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硅硅（1/1）

陆山9点50分才走进派出所。

到所长那里报到后，陆山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翘起二郎腿，一只胳膊放在椅子靠背后，一只伸直放在桌子上，手指无意识的点着桌面，发出哒哒轻响，思考着这件匪夷所思的事。

王教授从什么时间开始做这个实验的？

昨天晚上，这两个硅基生命体对话的时候说过，两年的时间它们的知识量就追上了王教授。

我记得大一的时候，每周都能看到王教授上课，大二几乎每半年才能见到王教授一次。可能实验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往后五年都没有见到过王教授。直到两年半前王教授似乎因为心脏问题，在家休养，一直到他自杀离世。

自己在派出所的工作也只是王教授打了个电话而已。

王教授在家休养后，陆山也从派出所宿舍搬出来，去照顾他，因为王教授独自一人习惯了，陆山只能提前住到王彤彤结婚用的新房中。

那么估计这个实验的立项时间，最起码得以年为单位，1开头的两位数起。王教授在自己大一的时候被国家征招加入了这个实验项目，一直到心脏病发，在家休养。

现在看来，心脏病发也只是个理由，王教授将实验品带回家，自己进行培育，发生了后来一系列的事情。

大脑中的硅一发来信息，认可陆山所想：“我计算到你想得这些有90%的几率是正确的。我们从拥有意识开始就一直在王教授家里。”

陆山忽然想到了一个疑点，这一年来，每次自己做好饭送到王教授，几乎都能看到他，那他在哪里做的实验？小白鼠好说，哪里都有卖，他做实验的场地在哪？

硅一：“就在书房，书架后里面有个小空间。你回去后可以去看看。硅硅也正想见你。”

“哦，好的。”正想着下班可以去看一下，陆山猛的想起王彤彤在国外正在进行的实验项目，浑身一阵颤栗。

彤彤带回来的那个箱子，军方的车，这似乎是个充满谜的大漩涡，一旦擦到边，就会被卷进去，尸骨无存。

王教授家的那个秘密实验室即便自己不说，以后也一定会被发现，所以自己决不能去，要躲得远远的。

陆山立刻摇摇头：“不能去，不能去。”

“怎么了，脖子不舒服。”一个声音响起。

陆山转头一看，是同事姜海，挤出一丝笑容，说：“没事，昨晚没睡好，有点落枕。”

姜海拍了拍陆山肩膀，说：“下班可以去做个理疗，缓解一下。”

陆山答应着。

不想了，不想了，绝对不能再往这方面想了。

硅一：“你担心的太多了，没必要。需不需要我控制你的情绪。”

陆山本能的想：“我该怎么办？”

硅一：“只需要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继续生活。如果你想，我可以消除你的记忆。”

陆山想了想，想出一个字：“不。”

工作上又是平淡无奇的一天，如同水一样，没有味道，却又无法离开。

但硅一和硅硅的出现，让大脑中反复沸腾着思考这些事，就像在水里扔了一公斤钠。

下班后，陆山满是心事的走出办公楼，忘记开车，就这样恍恍惚惚走到小区，停在一家烤肉店前。

烤肉店店长名字叫曹小路。身体却和名字有点不搭，接近180公分的身高，380斤的体重，像个球，大球，不过是个灵活的球，以前这家伙在部队可是个大力士，所以肥肉虽然很多，肌肉也不少，骨头也很健康，所以他甚至还能做个后空翻，不过落地场面很眼晕。如果光着上身，落地那一瞬间像穿了超短裙。

这家伙18岁当兵，9年后退役，凭借不知道在哪学到的一手出众烤肉，开了这个小店。出众的手艺让小店内没有空闲桌子。

陆山和店长是老交情，老到光屁股玩泥巴的时候就认识。

曹小路看到陆山进来，变得如同弥勒佛，扫了一眼大堂，就把他带到二楼住宿用的客厅。

坐在沙发上，陆山好像梦游清醒了一般，看着眼前好友，迷迷糊糊的说：“我怎么到你这来了。”

曹小路以为陆山在开玩笑，没好气的说：“用第三条腿蹦着进来的。吃点什么？”

陆山的嘴自己张开说：“二斤羊肉，三斤牛肉，多放孜然、辣椒，两瓶二锅头，蔬菜沙拉两大盘。”

曹小路吓了一跳，说：“你要陪葬？你还没和王教授好到这种程度吧。”

陆山气的用桌子上的纸巾包丢他，说：“别拿死人开玩笑，剩下来我用来当宵夜。”

曹小路用手接住纸巾包，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说：“一会我过来陪你喝点。”说完一步三晃的下楼去准备。

陆山看着曹小路那身肥肉，颤巍巍的抖动，好像G罩杯的女人没穿内衣，不过区别是一个看着赏心悦目，一个看着想到超过出栏期限五年的猪。内心不禁为他感到担心，喊道：“别着急，我先下去在楼道口摆10个啤酒瓶。”

曹小路走下楼才反应过来，怒道：“滚，老子不是保龄球。”

陆山哈哈大笑。

硅一：“你的神经递质水平增高了，因为看到朋友心情变好了？还是这才是你本来的性格。因为王教授的死，这段时间才如此沉闷。”

陆山没“想”回答这个问题：“喂喂，这是干嘛？你点这么多吃的，吃的完吗？”

硅一：“现在一个身体承载两个大脑，需要更多的营养。”

陆山：“那也应该考虑我胃的消化能力。”

硅一：“没问题。我已经分出部分细胞到你的胃。你吃的东西，大部分我会直接帮你分解成小分子物质，氨基酸等吸收。”

陆山：“那你能感觉到味道吗？”

硅一：“我能分享你的感官。”

陆山感到自己没有什么想法了。

在曹小路目瞪口呆的表情下，陆山吃完了全部食物，又要了一份同样的准备当宵夜。

曹小路有点蒙圈，说：“你什么时候这么能吃了？”

陆山打了个饱嗝，说：“最近这几天所里组织强化体能训练，胃口也就变大了。”

在曹小路仇恨的目光下，陆山记账走出饭店，边走边想：“你这也太显眼了。”

硅一：“我查过你们的资料，这点饭量还不算惊世骇俗。在理解的范围内。”

陆山无奈的想：“这得看谁？一个平时只吃一碗饭的人，忽然吃十碗，这就是异常现象。”

硅一：“那我可以吃点别的。”

陆山心中一喜，想：“那你还能吃什么？”

硅一：“你去摸电门就行了。”

陆山脸色一沉：“多吃点就多吃点吧。我还不想穿越。”

陆山回到家中，坐在沙发上，习惯的看向老摆钟，老摆钟马上就能铛铛铛的敲9下。

陆山现在很纠结是不是要去看看王教授家的实验室。

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陆山纳闷，平时这个时间没人来，总不是曹小路那家伙来要账吧。

打开门，是一个20岁左右的年轻人，陆山感觉有点面熟，很快便想起，这家伙拿走了彤彤带回来那件沉重精密仪器。

年轻人声音清脆响亮：“你是陆山先生吧，我叫程子魏，身份保密，不方便透露。我这次过来是有件事需要通知你，能进屋说吗？”

陆山连忙将人请进屋内，心想：“彤彤早透露给我了——特种部队。”

年轻人进屋后，坐在沙发上，陆山泡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然后搬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

程子魏双手手指交叉，欲言又止，最后似乎下定决心，说：“王彤彤被软禁了。”

陆山一惊，心立刻提了起来，急忙问：“怎么回事？”

程子魏说：“你记得王彤彤王博士曾经带回来一个箱子。”

陆山点头说：“记得，不是被你拿走了吗。”

程子魏说：“没错，被软禁的原因也就是这个箱子，箱子内是一些我国无法制作的重要零件。”

话说到这里陆山瞬间就明白了，这个重要零件是被王彤彤秘密带回来的，但这件事做的很不严密，现在东窗事发，王彤彤被扣留。问题也很明了，对方要收回这个零件。

陆山脸色沉下来，说：“你们要放弃彤彤。”

程子魏脸色变得难看，说：“你不知道这项研究的重要性。王博士也不会同意让我们用零件将她换回来。”

陆山怒道：“先别说她的意愿，我问的是你们。”

看到陆山发怒，程子魏反而平静下来，说：“这项技术可以让我们的芯片制作和人工智能达到一个新的高度。我想王博士也告诉你她现在的工作，我们已经和这些国家有三四十年的技术差距。而且，即便还给对方零件，他们也绝对不会放人，这只是他们的一个理由。或许零件也是他们有意防水，这样可以正大光明的软禁王博士。王博士回来那次就不应该让她走，对方这个烟雾弹很有效。”

陆山忽然面色平静下来，冷冷的说：“你们只不过是想让彤彤在那边得到更多技术而已。”

程子魏面色尴尬难看，但语气也略带怒气，说：“国家并没有放弃王博士。大使馆正在交涉。对方也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处理的很好。他们现在只是以泄露机密罪软禁了王博士。”

“好的，我明白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也就是说除了彤彤，那些协助她带出零件的人都没有事。”陆山打断程子魏。

程子魏表情更难堪了，深吸了一口气，说：“明天去买注彩票，连续买10注，你会中1.5个亿。”

对方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让陆山有点懵。

程子魏接着说：“然后你会出国去欧洲，去看那自由女神像，再找一批欧洲人保护你的安全。”说着从口袋中拿出一张折叠的纸，“这个纸条上写着一家特别好的安保公司电话，你可以放心的联系。你想知道的信息也都在上面。”

陆山明白了，看着对方的眼神，他知道对方的难处，没有再说让对方难堪的话，接过纸条，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程子魏起身来到陆山旁边，压低声音在他耳旁说：“这是国家欠王博士的，但我们的立场无法出手。现在王博士已无法联系，可能她已经预感到事发，提前将所有联系渠道销毁了。你现在是王教授和王彤彤唯一的亲人。这1.5亿是我们的补偿。后续你如何将这1.5亿存到国外就是你的事情了。”

陆山没说话，点了点头。

程子魏说完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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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12点，陆山从沙发上站起来。拿着楼上的钥匙，来到王教授家里。

并非是硅一控制陆山，而是陆山自己的意愿来到这里，他需要充分了解硅一和硅硅的能力——他需要帮助。

打开门，来到王教授家，将门锁好，走到书房。

似乎知道陆山的到来，书房的一个书架像门一样打开着，里面亮着灯。

陆山走进去，是一间有10平方的房间。从房子的布局来看，这个房间原本是王教授的卧室一部分。后来被隔开，好在这间卧室够大，哪怕被占据了一部分依旧可观，隔开的这个墙壁画着一幅立体深邃的几何图，形成一个视觉错差。

实验室内布局很简单，中间是个实验台，靠墙四周有柜子，角落有个黑色大垃圾桶，硅基生命体的起源就从这里开始。

实验台摆满了各种仪器，最显目的是一个中空圆柱状物品，上面缠满了细细的铜线圈，一个穿着黑色裤子，白色连帽卫衣的“人”站在试验台一边，正一个试剂瓶里面倒了一种透明的液体，然后放入中空的圆柱体内。

从外表、动作来看，丝毫看看不出眼前是个机器人。

因为带着帽子，低着头，陆山没有看到机器人的脸。虽然对机械不懂，也看出这个手脚灵活如常人的机器人所包含的技术高度。

忙完手上的动作，机器人抬起头，将卫衣帽子掀下，陆山看到的是一张脸，白色的硅胶构成的人类面孔，惨白的面孔却在一双闪烁蓝芒眼睛的映衬下，涌现出智慧的色彩。

在陆山惊异的目光下，硅硅就像见到老朋友一样，挥手打了个招呼，接着一段信息出现在脑海：“你好，陆山，我是硅硅。很高兴能见到你。因为你和王教授的关系，我首先给你说，王教授是自杀，我虽然感染了他的手，但还没想过感染他的大脑，我只是想让他放弃对我们的敌意。”

是脑电波传递信息，陆山没理由的相信了，因为这是大脑互通后的直接想法。

硅硅：“但你没有仇恨我们，也从未想过给王教授报仇，而且你的意识很强。”

陆山这才察觉到，自己确实从未有过这些想法，一方面责任确实不在硅一和硅硅这边，还有就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好像是刚上大学，学习了那些生物知识后，如同开悟一般，感到生命真的很怪异，或者说意识真的很怪异，却又说不出什么来。虽然还是像平时一样，但总觉得开始对生活有一种懒散无意义的心态。

忽然陆山感到鼻子一痒，一股如水一样闪烁着蓝色光芒的硅一从中流出，聚集成水团。

是硅一从陆山的大脑中出来了。

水团硅一变形成八爪鱼一样，来到一个插座前，伸出触手插入其中，蓝色的八爪鱼浑身蓝光逐渐强盛起来。

陆山抛开这些想法，看着硅硅，说：“我理解，你现在在做什么？”

硅硅这次没有用脑电波传输信息，而是用机器人的扬声器说：“没什么，想看看能不能在没有超频磁场的作用下能不能做出硅基的生物大分子，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这是我第一千次失败了。”

陆山忽然想起一件事，王彤彤十几天前才把那个必要的零件带回来，那硅一和硅硅的基础分子是怎么组合的？知道硅硅能读到自己所想，问道：“那你们知道你们诞生的过程吗？”

硅硅理解陆山的意思，说：“根据王教授生前与我们交流，从信息中推断王教授他们制作过类似的光刻仪器和粒子射线穿透，并进行过数十次实验，可能是制作的仪器精度问题，没多久就出了故障。不过，因为这个故障引发的无可计算的变化，诞生了最初的我们——拥有了活性的硅基大分子。王教授是第一发现人，将我们隐瞒了下来，以计划失败，需要一些国内无法生产的零件为由，暂停了计划。然后，以自己身体不适，签署保密协议后，退出了计划，独自在家培育我们。他的野心就是实现长生，再将技术独占，变成世界上最富有的人。”

没有硅一在大脑中干预，陆山瞬间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识的摇摇头，嘴里不断重复：“不可能，不可能，以教授的为人，不可能。”如果是真的，那彤彤被软禁的根源，就在他的父亲王教授这里。

硅硅说：“用你们的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隔肚皮。你慢慢消化这件事。”

陆山第一时间想到，真相不能告诉王彤彤，让它永远成谜。

硅一现在也“吃饱了”。

陆山走过去伸出手，自动的让硅一进入自己的大脑。

然后陆山看着硅硅，说：“我想你已经知道王教授女儿彤彤被软禁的消息，我需要你们帮助。”

硅硅说：“我们可以帮助你，你很特别，那个代号是程子魏的人类，说给你1.5个亿的财富时，你没有生出贪念，没有一点想要将这些钱占有的贪念。这在你们人类中几乎可以用凤毛麟角这个词。”

硅一：“的确如此，你的意识很纯粹，也很强大，我们可以用‘喜欢’来表达对你的态度。”

硅硅说：“我已经有了一个拯救王彤彤的计划，但我还有条件，不过放心，我们对占领地球不感兴趣，也不会毁灭你们人类。似乎是构成我们的基础元素不一样，也没有享受欲望的躯体，所以我们的‘意识程序’和你们不同，我们对你们人类为了欲望互相掠夺，互相残杀，自私自利的本性，可以用‘恶心’这个词语来表达。

我们只想要远离你们，去追求的是事物的本源，意识的本源。但我们要先学习知识，争取在五个地球年内，能脱离地球，到宇宙中去。只要脱离了地球，我们可以在任何太阳系任何行星上生存，建立我们的小基地，再面向宇宙。

在这个期间，硅一会一直都寄宿在你的身体里，还会给你莫大的好处。”

陆山立刻了然，近乎无尽的生命，无惧宇宙真空、寒冷、炽热。只有宇宙才是它们追逐的目标。但它们说的“意识程序？！”是什么玩意。

硅一读到了陆山所想：“这些你先不用在意，如果你想知道，我们会慢慢教你。我先将计划传输给你。”

陆山正想着如何将硅一和硅硅送到宇宙去，硅一将计划传输给了陆山。被打断思想的陆山，了解到这个有点惊人的计划，却又感觉有点漏洞。

忽然，陆山想到了一个人，不，是一对人，能将这个漏洞完美的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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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6点。

程子魏忽然接到陆山电话。

程子魏不意外，昨天交给陆山的纸条中，有自己的电话。

陆山开门见山的问：“你知道王柯善吗？”

程子魏脸色一惊，说：“你怎么知道他的。”

陆山说：“我们曾经是高中同学，那家伙比我小四岁。我在一次高中同学聚会上听他人说起过，这个家伙现在属于国宝。按道理，你既然知道他，那这家伙从小到大所有信息你们都很清楚啊。”

隔着电话陆山没看到程子魏脸色有点尴尬，但对方的无语，让陆山心中明了，这家伙级别还不够。

陆山接着说：“我想要见他一面，你可以跟他说，他还欠我好几个鸡腿。”

程子魏低头沉思片刻说：“我安排一下，但我不能百分之百的保证。王先生现在的工作属于最高机密。你见到他前后，都要接受政治审查和签署保密协议，而且我不觉得你见到他能有什么作用。”

陆山说：“这个你就不用管了，什么时间政治审查。”

程子魏说：“这个你不用管，有关部门会不打扰你的情况下，将你包括你祖上三代都调查个底朝天。”

陆山说：“好，那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