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世界很糟糕（1/1）
回应自己的不是谢美娜苍白的笑容，是许明月撕心裂肺的哭声，天都暗淡了几分。
秦安腿一软跪了下去，他面无表情，目光呆滞不知道此时在想些什么。
楚长恒站在雨中如坚挺的士兵一般，眼神追随着谢美娜满是鲜血的纤细身影，直到医护人员把她抬上车。
所有人都在想着。
这个世界怎么可以这么坏？
真的坏透了。
后来抓住了那个灰色面包车司机，他酒驾撞死了人后逃逸，一共判了8年有期徒刑。
谢美娜走了。
这个暑假大家并不快乐。
并非这个暑假，这阴郁的日子伴随了他们很长一段时间。
这天晚上都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各有所思。
楚长恒很懊恼，自己为什么要相信那个女人的话。
为什么要离开？如果当时自己在场的话，谢美娜是不是就不会出事？救护车也会来得快一点？
秦安心里很埋怨，埋怨楚长恒为什么不在身边？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打电话？埋怨自己，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冲过去拉谢美娜过来？或者把她推过去也好。
埋怨这世界太冷漠，为什么连打个120都不能伸出援助之手？埋怨着医生，医院救护车为什么都出人命了？来得这么慢？埋怨许明月为什么不早一点来......
心情不好时，晚上的月亮又亮又圆，那光亮就好像在讽刺自己一样。
最平静的是许明月，除了衣服裤子手上的血，还有哭的充血的眼睛，好像一切都是原来的模样，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回到家中把成绩单掏出来给爷爷，掏出来的时候才发现。
原本纸质很厚的成绩单已经被雨水浸湿了大半。软趴趴的看出来惨不忍睹，但好歹上面的字能看清。
许志国见湿淋淋的许明月身上还带着血，成绩单也变成这样，问她是不是又受伤了怎么那么多血。
许明月没有说话，沉默的摇摇头。
见她如此，许志国也没有多问戴着老花镜看完后在上面签了字，又递给了许明月，拍了拍她的肩膀。
许明月低头看着手中的成绩单，签字栏那里写着，加油！
加油！
许久，许明月转身回到自己房间。先把那张成绩单夹在了一本又大又厚的书里面。
这才找换洗的衣服去洗澡，出来也不说话，吃完饭又回了房间，坐在自己的床榻旁边。
跟平常没什么两样，但许慧慧知道大姐心情不好。
许金豆在外面看电视，还没回来。许慧慧一屁股坐在许明月旁边。歪着头看着她说：
“大姐，我今天做了一件坏事。”
见许明月在听着却没有说话，又继续说“今天领完成绩单回来的时候，就是咱们经常洗衣服的地儿。上边不是有一棵树吗！今天那树上可多鸟了，我就捡起石头砸了几下，但我没想到下边有人在洗衣服。”
许慧慧两个手指有些紧张的放在膝盖上转啊转。
“那个人刚好是似玉婆，有个石头砸到她了。她骂骂咧咧的跑上来。我当时冷汗都冒出来了，好害怕！于是我拼命拼命的跑，她从坡下跑上来没看见我，不知道我是谁。”
许明月抬头望着窗户外面的月亮，没有说话。
许慧慧肉嘟嘟的小手，轻轻的把许明月纤细的手抓在手里。
“大姐，我不知道我做的对不对。因为我觉得她是坏人，她之前诬陷咱奶偷她的桶，说我们偷她菜，说爷爷坏话”
“所以这样一想，我觉得我又没有做错。如果当时我扔鸟不小心砸到了别人，我一定会上去给她赔礼道歉。
就算那个人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也问心无愧。但我觉得如果我去跟似玉婆道歉了的话，她会趴在咱奶头上走，更加得理不饶人。”
好一会儿，许明月才转头看向许慧慧
“慧慧，你长大了。如果我站在为家里为奶奶着想的位置来看的话，你的做法是挺让人解气的。
但是如果我站在其他人的角度来看你的做法是不对的，因为打人本来就是一件不对的事情。
但是现在我作为你的姐姐，我是包容你的”
两姐妹静静的依靠着坐在床榻旁边，盯着窗外的月亮，些许树枝随风摇曳看起来有些落寞。
“慧慧，帮我剪个头发吧。”许明月突兀的出声。
许慧慧也不敢问，怎么突然要把好好的头发剪了。
“剪什么样的？”
“先从这里一把剪下来，再慢慢修平，下面的头发也刮掉吧。”许明月用手从耳朵下面一点比划了一下，意思是从那里开始剪。
“好。”说完就跑去外间，找爷爷剃头发的剪子，围兜，刮刀去了。
没一会许慧慧就抱着东西走了进来。
许明月套着围兜，坐在小板凳上，前面的小矮桌上摆了一面镜子。
许明月眼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耳朵旁边是咔嚓咔嚓剪子修头发的声音。
剪下来乌黑油亮的长发被许慧慧贴心的整齐放在一边。最后还把厚重的刘海修了修。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许明月摸了摸脸有些恍惚。
许慧慧年纪小小的，手艺也是真的很好，都是在家里面给弟妹剪头发，剃头发练出来的。
许明月本来只是想随便剪剪就好了，但是现在之前好看多了，也精神了！
“大姐，你这样真好看！”许慧慧也不由得由心一夸。
“我去洗洗。”
许明月把围兜脱下来抖了抖放桌上。许慧慧把窗户打开，正准备去拿扫把回来扫一下。
见都走到门口了的许明月又折了回来，拿起刚剪下来的那把头发。
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条红绳，在头发上缠了几圈，紧紧的绑起来放在一个小匣子里。做好一切后才又走了出去。
第二天早上许明月起床后在院子里扫落叶。
苏桂芝从厨房端了盆水出来，准备洗脸去干活。一抬头见许明月头发都没了有些着急“囡囡，咋把好好的头发剪了？”
“突然就想剪了。”许明月手中的活没有停，语气也很平淡。
苏桂芝把手中的毛巾拧干“那头发去哪了？”
“我放起来了。”
听到这苏桂芝也不再问了，洗完脸把水往池子里一泼，进屋里吃早餐干活去了。
这个暑假，
许明月剪了短发，还学会了抽烟。
她拿着存了好久的零花钱，来到杂货铺。
站在烟柜前用眼神扫描着，里面一排排各种各样的烟。
终于找到自己要的那一款，白嫩的手指戳了戳那包蓝色外壳金色细边的烟。
抬头问老板：“多少钱？”
杂货铺老板人有些胖，笑起来时脸上的肉感觉都抖动起来了。
“12块，娃子来给爸爸买烟呀？”
许明月没有回答他，只是把口袋里的钱掏出来抽了12块交给他。把剩下的钱又跟接过来的烟一起揣口袋里。
不知何时又走到了谢美娜出车祸的地方，在避风奶茶店门口可以一览全无。
许明月索性在避风奶茶店旁边的小巷子前，一屁股坐了下来。慢条斯理地把口袋里的烟掏出来，抽出来一根烟后，又在口袋里摸索半天，摸出了一个打火机。
打火机的盖帽已经生锈了，里面的气也只剩下一点点。许明月丝毫不客气的用它点燃了那根烟。
烟头冒了红点，食指和中指夹着烟尾慢慢往嘴里送，轻轻吸了一口。红点闪了一下，粉嫩的薄唇呼出一口白烟。许明月软白的小脸在烟中若隐若现，给人朦胧的美感。
马路上人来人往，不少人侧目观之。
之前她见谢美娜衣服口袋里背了烟和打火机一直盯着她看。
谢美娜还调笑她说“没抽过吧！要不要试试？”
许明月伸出手，摊在她眼前。
“你还真要啊？我怕你不喜欢这味道，一直忍着，没在你面前抽呢。好孩子是不可以抽烟的”谢美娜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身体却很诚实地递过来了一根烟。
许明月接了过来，用打火机点燃。
“吸一下就好了，就像深呼吸一样，吸进肺里哈哈哈”谢美娜说完还做了一次示范，吐出了一口白烟。
许明月当时觉得那样的她很美，学着她的样子结果咳得差点没背过气“咳咳...咳咳...咳”
“噗！哈哈哈哈”谢美娜嘴上无情的笑着，手却又一直安抚的给她拍背。
看许明月缓过来了，见她又抽了两口。就一把夺过她的烟，往自己嘴里塞不让她抽了。
吓得许明月当时脸红脖子粗。
谢美娜见她那可爱样，不由得好笑“这不会是你初吻吧？”
徐明月脑海里浮现出许多以往相处的场景，那难受的感觉在胸口久久不散。
不知不觉手中的烟，已经抽完了。许明月站起来拍拍屁股，抬头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
“你怎么来这。”许明月弯腰把地上的烟和打火机捡起来。
“那你呢？”楚长恒不答反问。
你活成了谢美娜的样子，
为什么要这样子？
楚长恒心里好难受，不知道为什么。
“怎么把头发剪了？还学会抽烟了？”其实心里都知道是为什么，却还是想提醒她。
有的人已经走了，应该放下过去，不要再作贱自己。
许明月没有回答他，抬头看着楚长恒的脸，语气里听不出起伏。“我要回去了。”
楚长恒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心里很害怕“一起吧。”
“嗯”许明月把手挣脱了出来，默默往前走。
楚长恒嘴角苦涩一笑，紧跟了上去。
俩人转身之际。
秦安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
在许明月刚来的时候他就看见了，短发的她很漂亮，但也多了些冷漠疏离，就像谢美娜那样。
他看见她往地上坐，然后抽烟发呆，自己也一直盯着她看。
直到她站起身来要走了，自己才想要上去打招呼，却不曾想楚长恒已经站到她面前。
为什么楚长恒总是比自己快一步？
秦安捏了捏拳头，低着头落寞的转身与他们俩背道而驰的方向走去。
这样也未尝不可，以后各自过好各自的生活吧！谢美娜也是在那遥远的地方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许明月。”
“……”
“许明月。”
“说。”
“我有事想跟你说，你先听我说完，再说好吗？”楚长恒卑微的恳求着。
“好。”不卑不亢。
“许明月，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很久了，我也知道你不会同意。但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很喜欢你。
我知道谢美娜刚走没多久，现在你心情不好肯定接受不了。我想等时机成熟了再说的。可是我要走了，我怕我再不说就再也没机会说了。”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有机会你可以联系我。”
楚长恒眼底微红，声音有些颤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塞到许明月手里，说完就跑开了。
许明月望着楚长恒跑开的背影，低下头来盯着手中的纸条看了好一会，才捏到手里继续往前走。
开学了，他们都不在了。
都去了自己想去的地方，
她会过得很好吧，
班里的同学对于许明月的的改变，也是惊得掉牙。
剪了头发的许明月恬淡如水，乖巧淡然，让人一看就是好学生的代表。可她成绩也确实是好，每次都是年级第一。
你有不懂的去问她，她讲解的思路比老师还易懂。
但她又跟人打架，班里同学还瞧见她在避风奶茶店的小巷子里抽烟。还有杨大状这个小弟撑腰，这真让人又爱又怕。
张珍花对许明月也是又爱又恨，成绩好，上台演讲啥的都很有面子。就是她像一个成熟的大人思想一样，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有许多小伙伴小朋友，但她一个都没有，每次都是独来独往的，她担心她的心理健康，为此愁白了不少头发。
不负众望许明月去了省里第一高中。高中跟初中不一样，这里人很多的学习氛围很高。学校很大，却也显的人山人海。
所有人都忙着学习，很多人走路吃饭都在看书，对外面的一切都觉得无关紧要。
许明月没人打扰，也乐在其中。
乔锋他们也在，不过大家都挺忙，出来吃过一次饭，也不怎么联系了。
期间见过秦安一次，也只是草草打了个招呼。秦安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写给了她，说有需要就打给他。
一年到头，也没见过楚长恒。
那两个电话号码也从没有打出去。
许明月看似平静的生活，在高二被打断了。
“哼！老子没你这个女儿。”许权用力甩开她的手，揉了揉发痛的手臂。一把抓起桌上的钱，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没看见许明月嘴角的冷笑与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