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勾吾山（1/1）
三年前的一天。
有一次，蓝凡想去奈何桥底摘一些彼岸花插花瓶。
谁知经过人界碑时，偷偷发现仇怅独自一人在人界碑前站了很久，想着仇怅估计是在为人界碑上面的裂痕发愁吧！
他本意是想从礁石后方出去吓唬他一下。
谁知脚步刚踏出去半步，就看到仇怅化出一把匕首瞬间插进自己的左心房。
神情是那么坚定，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右手凝聚的灵力不停抽取自己心头血，直到一滴又一滴的鲜血围绕在他的身边。
蓝凡捂着嘴差点惊呼出声，眼睛瞬间睁大一圈。
他这是要干什么？
心里想着得赶紧冲出去阻止他，可是脚下那一步却始终迈不出去。
只见仇怅抽完鲜血后，伸出食指点着那半空中的滴滴精血，一点点在空中篆刻血符铭文，一共九九八十一滴血，正正好好八十一道铭文，随后被他一道掌力挨个打入人界碑之中。
蓝凡心中吃惊不已，在一旁侧过身子捂着嘴不敢出声，直到自己不忍心再看。
他知道人界碑的原石是雷墨石，他也知道，一旦人界碑出现裂痕必须要找同磁场的原石才能修复，但是他从来不知道，这人的心头精血也能修复人界碑。
仇怅把自己的心头精血放了大半，裂缝之处才终于被精血填补完整，这才使人界碑重新恢复原样。
可蓝凡看着仇怅的脸色顿时苍白如雪，他想上前又没有那个勇气敢踏出那一步，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仇怅。
于是只能看着仇怅拖着虚弱的身体一步一步的离开人界碑，
他承认，他很心疼！
可是他什么都做不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责任。
仇怅这个人总是在轻描淡写的替他做着本该属于他职责的事。
以前更是为了救他，差点连命都没了。
后来，自己继任阴阳司时，狍鸮从地狱之眼跑出来，也是这个人重新把狍鸮封印，才使得接任仪式顺利进行。
其实他原本可以不用这么做的！
很早之前，仇怅就跟蓝凡说过，待他继任阴阳司之后，他就不会再管鬼界的事，会去人界重开始新生活，因为他的爱人长大了，他们相遇了，也相爱了。
他等的太久太久，不想再等了。
可是他还是为了他封印狍鸮，甚至中了“敛情”之毒，忘记自己在人间的爱人。
蓝凡知道他忘记人间至爱的那一刻无疑是在心里暗爽，因为，他知道仇怅若是没有感情的牵绊，只会永远留在他身边。
他是真的很不希望仇怅远离自己。
直到他看见仇怅耗尽心血修复人界碑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内心是那么一个自私的人。
仇怅从来就不欠蓝凡任何东西。
蓝凡自己也知道大多是因为他舅舅的原因，仇怅才愿意无条件帮自己！
他知道，也十分清楚！
可是，他有点后悔了！
于是，从那一刻起，蓝凡开始把自己关在十阎殿里，不吃不喝查阅各种典籍文献，从人界碑的诞生到如今人，鬼，虚三界的形成。
越查越心惊，越查越觉得不可思议！
后来开始上天入地来寻找雷墨石，跨越空间，跨越时间，甚至他跑到虚界虚空找寻答案。
可是，世上又哪有这么容易的事？他跑遍了很多地方，全部落空。
即便如此，三年之中他从未放弃寻找。
其他的阴司官不知道他内心到底在想什么，一直以为他动不动就是为了跑出去玩，可能就连仇怅也是这么想的。
他并没有因此去解释什么，就让他们这么认为也没有什么不好。
反正自己贪玩也不是一天两天，他也没必要告诉他们真实的情况，是他要找雷墨石彻底修复人界碑。
他明白，仇怅再这样耗尽精血，他的身体终有一天会承受不住，他要他好好活着！
功夫不负有心人。
三年的时间，天上地下各处奔波，终于给他找到雷墨石的源头。
就在勾吾山之巅，时空裂缝之中！
黎亭的空间传送过来的位置离蓝凡并不远，仇怅刚从旋涡里出来就能感应到蓝凡的气息，不过，气息很淡，大多被血腥味给掩盖住了。
与此同时，他也感应到这勾吾山里前所未有的兽性与杀气。
他很纳闷，蓝凡没事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仇怅视线扫一圈周围的环境，看着树上挂着无数条毒蛇尸体，甚至有的还在滴血，地上隔两三步一片血坑。
这些蛇坑应该是被蓝凡绞杀的吧！
仇怅踮着脚走了两步，嫌弃的拿出手帕捂紧口鼻，一跃而起跳上旁边的大树，而后闭上眼睛开始神识探位蓝凡的位置。
神识不断扩散不停在附近搜寻，他很奇怪，为什么整座山似乎了无生机，按理说不应该啊！
他发现整个山的磁场都不对劲！
仇怅神识依旧在搜寻，终于在某一处山洞中找到了一丝火光的样子。
有人？
是一男一女两个人。
不对，只有一个人？
男人手里拿着九幽幻灵鞭，确定是阴阳司蓝凡没错。
只不过，那个女孩子又是谁？
他为何没有感应到那个女孩子的一点生气。
不过，蓝凡来这鬼地方探险，居然还带着女人，搞不好这女孩子连人都不算。
蓝凡究竟是要干什么？
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蓝凡要给大长老送白色发带，应该是这个女孩子额角的配饰之物吧。
仇怅耳朵轻侧，脑海里似乎听到那两人交流的声音，蓝凡正用牙撕下一块布条缠在自己的胳膊上，血怎么都止不住。
女孩子则在一旁小声哭泣着，哭泣声在山洞中回响，听上去特别阴森恐怖。
蓝凡对这个声音没有一点情绪波动，面色一切如常。他的声音里还略带有很重鼻腔的青年音，跟他印象中的蓝凡却很不一样，他说，“今晚这应该是它们最后一次攻击，只要过去了，未来几天里我们都会平安的。”
“小哥哥，是我连累你。”女孩擦掉眼泪，那恐怖的哭腔还在持续，“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蓝凡只当做听不见也看不见她的特殊，一切如常跟她交流。“暂时死不了，不过再持续下去就不一定了。”
那女孩子一听这话，刚刚停住的泪水再次决堤。
蓝凡低着头继续缠绕腿上的伤口。
仇怅神识回来慢慢睁开眼睛，扶着额头甚是无语，蓝凡这孩子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他没有迟疑，赶紧往那处掠去。
谁知他刚行百余米，周围的雾气越来越浓，才一会功夫，便已伸手不见五指，连方向也便不清了。
刚进来时，只是一点点雾气，现在却开始布满整个山峦。
仇怅停在一处稍微干净的树杈上，自言自语道：“应该就在这附近才对，怎么会没有？”
难道他找错了方向不成。
这雾气邪门的很，会使人致幻。
当仇怅意识到这一点时，是因为他眼前出现一个黑衣人渐渐朝他走来，那个人在他眉心一点，瞬间使他清醒过来。可正当他努力摇摇脑袋让自己清醒时，抬头一看哪里来的黑衣人，不过自己臆想罢了。
彼时，他耳边突然听到那个女孩子惊呼的声音。
他确定就是这个方向。再往前是不能了，只能找到坐标轴上的点，然后用时空之门把人拉回来。
怪不得他在鬼界怎么找蓝凡的坐标位置都找不到，整座山的磁场被干扰，能找到就怪了。
山洞内，门口布置的结界暂时能护住他们一时，蓝凡把女孩护在身后，手上的九幽幻灵鞭不停的挥洒斩断结界前面成千上万的幽灵兽潮。
仇怅惊呆了！
这是……百鬼夜行！
不，这是百兽夜行！
蓝凡这小子究竟干了什么？怎么惹得整座山的群兽反击。
他是捅了兽群窝了吗？
兽群太多，黑丫丫的把整个山洞堵的水泄不通。
不能一直在山洞里死守，万一被这些幽灵兽潮攻破，他不死也得死了。
眼看着山洞门口的结界已经被幽灵兽潮挤到破裂，蓝凡接二连三的抵抗攻击，右胳膊上的包扎伤口又裂开了，血滴滴落下。
女孩惊呼出声，一波接着一波，果然，结界承受不住彻底崩裂。
蓝凡一把揽过女孩，把九幽幻灵鞭缠上洞外的一棵大树，从幽灵兽潮上方荡过去。
“小哥哥，你放下我先跑吧。”女孩子的声音从蓝凡的怀里传来。
“放下你我也跑不掉，别讲话了留点体力逃命吧，希望咱们能坚持到太阳升起时。”蓝凡一口气荡到远处，牵着女孩就跑。
幽灵兽潮一瞬间转头，继续朝蓝凡两人追去，没多时便把两人包围住，哪怕两人逃到树上，幽灵兽依然可以爬树上攻击。
蓝凡衣服早已破烂不堪，表面被血染尽，身上大大小小估计都是伤。
“啪！”鞭声不绝于耳，紧接着一只又一只的幽灵兽倒地。蓝凡趁机拿出早已准备用树枝做出来的叉子。递给女孩，“防身，用这个插入他们腋下的眼睛，对方就会瞬间失去攻击能力的。”
二人背靠着背，蓝凡用九幽幻灵鞭，每一鞭都抽在那怪兽的眼睛上，女孩害怕闭上眼睛瞎刺几个，但都没有伤到要害，蓝凡一看，赶紧一鞭子过去补救。
越来越多的幽灵兽潮往他这个方向而来……
但蓝凡因为流血过多，身子已经快撑不住了，只能死死咬着牙死撑！
蓝凡在打掉一个幽灵兽时彻底撑不住蹲了下去，他脑海里一直嗡嗡地响，眼神开始迷幻。
千钧一发之际，仇怅这边双手不停的捏着印诀，寻找坐标。然后一口气也没有喘快速结空间之印，黑色旋涡越来越大，仇怅双手结印的速度快到极限，终于确定两人的坐标时，他直接半身伸进空间旋涡之中。
当女孩看到半空中突然出现的旋涡时不由惊呼。
而蓝凡此时左腿又被幽灵兽抓伤。
女孩惊讶看着上空出现的旋涡，忙拍打蓝凡，“小哥哥你快看。”
蓝凡哪有那个美国时间去专注天空上是什么东西？他只能本能意识的挥鞭子，他知道他绝对不能倒在这里。
“人？有人！”
随着女孩的声音落下，仇怅的两只手从空中上方里伸出来，只在一瞬间，在兽群扑上来之际把蓝凡和女孩一手一个拎进空间旋涡。
“啊！”
蓝凡看着自己越来越远离幽灵兽潮，终于能呼口气。
仇怅把两人从山巅处拉出来，刚落地，蓝凡双手便撑在膝盖上，半蹲着不停的喘气。再慢一慢，他就坚持不住了。
他就算本领通天也抵抗不住成千上万的车轮战啊！
不讲武德！
仇怅上下打量面前的少年一身狼藉，悔恨自己没有带点伤药，他替蓝凡拍拍后背，“小凡，没事吧！”
蓝凡听到声音忽然抬起头，惊讶出声，“球球，哇哥哥啊！见到你真好，我还以为自己要葬身在这座山了。”
仇怅满头黑线，他可不认为蓝凡会葬身于此，他若想跑凭他的本事完全可以跑掉，可为什么他宁愿被兽潮围攻，也要拖着这个女孩不愿意跑路。
女孩可能不正确，是女鬼才对！
仇怅心里有疑问，但是不会当面问，“有事待会说，先离开这里。这里的磁场不对，我们可能所处的空间和时间都是错乱的。”
“我们现在应该是在时间裂缝里，球球你能找来也是蛮厉害的。”蓝凡苦笑，他没想到这个人在找他。
“行了，别扯了，赶紧走。”仇怅不想跟他啰嗦。
蓝凡一听仇怅要走，立刻拉着他的衣袖，“不行，球球哥，我们不能走。这里还有我需要的东西。”
仇怅看着他一脸严肃，便知此事不简单，“那好，先不走，先找个安全的地方给你清理伤口，再慢慢说。”
蓝凡背着后面的女孩子偷偷对仇怅使眼色。两人的默契程度压根不用开口，也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原来这个女孩是这个山中一处村落的献祭少女。
蓝凡刚到这里的第一天，山中的一切还十分正常，正常到他还能听到麻雀的叫声，蛇吐信子的嘶嘶声。
甚至他还在半路捡到一条白色发带。
“是你寄回族里那块。”仇怅问道。
“是。”
可随着他越来越深入，却发现此地的不同寻常之处。
原本这个山里了无人烟，他感应不到任何的人气，谁知他走着走着，不知何时树上渐渐出现树屋或者地下土屋。
犹如一片被文明遗忘的村落。
这还不是最奇怪的，奇怪的是这个突然出现的村子里祭奉名叫“地葬王”的神灵。
蓝凡出于好奇，隐在暗处仔细听那些村民的对话，才了解到，每五年这里就会从村里选出最纯洁美丽善良的侍女供奉给地葬王。
他本来还以为是封建的圣女搞什么供奉之举，再抬头往前一看，原来就是把一个女孩子抓来绑到祭台上用大火活活烧死。
村民说没有被破身的女孩被烈火焚烧时发出的声音是地葬王最喜欢的美妙乐曲。
蓝凡彻底颠覆三观！这他妈不就是火祭吗？
那些祭台上面冠冕堂皇的大祭祀嘴里念叨的咒语好像是古老的土窑话。他以前听大长老说起过，勉强听了几句实在听不真切。
大约看他情形就是众人祭拜，请地葬王保佑他们之类的屁话。
更可恨的事，女孩的父母在下面齐齐看着笑着，以此为傲！
后面随着火势越来越大，蓝凡终于忍不住，一个飞身上前，再众人的惊呼声中，把女孩从祭台上带下来。
女孩的头上包着头巾，面容不见生人，见到蓝凡从天而降救了她，泪眼汪汪，如同见到救世主一般。
随后两人为了躲避大祭司的搜索，女孩带着蓝凡误入到山脉之巅的石窟之中。
蓝凡误打误撞看到雷墨石，也拿到了雷墨石，但因为东西太大，惊醒了守护雷墨石的天蛇，两人经过一番争斗中，蓝凡成功绞杀天蛇后，带着雷墨石拉着女孩赶紧出了山脉石窟。
一切的一切太过顺利，蓝凡不由怀疑事情发展的真实性。
直到后来，一天的晚上，之前追杀他们的村民突然都不见了，只剩下这个女孩。连月亮似乎被血染成了红色。
也是在那个时候，百鬼夜行开始。
而且每三天就会来一次，天明时彻底消失，目前他已经经历两次兽潮，今天是第三次。
若是这次仇怅没有及时到来，他可能就会力竭而亡了。
“你说的雷墨石是不是……”
蓝凡没有让仇怅把话说完，“是！球球，我来这就是来找它的。”
仇怅听完整个故事后，最大的感想就是，蓝凡怎么会这么顺利通过女孩找到雷墨石？
“到手了？”
“到手了。”
仇怅面色不解，既然已经到手，“那为什么不能离开？”
蓝凡看着女孩，眼珠转一转，对仇怅使个眼色，“我答应过她，我拿到我想要的，便会帮他找到她的身体。”
看来，蓝凡从始至终都知道这个女孩是一抹幽魂。仇怅这下明白了，口型说道：“她是……魅。”
还是幽魂魅鬼。
魅？魑魅魍魉中的一种艳鬼，会迷惑人心，会吸收人的阳气，会用幻术。
蓝凡同样口型回复她：“她在找女丑之尸。”
看来这个魅不仅是这整座山的阵眼，还是他们破除幻境返回人界的关键点。
怪不得，他刚进入山中还算正常，一阵幻雾袭来，整个人都不对了。
原来他们早已身处幻境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