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烟花盛开时(1/1)
次日一早,严既清刚锻炼完从二楼下来就看见宋今禾坐在客厅地毯上,趴着在桌子上记记写写,走近才看清她在对着手机上网课。
“为什么不用平板?”说着就把旁边的平板拿来,打开确认了一下,确实没有密码。
“我怕有什么重要的机密文件在里面。”抬头看了一眼,他刚晨练完,衣服被汗水浸湿了点,隐隐约约看见了胸口的肌肉,优美的手臂肌肉线条,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把平板递给她,“没什么重要的东西,随便用。”想了一下又接着说:“不用太拘谨,有什么需要的自己拿自己找,找不到或者没有的跟我说。”
早上她都忙着上课,所以早餐又是他做的。
于是,中午一下课她就冲进厨房做饭了,一副捍卫厨房使用权的样子。
严既清坐在客厅听着季风打电话来汇报工作,一边又听到宋今禾在厨房尖叫的声音。
“严总,您那边是出什么事了吗?”听了好几声尖叫声了,季风实在是忍不住问了。
转头看去在厨房忙活的她,拿着锅盖挡在自己前面,离锅远远的用锅铲翻炒,每一次油炸都吓得她尖叫,有些不忍直视,最终还是端起茶拿着电话上楼了。“没什么事,宋今禾在做饭。”
“宋小姐?您和宋小姐住在一起?!”季风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听到他被开除了。
严既清不满他一惊一乍的语气,皱着眉把电话放远了一点,端起茶抿了几口,闻茶之香气飘溢馥郁,轻云淡生,岩韵十足,齿颊留香,香高持久而不脱原茶味。
茶泡的倒是挺好。
可是,这菜饭就难评价了。
坐在餐桌前的宋今禾很郁闷,明明每一步都是根据教学视频里来的,怎么做出来天壤之别呢。
两人坐着大眼瞪小眼,最终还是宋今禾自己伸出了筷子,不过才吃了一口就挡住了严既清伸过来的筷子。
“算了吧,还是别吃了。”说着就把菜端走了,“你再等我一下,等我几分钟。”最后她端出来两碗泡面的时候,她是不愿意的,但本来做这顿饭就花了两个小时了,都快饿死了,而且虽然冰箱里塞满了阿姨之前补充的菜,物业每天也会送一些物资来,可她不想再浪费了,只能泡了今早物业送来的物资里的泡面。
她夹了个煎蛋放他碗里,那眼神和动作竟有点安抚的意思,“我知道你不吃这些,但我做的实在是太难吃了,你先将就一下…”
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反应,没想到他突然笑了,眉梢舒展开,深邃的眼眸流转着亮光,身边的光都柔和起来了,那种感觉像一朵紫色的睡莲蓦地绽放一样。
“至少这煎蛋看起来能吃。”语气里带着一点调侃的意味。
看他笑了,宋今禾也放松下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我第一次下厨嘛…晚餐一定好好做。”
“可以先学简单的。”严既清提醒到。
看了他几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可是你吃得惯吗?”他身边一直是大厨服务着,粗茶淡饭怎么会吃得惯呢。
严既清顿了顿,原来她是担心这个才选些复杂的菜做的。
“吃得惯,我以前在军队待过。”言下之意对饭菜没那么挑剔。
本想接着问问他在军队的事,但见他眸子暗了暗,看起来不是很想提起,宋今禾也就没有说下去。
虽然做菜不行,但做甜品可是宋今禾的强项。
下午就做了一道伯爵红茶芝士蛋糕端去给严既清品尝。
看着她殷切的眼神,“我不喜欢吃甜食”这句话在嘴里打转还是没说出口,耐着性子尝了一下。
得到赞许的反馈,就开心下楼了。
下午没有课,她搬来沙发摇椅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大雪纷飞,举目望去但见苍茫大地银装素裹,隔窗静耳听,悉悉索索是雪落的声音,外面寒冷寂静。
她坐在里面,喝着热茶,浑身暖暖的,突然觉得一切是如此的恬静安然,没有笔墨,她拿起平板画下此时的雪景。
忙完工作下楼时,看见她窝在摇椅中睡着了,眼睛微微闭着,长长的睫毛浓密而卷翘,黑色的发丝在脸旁如云铺散开,怀里抱着平板。
取走平板,拿来一块毛毯盖在她身上。
晚餐,她做的很简单的家常菜,味道还不错。不过她随便吃了几口就回房间休息了。
她感觉胃口不怎么好,身体也无力,整个人恹恹的,以为是休息不好,所以早早的就睡下了,第二天早上起来却丝毫没有减轻,不好的预感在心中隐隐升起。
中午吃完饭她就待在房间里没出来,上网查了一下新冠的初期症状,多少都和她吻合,无力感一下子就上来了。
昏昏沉沉在床上躺了一下午。
看她一直没出来,严既清做了晚餐。喊她出来吃饭她却以没胃口拒绝了。
到了晚上严少煊打电话来。
“小叔,这不是你们也被封控了吗,打电话慰问一下你们怎么样?”
“挺好的,没事的话我挂了。”
这电话打来东拉西扯好几句了,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说什么。
“哎哎,别挂…”
旁边的许念拿过电话,“小叔,是这样的,我想问问禾禾怎么样了,她早上跟我说有点不舒服,今天一整天都没回我消息,我有点担心,所以问问您。”
就这样,严既清才发现宋今禾不对劲。
睡得迷迷糊糊听见有人敲门。
“宋今禾,你还好吗?”
听见是他的声音,顿时清醒了好几分。
“我…我没事…”一开口声音却有点嘶哑。
“身体不舒服吗?”
“好多了…”
听着她沉闷的声音不像是好了,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开门。”
怕他进来,她赶紧焦急制止:“别别别,你不要进来。”一时话说太急了,嗓子不舒服又咳了几声,“我…我可能阳了…”
打开门站在门口确定她穿戴整齐,他才走进房间。
看他走进来宋今禾连忙说:“你别靠近我。”
严既清却不以为意,信步走来:“要是真阳了,现在躲也来不及。”到她床前,看着缩在被子里的她,脸上红红的,伸手抚上她的额头。
他的手凉凉的,像一阵清风拂过一样,呆呆的看着他,流畅的下颌线,高挺的鼻梁,薄唇微抿,长而浓密的睫毛,微蹙的眉头,她突然想伸手摸摸他的脸。
“发烧了。”
他清冷的声音让她头脑清醒了点,她想她肯定是病糊涂了,不然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他身上有淡淡的檀香,闻着让人感到平静安心。
严既清去厨房把保温箱里的菜饭端到她面前。
看着这些菜饭她实在一点胃口都没有,“我没胃口…”
“空腹不宜服药。”
宋今禾一整个人往被子里缩了点,满身拒绝。轻轻的开口撒娇:“可我嗓子好疼,真的不想吃…好不好嘛?”她生病时最是能撒泼耍赖,又娇滴滴的模样,家里人每次都犟不过她。
“不行。”看着她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整个人又虚弱,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还是妥协了:“那你想吃什么?”
最后严既清在厨房里煮粥的时候,他都还在思考自己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有耐心了。
喝完粥又吃了药宋今禾就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早晨起床倒是好了许多,咽喉不痛了,也没继续发烧了,就是还有点萎靡不振,上网课的时候精力不集中,被点名回答问题还是严既清提醒才反应过来。
医护人员核酸采样的时候,向他们汇报了这个问题,查阅了他们两个这几天的核酸报告都呈阴性,就让她先在家隔离一段时间继续观察。
所幸后面几天,她的身体不断恢复,每天的核酸报告也一直呈阴性,她才放下心来。
身体渐渐好了,精神也充沛了,眼见着已经封控两个星期了,还没有解封的消息,她觉得自己快要无聊死了。
严既清下楼接水听见她打电话跟朋友说封控在家太无聊便让她去书房看看有没有感兴趣的书。
想到书房里都是他读过的书,宋今禾倒是来了兴趣,挑了几本书就开始读起来了,一连好几天,除了上上课,做做饭,就是画画和看书打发时间。
外面雪落雪停好几番,时间就这么从指尖流逝,宋今禾和严既清也越来越熟悉,没了之前的拘谨,宋今禾也稍稍摸透了他的一些习惯秉性。
这天下午宋今禾都一直在厨房忙活。
今天是12月22日,是冬至日,也是严既清的生日。
是严少煊打电话来的时候提到的,严既清不喜张扬,往年过生日也就是跟家里在一起吃吃饭聚一下,不会大操大办。
在这个特殊的节点,她没办法准备精美的礼物,准备法餐、鲜花布置出浪漫的生日party场景,只能为他做一顿简单的晚餐和一个生日蛋糕。
严既清忙完工作下楼,却发现下面没开灯,宋今禾也不在。
平时这个时候她不是坐在落地窗前看书就是躺在沙发上追剧,今晚倒是奇怪了。
“宋今禾?”站在楼梯上喊了一声没人应,难道是又生病了?
正打算走到她房间去看看就看见餐桌上烛光摇曳,柔和的烛光点亮黑暗。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宋今禾端着蛋糕走出来,哼唱着生日歌,在他面前停下,蜡烛的光温柔的洒在她脸上,眉眼柔顺,笑靥如花,瞳孔里只倒映着他的身影,眼波流转间仿佛有无尽的柔情在涌动,发丝轻轻地垂落在她的肩膀上,像一副静谧清丽的画。
“严叔叔,生日快乐!”把蛋糕又往他前面凑了凑,“许个愿吧。”
严既清向来不喜这些无用的流程,但看着她满眼期待和欢喜,还是鬼使神差的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宋今禾也在心中悄悄许愿:希望严既清三十岁一切顺遂。
几秒过后睁眼,吹灭蜡烛。
这样算来,他们相遇于严既清二十岁时,重逢于宋今禾二十岁时,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安排。
严既清回到房间刚躺下就收到宋今禾的隔空投送。
是两张图片。
第一张是她刚刚说过生日一定要拍一张照片,硬拉着他拍的合照。小女生就是爱拍照爱发朋友圈,心里这样想着却还是按了保存。
第二张是送给他的礼物,她拿平板画的画,画的是他,身着黑衣手执黑伞站在漫天大雪里的他,右下角写着:祝愿严既清安澜长乐。
严既清眉头舒展,嘴角噙着分明的笑意。
弯月下,繁星前,轻盈犹如蝉翼般的旖旎缱绻仿佛银河流淌,夜风摇晃,夹杂着梅花冷冽的清香,冬雪的凉意。
这天晚餐,两人正坐在餐桌前吃饭,宋今禾的电话却响起来,一看是舍友陈暖打来的,不好的预感隐隐升起,平时大家都是在群里沟通的,有急事才会打电话。
果不其然,一接起电话陈暖火急火燎的声音就传来了:“禾禾,你没有看群消息吗?老师在群里艾特你了,你还没有提交视频!”
“什么视频呀?”
“华尔兹的视频。两两组合分别跳男步和女步,如果一个人的话男女步都要跳,你还不快点,七点就截至了。呜呜呜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老师很严格,小心她给你平时分打零分。”
宋今禾看了一眼时间都六点半了,还剩半个小时!吓得她赶紧放下碗筷,冲去客厅打开平板看教学视频。
这几天上网课,华尔兹这种课谁好好听啊,只能现学,虽然不难,但半个小时学会男步和女步还要录视频,真的有点极限。
看着饭吃到一半就冲出去的她,严既清一时疑惑,看见在客厅跳起舞的她更不解了。
“你在干什么?”
边跳边回他话:“我还没交我的的华尔兹作业,快要截止了。”刚说完脑子就浮现一个想法。
就这样连哄带骗的,严既清没受住她的撒娇攻势,陪她一起录了舞蹈视频。
“你放心你放心,你比我高那么多,露不出你的脸的,你就当自己是个模特。”
舞曲响起,他优雅绅士地向她伸出手,和他手触碰的那一秒钟,总感觉自己心跳漏了半拍。他的手白净修长,指尖微凉,像玉石一样的触感,指尖的触碰像一汪翻涌的海,像一首不清白的诗。
她扶住他的肩,他搂住她的腰,跟着彼此的步伐走动。担心他的腿的缘故,宋今禾把舞步起的很柔缓,步步生莲,好像有什么东西掉进心中的莲池,漾开阵阵涟漪。
他们在月光下,雪色间跳完了一曲华尔兹。
窗外日光弹指过,席间花影坐前移,日子就这样平淡的过下去,在跨年夜这天收到了解封的消息。
宋今禾在客厅坐着看跨年演唱会,和许念打着视频电话打算一起跨年,两个人每出来一个帅气男星就激动的不行,叽叽喳喳的讨论,严少煊插不进话题不高兴了。
“今禾,跨年夜我想跟我女朋友单独呆会儿可以吗?”
“禾禾,你别理他。”转头对他说:“你要闲着没事儿就回你的房间睡觉去。”
严少煊拿过电话:“今禾,回头请你吃饭,今晚先把念念让给我了。”
“严少煊!你倒是把念念抢去陪你了,那谁陪我看演唱会啊!”
“自己看不也行嘛,实在不行找我小叔陪你看。”
说完就火速挂了电话,没给宋今禾反驳的机会,让她一时无语凝噎。
“看什么?”严既清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偶尔会在睡前小酌一点红酒,现在正端着红酒杯下楼。
侄债叔偿,天经地义,宋今禾抬手招呼他过来:“跨年演唱会,严叔叔一起来看呀。”
他对这些没多大兴趣,只是喝酒在哪里都一样,随意的靠在沙发上,左腿搭在右腿上,抬着红酒杯,时不时饮一口。
每年跨年夜都会跟朋友们一起热闹的度过,今年她也不想改变传统孤零零一个人过,加上明天要解封了,整个人十分兴奋。
她也不想他一个人度过这个辞旧迎新的夜晚。
看着严既清喝着红酒,竟也想喝点,给自己倒了杯酒喝了起来。
宋今禾是喝了酒就容易迷糊犯困的人,加之今天这瓶红酒产自意大利的伊贡米勒酒庄,酒香醇厚,入口清香,她喝的急了点,不知不觉就趴在桌上睡了。
本想给她盖上毛毯在这睡会儿,等她自己清醒,但看了看她爬上红晕的脸和耳朵,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她抱回房间。
一抱起来,她的手就自动环住他的脖子,在他怀里蹭了蹭,不安生的动着。
“别动。”
说完又听话的靠在他怀里。
轻轻的把她放在床上,外面却突然响起了零点钟声和烟花绽放的声音,她突然迷迷糊糊的醒了,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往下拉,起身亲了一口严既清的脸。
“念念,新年快乐…”说完又沉沉睡去。
脸上传来湿软的触感,严既清顿时愣住了,外面的烟花火光透进来,映在他的脸上,氤氲着他的视线,模糊了他的面庞,晦暗不明的眼神。闻到她身上馥郁绵长的酒香,他突然觉得有丝醉意,眩晕感骤然升起,心竟也跳的不规律。
拉好窗帘出了房门,习惯性的点起一支烟。
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地吐出,烟雾升腾,任由烟圈萦绕在自己面前,苦淡的烟味在舌尖蔓延开,让他的头脑清醒了些,迷离的眼神也逐渐清明起来。
想起今晚在影影灼灼的光影里打开那瓶红酒,咕咚咕咚的红色液体如丝绸般丝滑倾泻而出,刺激着随着深夜而沉睡的味蕾,那是一种清甜的眩晕,让人回味,让人无法忘记今夜的烟火。
硫磺、木炭和硝酸钾,按复杂的比例调配后,升空绽放,像一朵盛开的花,四散的火星热烈炫丽,却落入河水里兹拉作响,好似流银月光坠入深海,一切都寂静下来,将那一刻的炙热藏于水里,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