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十四岁的叶子（1/1）
我的原生家庭成员，我大哥陆绍军:大姐陆绍梅，小妹陆绍霞，小弟陆绍正，这些都是他们的学名，小时候的昵称也都简单:大致六几年出生的人都是如此，小军，小梅，小正:小霞，唯独我，小名不叫小兰，叫银环:如今想来，原来从这时起就注定叶子和她们的命运不同，只是人生没走到尽头:又有谁能看的到结局那.....
现在想想可不，只有叶子这个中间的孩子被送去了另一个地球(对那时的叶子来说的确就是另一个地球)，送走的原因是孩子太多养不了，为了给家里减轻负担，也为了远方姨妈的身体，如同中大奖一般，叶子突出重围破格入选，从此踏上了不归路.....
叶子童年的回忆里，虽然除了永远干不完的农活和看到就反酸水的窝窝头，倒也没有太多的烦恼，关键是老师催交学费时的不耐烦和推推桑桑让叶子的自尊心备受煎熬，不交学费不让进教室，还得受同学的取笑，每年交学费都有这么一段时间是被老师和老爸推来推去无处可去的日子，所以既不愿上学又不愿回家，不喜欢上学也就顺理成章了....….
然而叶子最大的愿望却不是上不上学的问题，而是希望爸妈能离婚，然后叶子去赚钱，叶子确信她一定能让妈妈过上好日子，至于兄弟姐妹们，叶子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你们都照顾好自己自求多福顺其自然吧，因为爸妈每天为了柴米油盐吵架，打起架来爸爸拿到什么就冲着妈妈扔过去，弱小的叶子吓得只会哭，大姐也不敢吭声，在孩子们的心里父亲就像传说中的狼:老虎，世界上最恐怖的动物，只要看到爸爸，他们就吓得赶紧找活干，不然就一顿臭骂，不过喝了酒时例外，只要喝了点酒看到他们没干活也会眉开眼笑，小时候的他们倒是希望他有酒喝，那样起码他们不会挨骂..…总之还是提心吊胆的时候多，奇怪的是家里五个孩子只有叶子挨打挨骂是最少的，叶子很聪明又勤快，因为胆子小早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老爸交代的任务叶子都会尽快完成，只要叶子做的好就不会挨骂，关于这一点叶子觉得姐妹们都好傻，为什么不为了少挨打尽快完成任务呢?大姐也聪明但干活慢，不过她能在一亩地里一待一天，叶子可受不了，叶子是急性子，三个小时的活叶子必须一个小时完成，小妹不但懒情拖拉还记吃不记打，动不动就找不到人不知道跑哪儿玩去了，挨打那是家常便饭(其实都是十多岁的孩子而已)大哥最大:经常受到老爸的讥讽嘲笑(生下来就是兔唇，又黑又丑)应该自尊心被父亲严重伤害了，他情愿"年纪轻轻出去打工！只要离开这个家就好，十七八岁就去了城里小姑家边读技校边打工了，大哥走后没几年大姐也去了城里，小姑在城里工作，在城里结婚，大姐过去他们相互也有个照应，就这样家里叶子成了老大，小弟最小又是男孩肯定处处比小妹吃香，那时十三四岁的叶子很有思想。
秋天到了，叶子悄悄搜集了好多各种各样的种子和搞农业的书，都忘了从哪淘来的了，那时汉字还认不全那，打算不上学了，明年在家研究试验田.....
也就是那年，北方的姨妈打来电报，电报打到县里二叔的单位，二叔骑着摩托车回了村，说姨妈身体不好让老家挑个懂事能干的孩子去侍奉她，也帮着卖卖货做做饭之类的，总之城里的生活总会比农村好的多，也给家里减轻点负担，要从他们中问挑一个勒快干净能干的，最后，只有叶子具备这些条件，但叶子不招人喜欢，能干，劲快，干净，但脾气倔，整天冷着脸见谁都不说话，也不爱笑，也不和别的孩子出去玩儿，本来姨妈想让大姐去，很遗憾那时姐十七八岁已经在同村被定了亲，得随时要从城里回去结婚，小妹嘴甜很讨姨妈喜欢，那姨妈姨妈叫的人心里真舒服，她也很愿意去，可显然不符合姨妈的标准.....
最后，奶奶推荐让叶子去，她不喜欢叶子但伺候人肯定是个好手，小妹去了那，估计除了吃也帮不上什么忙…可惜了:天不随人愿，愿去的不让去，不想去的必须去，所以她俩都哭的像个泪人儿...…
现在才知道，人的一生啊，有些事是命运早就安排好了的，小的事情通过努力能改变，人生大的安排谁也改变不了，就算你算的出命运的安排也改变不了命运:正如有句话说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叶子在小妹羡慕的目光中被做了决定，好像叶子从此攀上了高枝，从此有着享不完的荣华富贵似的，而叶子却深陷在从此没妈的日子里痛苦不堪，叶子是那么的不放心母亲啊，那么的不舍!
妈妈开导叶子说，姨妈是亲的总不会亏待你的，虽寄人篱下但也算是衣食无忧，别害怕，遇到不明白不懂的事就问你姨妈，到了那里姨妈就是妈，姨妈的话就是妈的话，你要听他们的话……而叶子只是不停的落泪不停的点头，妈妈给叶子做了一身新的棉袄棉裤很薄，她怕去了，城里人会笑农村人穿的太滩肿，(结果把叶子冻得够呛，那时东北的冬天比现在冷的多，叶子本身也是不适应)母亲也一边抹眼泪一边给叶子收抬简单的包裹，那时候刚来例假，母亲叮嘱叶子再来了例假一定要跟姨妈说千万别不好意思，要不和那里的表姐说也行，她比你大三四岁应该懂的..…
第二天早上要出发了，出了村头就没亲人送叶子了，叶子不知道母亲在村头站了多久，叶子坐在马车上被村里人送到乐陵去坐火车，马车上只有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姨夫)，叶子一直没有心思听他说了些什么，不敢抬头看他，也不说话，没办法他也就不说话了，反正说什么叶子都像个哑巴不是摇头就是点头，到了火车站候车室，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了，叶子心里真是紧张害怕极了!对叶子来说那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记忆里离家很远，去过一次，那是他们和母亲走了好久好久的路才到的小城市，最深的印象是母亲给他们几个孩子一人买了一根麻花(又香又脆还有点甜点真是好吃极了!可是一人只有一根只能尝尝，真是不舍得大口大口的吃呢，当时真是好高兴好幸福，怪不得都愿意去城里)可是真的要去城里了，从此看不到母亲，这代价可太大了，听说那个城市在东北，在很远很远的北方，而且很冷，来回坐火车都要几天几夜才能到，一想心里就害怕了!有什么好处都是不愿意去的!可是现在，叶子只能紧盯着这个陌生又必须尽快去熟悉的男人，他问叶子去不去厕所叶子摇头，(那时叫茅房)问叶子饿不饿叶子也摇头，估计在他看来这一切表现也是正常的，然后他就走了，叶子不知道他去哪也不敢问(是厕所)叶子坐在候车室盯着他去的地方连眨眼都不敢，生怕丢了那个男人，就怕一眨眼这个人就不见了，叶子该怎么办啊，一个熟悉的身影都没有叶子又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哪种恐惧感是成年人想像不到的(从小没离开母亲半步，走那跟到哪，姥姥躺在床上不能动的那几年，母亲经常去另一个村儿的姥姥家，如果不让叶子跟着去，晚上就不睡觉，在门口等着，远远的看到身影走过来就一声妈飞快的跑过去，不然看不到人是不会去睡觉的，相反弟妹该干啥干啥，小妹更高兴，没人让她干活了，玩完吃困了睡……只有叶子，从小就一肚子心事儿和想法)感觉等了好久好久他才从厕所走出来，叶子才敢松了口气!火车来了，他们俩挤上火车，车上没有空座位，人山人海挤来挤去的，而叶子只是怕跟丢了这个男人，安顿下来放下行李他们就这么站着，大家累了就坐在自己的包裹行李上，那时叶子已经忘了哭，害怕挤散是叶子心里唯一能想到的事儿，至于去哪儿完全没了想法，就这样一会儿站着一会坐着，不吃也不喝，也就不用去厕所，感觉走了好几天的样子，有的人就躺在地上睡着了，有时叶子也困，但是不敢睡(那时的火车真是超级慢)终于火车进了一个黑黑的洞慢慢停下来，他们可以下车了，叶子一看坏了，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地狱啊?叶子跟在他身后真的是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了!不知道这么多人都要去哪里，叶子想这下完蛋了，是不是再也看不到天空了?难道城市真的是另一个世界?一个没有天空的世界?怎么可能呢，可这就是叶子看到的事实啊，正在胡思乱想中登上了去往地面的楼梯，天空出现了，叶子的心似乎也跟着亮了一下，但是天快黑了，怎么还没到所谓的家哪，叶子心想他应该不会把我卖掉吧(我们村有个男人找不到老婆就用钱买了一个老婆，听说就是东北的)那一刻叶子才开始想，可能姨妈是自己以后最该亲近和信任的人，也是叶子身边唯一看得见的亲人了吧(感觉走了那么久的路我怎么可能再回到原来的地方去?太遥远了)，来了一辆公交车他们又挤上去，叶子真是有点晕，心想还有多久才能到家呐?可是只能想不敢问，感觉站了好久才下车，下车就进了一个大院，还有路灯(那时叶子连电灯都没见过!)但是感觉一切都变了颜色，真的不再是老家里的天和地了(老家的夜晚是伸手不见五指的，走路要用手电筒照明，走着走着黑暗里也时常会窜出一条旺旺叫的狗来，然后会惊扰了鸡鸭鹅，嘎嘎几声过去后就又平静了)大门旁边挂着某某部队的牌子，进了大门百十来步直接就是一个二层楼的楼梯，进了楼道很暖和，里面左右好几个门，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家?一进门就听到他叫静，斌快出来，我给你们说个事儿啊，然后叶子就听到嘻嘻哈哈打闹着出来的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他给我们简单的相互做了介绍，静拉着叶子的手说冷不冷啊饿不饿啊之类的的话，斌对叶子的到来好像不太友好，反正叶子是没怎么说话，怯生生的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呆若木鸡吧，姨妈就去给叶子做吃的，让叶子先歇一会儿，当叶子坐在饭桌上看着一碗蛋炒饭时(当时不知道叫什么饭，没见过，反正闻着挺香，吃一口，天呢!这啥东西?这么好吃!)姨妈问叶子用不用做个菜，饿就先吃点明天再做，叶子说不用不用够吃了，(叶子只能假装不太饿的样子，"慢慢吃完，其实那碗饭对叶子来说连个半饱都算不上)吃完饭什么也没让叶子干。却让表姐带着叶子去洗澡(唉……咱一农村人哪洗过什么澡，这都不重要，关键是得脱光了衣服!这对叶子来说太不可思议了，真是……臣妾做不到啊!但没办法，里面的人都是一丝不挂的，而且没有男人，这才稍微放了点儿心，看到表姐也很快的脱的一丝不挂，叶子也只好脱光了衣服，吓得不敢抬头;心想城里人咋都这样呢!感觉全世界的人好像都在看自己，叶子的脸像个红苹果吧，实际上大家都在忙自己的根本没人在意叶子)表姐告诉叶子哪个是洗头的，洗澡的，搓澡的……叶子只能嗯嗯嗯的一一照做，每件事都很奇怪也很别扭，说话声调也不一样，叶子确定肯定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
一切安顿下来，城市的夜很安静(那时的马路上还没有太多的车)叶子被安排和表姐住在一个屋，一边一张单人床，床的两边挨着墙是书桌，表姐说如果你累了就睡觉，不累就自己玩儿一会儿，我要写作业了，叶子就说我困了我睡觉了，自己静静的躺在床上，不敢总翻身，开始想起母亲，兄弟姐妹，要好的两个同学(青青，静静)不知道她们都在干什么，她们是不是睡了，母亲是不是也在想我……好像这个世界和我没什么关系，可是我的亲人却一个都没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这么流着眼泪睡着了，许是太累了吧……
早上醒来很久才意识到一切和原来不一样了:这里不是我熟悉的家乡，这里没有父母，没有我熟悉身影，听到门外有人说话，叶子就赶紧起床，叶子问姨妈，需不需要我做什么，姨妈说你先洗脸刷牙和她们一起吃饭，然后在家到处走走看看熟悉熟悉就行，不一会儿他们都走了，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突然屋里静悄悄的剩下叶子自己，叶子每个屋都看了看，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干些什么，可是干什么呢，到处都很干净啊，还有电视机，则所在厨房……真受不了，这边吃饭对面关门上则所，则所门对着餐桌，这设计……真是无语.....
转眼几天过去了，叶子很快学会了用电饭锅做米饭，用煤气做白菜大豆腐，洗衣服，擦地，洗碗:家里没人了叶子就去大院门口的小卖店，姨妈每天就在那里卖货，现在想想那时他们的确需要叶子这样一个人，姐和弟上学，一个高中一个小学，姨夫上班晚上回家，姨妈在小卖店，工作也在大院里(部队的工厂)慢慢的叶子可以自己在小卖店卖货了，姨妈下班就去小卖店换叶子上楼做饭，晚上十点左右关门上楼睡觉.……表面看来似乎正如他们所想的那样，叶子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可是没有人知道，厄运正一步一步向叶子逼近.....我……就是这个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