他的电话响起，电话号码显示是陌生号码，他实在是不想接听，不过他还是接听了电话：你好，请问你是姚晓慧女士的老公丁诚实先生吗？是的。我是阳光保险的公司的李方菲，姚晓慧女士给你儿子购买的一款阳光教育保险已到了缴费期，可是划款一直没有成功，我给姚晓慧女士打电话她也没有接，我就找到你的电话。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姚晓慧女士去世的信息，深感遗憾和悲伤，我不知道您知道姚晓慧女士购买的这款保险情况吗？

姚晓慧给我说过，这么多年都是她操心这个事情，我也没有管过。我也不知道这个保险交了多少年，每年需要缴费多少，还有多少年到期？

这个保险你是投保人，钱也是在你的农业银行扣款，每年缴费4890元，主险是教育保险，副险是大病医疗。缴费日期是每年的3月10号，有两个月的缴费宽展期。你这个保险再缴五年就到期了，就可以领钱了。

我现在在西京，这两天我回新乐市，我看一下合同，然后就把钱存进去。

好的，如果你还有什么疑问，你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我等会加你的微信，你通过一下。

好的。

丁诚实挂了电话，慢慢想起这件事，丁宇航大概三岁的时候，姚晓慧要买这款保险，跟他商量，他一开始是不同意的，可是姚晓慧很坚持，他最后也稀里糊涂就同意了，他和姚晓慧一起签了合同，后面他就没有再管了，保险的钱姚晓慧也没有再问他要过。这么多年，他都忘记了给丁宇航买过这份保险。原来一年要缴这么多的钱，他只记得第一年他不清不愿给姚晓慧打了五千元。丁诚实觉得和姚晓慧一比较，自己简直就是一个猪狗不如的父亲。这么多年，都在忙啥？连儿子的事情，都不操心。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拿起手机再次看向有钱花的首页界面，这次显示是已经通过审核，丁诚实的心里是狂喜，不管利息的高低，反正这笔钱到账，就可以解决他眼下的困境，下个月他有没有钱还，他还没有认真去想。他只是觉得先解决眼前的麻烦再说。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他打开手机一看，三万五千元已经到账了，他总算明天可以把孙文强的钱还了。

他坐在桌子旁边，听到有人敲门，他站起身，问道：谁啊。外面没有人说话。这么晚了，服务员也不会这个时间点打扫卫生，出于好奇，他还是打开了房门，看向外面的走廊，见到一个穿着时髦的高挑的女子正在敲另一个房门。丁诚实看到房门外面，放着一张宣传单，还有一包餐巾纸。宣传单上写着XX洗浴开业大酬宾，凭此宣传单5折优惠。这都晚上9点了，这个时间点对于内地城市，已经是深夜，发这个宣传单是什么意思，醉翁之意不在酒。丁诚实没有心情关心，也不想思考，他对于出差在外，去一些娱乐场所找小姐的事情，他有过一次那样的经历，后面再没有了，最主要他担心安全的问题，还有会不会染病。他把传单和餐巾纸都直接扔进了外面的垃圾桶。

他去卫生间洗了手，刚坐在床上，宾馆的内部电话就响起：你好丁先生，刚才我们接到了西京疫情防控指挥部的通知，由于我们宾馆三天前有一位客人确诊新冠阳性，现在我们宾馆所有人员不能出入，都必须呆在宾馆，每天一日三餐会有人把饭送到你门口，每天会有医护人员进行新冠检测。这期间的宾馆住宿费用以及餐费都由相关部门来结算，给你带来的不便，请你理解。具体需要隔离的时间，我们现在还不清楚，应该至少是7天时间。

好，我知道了！丁诚实挂完电话，很想骂娘，又觉得更应该骂自己，他妈的，自己真是太作了，跑这么远被隔离了，活该！如果万一被传染上，他觉得都是报应。

他正在想怎么办的时候，丁诚洁的电话打了过来：“哥，我刚才看新闻，西京市的疫情好像有点严重，如果你办完事了，赶快回来。就算你回来，可能都需要隔离。”

“我刚接到电话，我所住的宾馆，五天前有一个客人已经确诊阳性，现在宾馆已经被封了，所有入住人员，现在暂时都出不去。我可能至少要被隔离7天。”

啊！既然这样，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了，谁也不想碰到这么倒霉的事情，既然碰上了，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吧。你也不要着急，一切听那边的安排。这边有我呢，航航你不用担心，他挺好的。他其实还是挺担心你的，刚才就是他告诉我，西京有疫情。这个年龄的男孩子，只是羞于表达。

好的，我知道了。那就麻烦你了。

哥，需要我再给你转些钱吗？

不用了，我有钱。

好的，你如果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你自己多注意身体。

好的。

丁诚实放下电话，再次倒向床上，那种无力感把他包围了。第一次一个人的隔离生活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