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每人八百个心眼（1/1）
这边，余家的司机小哥刚掉完头回来准备接人，就看到自家少爷在他的眼皮底下，快速穿过红绿灯往一处花店跑去。好似晚上一步，那花店就会自个长腿跑了不成，司机小哥无奈地又往前开了开，打算在前面路口再次掉转车头回来。
余人间的脚步不慢，可他越靠近人时，反而脚步缓缓放慢了很多，由小跑到疾走又到慢行，努力的控制着自己。那唯一不变的是他如猎人般的眼神，刨白地望着花店老板，生怕晚上一步，人就会进屋，把他关在外面。
其实，十分钟前，仇怅原本还在屋里安静地修剪花枝，蓝凡不知道从哪里又冒了出来，坐下就是如牛饮般咕噜咕噜灌了两杯水，仇怅嗤笑，对此直摇头，语气宠溺又无奈，“你是去打劫了吗？”
蓝凡放下水杯，粗喘口气，“没有，我就是去测试了一下。”
仇怅笑道：“测试什么？”
蓝凡也不瞒他，眼睛明亮笑着回答他，“人啊！”
人？
仇怅本来脸上还带着笑容，刚想问：什么人？突然想起蓝凡最近的反常，脸色立刻没了笑容，这孩子难道是去……“你去找他了？”
蓝凡点点头，还特别骄傲，“我去试试他的功夫，谁知道他还挺厉害的。不过，你放心，我可没用灵力欺负普通群众，就是过了几招！”
闻言，仇怅缓缓放下剪刀，眼神逐渐变的冰冷，语气逐渐加重，“蓝凡，不要再去找他，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为什么啊？”蓝凡不太能理解，还想劝说于他，“哥，我测了，他完全可以成为我们的同类，他的体质简直就是为修习灵术而生的，只要领进门，他绝对能成为……”
“够了！”仇怅打断蓝凡的话，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暴喝一声，喝完又发现自己的失态，于是努力平复心情上的浮躁，“蓝凡，你记住，他这辈子就只是个普通人，别再去打扰他的生活。”
蓝凡还是第一次见仇怅对他发这么大的怒，一时怔在原地，不敢有任何动作。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句话惹这人不愉快，撅着个嘴巴委屈的不行，眼眶都红了，他自从跟着仇怅开始，这人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他，如今，居然为了别人对他吼，他舅舅都没有这么大声对他吼过！
仇怅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控，长叹了口气，偷偷观察蓝凡的表情，见人还真打算哭，于是冷冷清清又道一句，“把眼泪给我憋回去。”
蓝凡原本就有装的成分在里面，于是猛吸鼻子，抽过旁边的抽纸，咵咵大声擤鼻涕，边擤边留意仇怅的脸色。
示弱，委屈。这方法对付他哥屡试不爽。
果然，仇怅叹了口气后，朝他走过去，语气柔和很多，开始跟他讲道理，“蓝凡，我这辈子没什么大志向，就想好好跟他走完这一生。你说我没出息也好，没担当也罢，可是我想在生命的最后好好跟他在一起，过过平凡安逸的日子。”
蓝凡认真听着他的话，心里挺难受的。他之前多少听他舅舅提起过仇怅的身世，甚是凄惨。
以前做人的时间很短，拼命想活下来时，没有一个人给他活路走；身死后，魂魄被那个人束缚着，每日绝望的想死，不惜魂飞魄散也没挣脱的灵魂束缚，就像诅咒一样，想死也死不掉！
浑浑噩噩上千年，其实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少的可怜。
蓝凡难得露出一些大人的模样，拍拍胸脯表示，“哥，你放心吧！我不会再去打扰他了，我找鬼灵暗中保护他，一定让他这辈子长命百岁！和你白头偕老！”
仇怅欣慰笑了出来。
蓝凡见人脸色开始阴转晴，终于可以放下心来，恍一抬头，就看到马路对面的人，瞬间大喜，指着外面的人，“哥，你快看！”
仇怅被他一路拉着走到玻璃门前，顺着蓝凡的手指过去的视线，就看到马路对面到少年……
顿时眼神亮了。
蓝凡更加得意，相当臭屁求夸赞的表情，“快谢谢我快谢谢我！要不是我，他都不会追过来，哥哥你快点出去把人喊过来，不然一会人就该走了。”
“这……我要怎么开始啊！”
从余人间的视角看来，他与自己可是第一次相遇，他不可能像个自来熟一样，上去就介绍自己，说自己喜欢他吧！
太突兀了！
仇怅低头还在想该怎么出场才显得自然些，蓝凡在一旁看的快急死了，“哎呀！哎呀！”
“你往外面一站就好了，他绝对会过来的。快呀！”说着就已经把收银台上的金丝眼镜给他戴上，又顺手端起旁边的茉莉花放他手里，立刻打开门。
“小凡等等，我还没准备好……”
“叮铃铃”的风铃响起，门开了。
仇怅特别无语，低头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硬着头皮走出店门，一时间竟不敢看向马路对面到少年，于是颤抖着手刚把茉莉放到花架上，做完自己的思想工作后，才慢慢抬头，抬眸时刚好跟马路对面的少年的眼神对上。
那少年正在看他！
仇怅原本如一滩死水的心突然开始涌动起来，他在看自己，这点认知让仇怅很是开心。
于是，少年动了！
仇怅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人穿过红绿灯，背着光的少年一步一步朝他走来，脑海里浮现多年前，他向自己跑来的场景，几乎完美重合在一起。
什么都变了！
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这人奔向他时从来不会犹豫，一次又一次，那双充满坚定的眼神，那张坚毅的面容。
仇怅一时间竟分不清今夕是何年。
此时的蓝凡已不知道隐身跑哪里去了，只在仇怅识海里留了一句：“哥，你慢慢享受恋爱的滋味吧！我回家闭关去喽。如果你们打算结婚了，可千万别忘记我这个红娘呦！”
仇怅没有在识海中回复蓝凡，只是静静看着面前的少年。
接近傍晚的阳光依然灿烂，街道上的车水马龙，鸣笛声络绎不绝，店门口的树枝吐出嫩绿的新芽，勃勃生机，一切从头开始。
余人间下意识深深吸口气再慢慢吐出来，心跳可算是正常些，才冲人微微一笑。
刚刚走过来时，脑海里把怎么打招呼才不显得轻浮，方式想了十几种，低头瞥了一眼仇怅手里的花，于是抬起头来，鼓足了勇气，“老板，能不能给我一盆茉莉花。哦不，我买，我买一盆茉莉花。”
这么些年来，仇怅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又重新站在自己面前，一时竟有些哽咽，忍住自己情绪，低头看看手里的花盆，心里开心雀跃，脸上却露出一点狡黠，他笑道：“我这店里就只种了一盆茉莉，我亲自养的，不卖给你。”
说着就要把花儿收起来。
余人间看他把花盆藏在身后，这动作真是充满了孩子气，同时心中也感到好笑。心想，这人竟不像看上去那么有距离感，便鼓足勇气迈着台阶又往前一步，仇怅没想到他突然站上来，那张脸在他视线里无限放大，愣了愣神，手里捧着茉莉连连后退。
余人间站在比他低一层的台阶上，静静望着他，随后反应过来，赶紧回话：“茉莉其实很难养的，没想到你这么厉害，茉莉都能养活。实在太厉害了！”
仇怅见他靠自己这么近，理解这就是别人口里的搭讪，他好主动啊！仇怅心里很是喜悦，脸上倒是显着几分矜持，不断的逗弄于他，“你离这么近做什么，难不成还打算抢吗？”
闻声，余人间立刻摇摇头，眼珠子转了转，指着仇怅手里的花儿，“老板，我想学习怎么养茉莉花，能不能留在店里给你打工？”
求职？是个好办法。
仇怅微微笑笑，轻轻摇摇头，“我这小店可请不起员工。”
“我不要工资，你教我怎么种花就好。”余人间见人展开笑颜，似乎很好说话，于是赶紧表明态度。“要不，我花钱请老板教我。”
“大可不必。”这人……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脾气还是一点没变啊！
“老板，我想学种花儿，你我都是爱花之人，自然也是惜花儿者，而且我知道上京有个花卉中心，有空我们一起去看看。”
仇怅其实很想看看，如果自己拒绝，这人还会找什么理由留下来呢？
不过，看着少年的笑脸，多般柔情都化成不舍，不舍这人脸上出现一点点失望的表情，于是顺从本心，轻声答应了他，道：“那感情好啊，这样，你明天来报到吧！”
余人间一听，大喜，把书包往门口的架子上一放，袖子撸起来，就要到里面去，嘴里说道：“老板，不用等到明天，我现在就可以帮你干活，就当实习。”
仇怅看着人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司机小哥停好了车过来时，瞬间愣在门口，自家少爷平常连自家公司都不进的，如今居然开始给别人打工了。
活久见啊！
太阳难道要从西边升起了吗？
“不是做梦吧！”司机小哥无意识掐掐手背，“嘶！疼！还真不是做梦啊！得赶紧回去告诉夫人去。”
余人间还真像模像样在店里干起活来，见到仇怅正在修剪花枝，他要拿把剪刀照葫芦画瓢剪起来，剪完一根举到仇怅面前，“是这样吗？”
仇怅看了一眼，拿起一根跟他做比较，道：“根茎斜着剪，像我这样。”
余人间收回又剪一刀，再次举过去，“这样呢？”
仇怅点点头。
余人间嘴角带笑，手上特别麻利，两人一会就把桌子上该修剪的花卉都整理好装进花瓶。
仇怅捏着最后一只玫瑰花，被花茎不小心被刺扎了一下，“嘶……”
“怎么了？”
眼看仇怅的食指滋滋冒出血来，余人间惊呼一声，立刻站起来，拉过仇怅的手，又抽了点纸，把人牵到卫生间水龙头下面冲水。
“疼吗？”
仇怅摇摇头。
“老板，你坐着吧！剩下的我来弄就行。”
余人间把剩下几枝插进花瓶，又把扫帚拿过来把地上的残叶清扫干净，干净利落。
仇怅就坐着看他在面前走来走去的收拾，好像一切又回到以前在鬼界的日子。
“老板你是很喜欢茉莉花吗？我看你总是对它爱不释手。”
仇怅道：“喜欢。”
“我记得茉莉的花语是……是……”其实余人间压根不知道，只是试探性问问。
“你是我的……”仇怅接道。
你是我的……生命！
“什么！？”余人间愣了一下，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心脏突然紧张跳起来，仅仅因为这四个字。
仇怅朝他走过去，站在他面前，一字一句，认真道：“茉莉的花语代表：你是我的。记住了吗？”
余人间失神地点点头，“记住了，老板。”
仇怅摇头，“不要叫我老板，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叫哥哥吧！”
“哥哥……”
余人间在心里轻轻唤了好几声，才想起来掏手机，“哥哥的手机号能不能……如果麻烦的话就算了。”
仇怅心里哑然失笑，拿出手机来递给他，“你自己弄吧，我不太会使用这东西。”
余人间双手接过手机，打通自己的电话，心满意足的把号码存好。
“哥哥，名字怎么备注呢？”
自从余人间发现这人似乎很好说话，便一步一步引导把这人的私人信息全部要过来。
仇怅当然也知道他的小心思，甘之如饴的配合他，“叫我安渝就行，仇安渝。”
余人间输入名字，低头偷偷打量他好几眼，心里觉得这名字真好听。
仇怅望着外面的天色渐黑，心里只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心里有些不舍，“今天实习时间到了，你抓紧时间回家吧！不然，你家司机该等急了。”
余人间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人，“哥哥怎么知道他是我的司机。”
仇怅指指自己的眼睛，又指指门口那人身上背着的书包，“你看起来，就不像是出来兼职讨生活的人，言行谈吐也很有教养，刚刚还扬言要花钱请我教你种花，所以家里肯定是不缺钱，不过，京都里有钱人多的是。”
“确实。”余人间低下头，“那哥哥为何还允许留我下来。”
仇怅理所当然道：“因为你免费！而且，我缺人手。”
余人间竟一时无话可说，确实如此，“那哥哥就不怕我有其他目的？”
仇怅心里想笑，真是巧了，他自己也是有目的的！
“可惜，我这花店不值几个钱。”
余人间道轻笑出声，看着外面的司机不停向他招手，只好起身离开。
仇怅送他出了门，把人送上车，看车子驶离好远，才悠悠走回店中，挥手间，把所有的灯光全部熄灭，自己坐在黑暗的房间里，脑海里回想都是刚刚的少年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