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苏眠的回忆。（1/1）

十二年前—

“妈妈，我们要去哪里呀？”

苏眠晃着圆圆的脑袋，头上顶着一个老虎帽，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忽闪忽闪的，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一会儿这儿瞧瞧，一会儿那儿看看，活像一只软乎乎的糯米团子。

“好了，眠眠，我们马上就到啦。”

苏婷蹲下身，将苏眠的帽子扶正，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衣服，轻轻捏了捏苏眠胖乎乎的脸蛋，温柔地说道：“我们一会儿就要见到奶奶了，眠眠一定要听话，不可以胡闹，更不可以惹奶奶生气，知不知道？”

“嗯嗯。”苏眠眨巴着眼睛，认真地点了点头，一边掰着手指头，一边用小奶音说道：“眠眠知道，不可以服涝（胡闹），也不可以惹奶奶生气，要…听话。”

“眠眠真乖。”苏婷看着眼前天真烂漫的苏眠，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她不忍再看苏眠的眼睛，默默地低下了头，轻轻地擦拭眼角的泪水。

“妈妈，你怎么啦？”苏眠慢慢地蹲下身，仰头看着苏婷，小手轻轻拉扯着苏婷的袖子。

“妈妈不用担心，眠眠会很乖哒。”

苏婷听到苏眠的话，一把将苏眠搂在怀中，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流下，内心的痛苦在此刻再也抑制不住，“眠眠，对不起，原谅妈妈，妈妈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妈妈…”苏眠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妈妈现在很难过。

一大一小就这样抱了一会儿，苏婷擦去脸上的泪水，双手托着苏眠的脸颊，严肃地说道：“眠眠，你记住了，哪怕以后妈妈不在你身边，你也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知道吗？”

“嗯…”

苏眠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是呆呆地点了点头。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苏眠被路上的蜜蜂蝴蝶所吸引，蹦蹦跳跳的，跟个小兔子似的。

怕苏眠摔着，苏婷一直跟在身后，用手扶着苏眠的后背。

苏眠玩得累了，连腿都迈不开，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管苏婷怎么劝，就是不肯起来，最后干脆在地上打滚。

苏婷对此也是束手无策，只能俯下身来，“那妈妈背着眠眠走，好不好？”

“好呀。”

苏眠一听，从地上骨碌碌爬起来，用小手拍拍身上的泥土，还把手掌张开让苏婷看，“我弄干净啦。”说完，整个身体贴上苏婷的背。

苏婷失笑，这小家伙儿还挺机灵的。

一路上苏眠的嘴就没停过，不是说就是笑，渐渐的，苏眠的声音越来越小，不一会儿，苏婷的耳边便传来一阵均匀的呼吸声。

苏婷忽然停住了脚步，微微侧头看向熟睡的苏眠，心中的酸楚再次泛上来，“眠眠，你放心，一切都只是暂时的，妈妈很快就回来接你。”

苏婷轻轻扶着苏眠的脑袋，帮她调整一下姿势，继续向前走去。

不远处，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正拿着一捆柴在灶上生火。

眼看火越来越小，老妇人想着再添点柴，正准备起身，却听见身后传来一个久违的声音。

“妈—”

老妇人听到后，身体像被钉子钉住了一般，怔怔地站在那里。

好一会儿，才机械地转过头，看着站在面前的苏婷，慢慢地伸出了手，指着苏婷，嘴唇轻微地颤抖，讷讷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苏婷看着眼前这个形容枯槁的老人，心里也不是滋味儿，她有好多话想说，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苏婷将苏眠安置妥当后，轻手轻脚地来到了院子。

老妇人沏了一壶茶，端坐在椅子上。

苏婷缓缓地走过去，看着许久未见的母亲，头发早已花白，憔悴的脸上布满了皱纹，身体干瘪瘦弱，如同一张薄纸，风一吹，就散了。

苏婷看着母亲如今的模样，心头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让她喘不过气来。

“真是没想到，你居然还会来找我，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我这个糟老婆子喽。”

老妇人轻轻晃了晃手中的蒲扇，装作毫不在意地说道。

“妈…”

苏婷听见母亲这样说，心里的愧疚更甚。

“你别叫我妈，我苏文英可生不出你这样的女儿。”

苏文英瞟了一眼苏婷，冷冷地说道。

苏婷知道苏文英因为自己的婚事，心里不痛快，可如今的她真的已经走投无路了，只能回来找苏文英帮忙。

苏婷看着眼前的母亲，回想起这几年发生的事，忍不住用双手盖住了自己的脸，低声地抽泣，羸弱的身躯轻微的颤抖着，眼泪顺着指缝无声的流下。

苏文英一看苏婷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气得青筋暴起，用力地将手里的蒲扇拍在桌子上，指着苏婷破口大骂，“我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东西，为了一个男人跟我这老婆子翻脸，甚至连私奔这事儿都做得出来。”

“苏婷啊苏婷，我真是小瞧你了。”

苏文英说着，嘴唇微微抽动，皲裂的手指死死地扣住桌角，仿佛要将心里的不满和愤怒一并发泄出来。

“我把你养这么大，就是让你去跟男人跑的吗？还有你今天带来的那个女娃娃，怎么，是不是被那个负心汉甩了，不想养了，所以才来找我的，是不是？”

“苏婷，我告诉你，我老婆子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只要有我在一天，那个负心汉就别想进我苏家的门，至于那个小杂种，我也绝不会认，你让她从哪里给我滚回哪去。”

苏文英越说越激动，一把抓起桌上的茶杯，用力地摔到地上，刹那间，杯子四分五裂。

“张祈他不是负心汉，眠眠是我和张祈的女儿，她也不是你口中的杂种。”

苏婷可以容忍苏文英骂自己，但她绝不允许苏文英侮辱张祈，更不许说她的女儿。

“你还狡辩，要不是他甩了你，你会来找我？”

“不是的…”苏婷看着面前的苏文英，嘴唇动了动，却始终不敢开口。

苏文英见状，冷笑一声，“那你倒是说说，今天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他人呢？”

苏文英作势往旁边瞧了瞧，面上露出一丝不屑，“我看他这会儿指不定在跟哪个女的瞎混呢。”

正在小屋睡觉的苏眠被外头的争吵声吵醒，晃了晃脑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眼前陌生的地方，苏眠下意识的喊了一声“妈妈”，却没人应。

苏眠扬起了脑袋，听着外面的吵闹声，心里突然有些害怕，她慢慢地爬下了床，一边喊着“妈妈”，一边一步一步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苏婷或许是真的忍到极限了，她牢牢地盯着苏文英的眼睛，哭着喊了一句：

“他死了。”

苏文英似乎也没想到这个答案，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胸膛随着呼吸上下起伏，“你…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