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她和母亲(1/1)
亓理空掰开他捂着耳朵的手,不管他脸上神色,自顾讲起往事,她通过回忆母亲,拼接起来的往事。
当初他们培养苍玥汐不过是想让苍玥汐用血救助苍书凝,也不知道从哪里道听途说来的想法,他们却当真了,计划苍书凝的父母死亡,让苍书凝成为孤儿,好以收养的名义,捆绑上养育之恩,拿捏苍书凝。
等苍玥汐长大之后,苍书凝身体每况愈下,苍玥汐的作用便体现出来了,承担起照顾苍书凝责任的同时,还用血来治疗她。
至于怎么个治疗法,亓理空并不知晓,只是看见过母亲放血的场景。
后来苍玥汐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提出想出去走走的想法,苍凌易作为一个“好哥哥”,自然不会不同意,只是拖延了一两个月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她的父亲,苍明水频繁出入在苍玥汐身边,一来二去,苍玥汐恋爱了,甚至还有了身孕。
有了孩子的苍玥汐自然不能够再外出,但是治疗苍书凝的重任依然没有卸下,虽然她很不想,可是耐不住苍凌易的各种洗脑,加上苍明水的规劝,苍玥汐只好继续下去。
就在苍玥汐大着肚子去给苍书凝治疗的时候,苍书凝却故意为难苍玥汐,故意使坏放倒椅子绊住苍玥汐,让苍玥汐早产。
亓理空就这样提前来到世界上。
在她的印象中,母亲很少在她身边,几乎都围绕着苍书凝打转,有时候她会埋怨母亲,可当母亲抱着她,给她讲睡前故事的时候,她的那点埋怨顷刻间消失。
母亲不允许她私自找苍书凝,小小的她,牢牢的记住母亲的话,每次路过苍书凝的房间,不敢往里头看,只得快速离开。
在她年幼时的记忆中,那里面有恐怖的恶魔,有吃人的怪物,有害人的妖精。
后来她有了一个玩伴——苍恨真,她很珍惜这个弟弟,唯一的玩伴,每次他们都会偷溜出去,到废弃的烂尾楼中上演拯救世界的戏码,又或者偷偷藏在柜子中玩着大别墅中捉迷藏游戏。
只是她渐渐发现,弟弟好像很惧怕进她也害怕的那间房间,每次回来,弟弟身上都会有不同的烫伤,其他的都愈合了,只是胳膊上的,却一直无法愈合。
每次刚要愈合的那一日,他都会被叫走,回来的时候,再次添上新的烫伤。
她问着弟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弟弟闭口不答。
有一次她偷偷跟在弟弟身后,见弟弟进了她害怕的那间房,没有关紧的房中传来弟弟的喊叫声。
她透过门缝望去,弟弟倒在地上,一个比她大些的女孩子,拿着烟头,躺在弟弟的要愈合的伤口上,前来送药的女佣发现了她,等她回头一看,房间中的女孩,手上的烟头早已不在,弟弟胳膊上的袖子也放了下来。
只是.........苍玥汐发现了她的存在。
从此苍玥汐多了一个欺负对象!
在她身上的伤害却没有弟弟身上的多,可能是喜欢看人痛苦的模样,也可能是更变态的嗜好。
每次在她求苍玥汐放过弟弟的时候,苍玥汐的脸上总是出现一股病态的笑容,那种笑容就像地狱中看见相食的样子,让她害怕不已,可是为了弟弟,她还是壮着胆子继续求苍玥汐。
她和弟弟也试图向这个家,有着最高权力的男人,也就是她的舅舅告状求救过,但苍玥汐总是能找各种理由,装咳嗽,扮病弱蒙混过关。
告状的次数多了,舅舅也不再相信他们的话,只当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没在理会过,渐渐的他们也不再告状了。
苍书凝不再满足苍玥汐的照顾,想让她来照顾,遭到了母亲强烈的反对。
那一天,她和弟弟在楼下玩耍,听见书房中传来剧烈的争吵声,随后是东西砸向地剧烈的声响。
弟弟十分害怕,作为姐姐,她虽然也很害怕,可还是抱着弟弟,安慰他。
争吵声消失,母亲下楼拉开弟弟,抱着她就走,在母亲的眼中,她第一次看见了厌恶。
对苍恨真的厌恶,又或许是她看错了。
是对他父亲,对苍家的厌恶。
后来有一日,母亲发现了她身上的伤,询问着缘由,她再也忍不住了,扑倒母亲怀中,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包括他们的反击——告状。
母亲久久未说话,只是静静的抚摸着伤口,轻轻的在上面吹气,柔声之中带着别样的情绪问她,当时是不是很疼。
她说不疼,可是母亲抱着她哭的越发凶狠。
那一日她睡的不是很安稳,朦胧的意识中,她好像看见父亲母亲在争吵,吵的具体内容,她已经记不清了,只隐约记得自己被小心翼翼的抱起,手上的袖子被捞起。
后面的到底吵没吵,她不知道,第二天问母亲的时候,母亲笑笑说没有,可是她却觉得那不是母亲真实的笑。
之前她见过母亲真实的笑,那是张这照片,照片里还有尚在襁褓中的她。
之后,母亲便没了任何动作,只是叮嘱她,除了母亲之外,不要相信任何人,其中包括她的父亲。
在捉迷藏游戏中,她和弟弟让带他们的女佣闭上捉他们,她躲到了舅舅书房中的柜子。
等待半天,见还没找到她,刚想出去,门口便被打开,以为是女佣进来了,她又立刻安静下来。
听见是舅舅的声音,伸手去推开房门,可是她却听到了母亲的名字。
推门的手停住了动作。
其中还有父亲的声音,只是父亲好像不想答应舅舅的要求,他们争吵着,最后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父亲说了声“好”。
小小的她,不明白其中具体的事情,又害怕现在出去,只好躲在柜子中。
等舅舅和父亲走之后,没想到另一个柜子中,弟弟也出来了。
人全走完,她立刻出柜子,悄悄的出书房,不敢让人知道她来过,借口说躲在床底下,离开了弟弟和女佣。
她想问弟弟刚才的事情,可弟弟没半点透露出的意思,又想起母亲的话。
这里谁都不可以信!
她立刻飞奔回去找母亲,晚上母亲回来,她将今天听到的事情告诉了母亲。
母亲一把抱着她,看不清母亲脸上的神色,只听见母亲问她,想不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她在母亲怀里点点头。
母亲说那是一个没有父亲的世界。
她继续点头。
母亲又说那是一个没有弟弟的世界。
她点头。
往后母亲照常一般,继续照顾着苍玥汐,夜晚母亲会在案桌上写写画画到很久,然后将其烧掉,倒进马桶里。
父亲从那以后,再未进过母亲的房间,只是偶尔来看她几眼,说一些她听不明白的话。
弟弟也从未提起过自己在书房一事,她便没有询问。
后来苍玥汐身体逐渐好转,能下地走路,欺负他们的时间减少了,可她见母亲却越发的憔悴了不少。
苍玥汐总是会打击他们两个,能下地走路后,恶趣味越发明显,甚至当着他们两人的面,当场捅死了自己最爱的小狗,还将它解剖开。
染着通红的手拉着她和弟弟,前去查看,弟弟被她及时捂住了眼睛,血肉模糊的一团呈现在她面前,大脑一片空白,只有眼泪不停从眼眶中流出。
等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母亲抱在怀中,脑中的画面一直挥之不去,她在母亲怀中哭了很久。
期间她听见了苍书凝受罚被关的命令,弟弟的哭声和佣人拖走尸体的声响。
起初她觉得没有父亲的世界,心中很难过,可能够跟母亲在一起,没有父亲也没有关系。
当父亲替折磨她的人求情时。
那一刻她觉得,没有父亲,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有母亲就够了。
苍玥汐情况越发好之后,母亲提出要出去散散心,舅舅同意了,父亲没说什么,只是暗自苦笑。
在母亲出去的那一天,她去送了,吃过饭后,她回到房中,按着母亲的交代,找了借口不让人打扰,待在房间里。
她和母亲的房间在一楼,在她看来高高的窗台,成为不了阻挡自己去找母亲的心。
围栏其实有个狗洞,那一处她从未对任何人讲过,是在母亲对她叮嘱,不要相信任何人之后,她无意中发现的。
她钻出狗洞,便被人掳走,一开始有些慌乱,可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她不再动弹。
是母亲!
母亲辗转几路交通之后,将她带到一处小旅馆中,卸掉自己身上的伪装,抱着她大哭了一场。
一直以来,她从没见母亲哭过,就连和父亲吵架的时候,也从未见过。
从苍家出来,母亲带她进了深山老林中住了几年,期间给她改了名字,母亲也不再叫苍玥汐,而是——亓宛南。
她们搬了好几次家,有一次,半夜母亲抱着她大哭起来,将写着父亲的木牌放在桌子上,让她带着白布条在头上,在地上磕起头来。
后半夜,她起来,看见母亲将那块写着父亲的木牌烧了,连同着一些写着字的纸条一并烧掉。
等她大些的时候,也明白了几分道理。
是父亲协助的母亲,不然她们不可能逃得那么顺利,可是父亲对母亲的欺骗,又让她心中对父亲生不起好感。
父亲对于自己是疼爱没错,可是他更关心苍书凝。
父亲对于母亲是有爱没错,可是他更忠于苍凌易。
或许是内心的愧疚,让他帮助了母亲逃走,又或许是父爱吧,一切的一切,人已故去,她不得而知。
逃走后的母亲没有得到任何开心,总是会在房中捣鼓各种东西,以忙碌在填满自己的悲伤。
到来她学习的年纪,母亲让她在一所乡镇小学中上学,除了自己在的时候,母亲会笑上几分,给了她十足的母爱,在她看不见时候,母亲会躲在房里,用瓶瓶罐罐的忙碌麻痹自己。
这一认知,是她无意中返回家中取落下课本的时候发现的,那时候她已经初一了,逐渐懂了许多事情。
那天的她躲在外面,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怕母亲发现自己,拿上课本离开家中。
一路上的她心中酸涩不已,那是她离开苍家之后,哭的最狠的一次。
后来,她逐渐发现,母亲在她生日这天,兴致不高,母亲扬起笑容的背后带着几分苦涩。
高中的时候,她上的是寄宿学校,每周回家一天的那种。
有一次,她偶然看见母亲在和一个男人在一辆黑色车面前交谈,具体谈什么,她离得太远,不知道,可是那车子价格不菲,她在同学的杂志上看过。
有一天母亲突然买了块墓地,就在一户亓姓夫妇旁边,她跟着去看过,母亲告诉我,那是外婆外公,但不准我去磕头祭拜。
上大学的时候,她强硬着母亲同她一道去学校,那是母亲从未踏进的地方。
母亲该去看看是什么样子的。
她每次回家都会讲与同学之间发生的各种事情,以及校园中发生的事情,直到上大学依旧如此,还会分享自己取得的奖项,拍成视频发给母亲。
遇上校园的节日活动庆典,她会打视频给母亲,同母亲一道观看台上的舞蹈,听着周围室友的笑声和讨论
室友们都嘲笑她是个妈宝女,任何事情都要找妈妈,告诉妈妈。
她笑笑不说话。
母亲在看到这些时,是发自内心的高兴,无论多忙,都会守在手机前,同她一起看着校园中的生活。
后来母亲身体逐渐不好,她毕了业,留在了母亲身边,一边工作一边照顾母亲。
直到母亲去世,都还在安慰着她。
那一天,医院的病房中,她哭的泣不成声,母亲就像小时候安慰她一样,轻拍着她的后背,口中唱着小时候哄自己睡觉的摇篮曲。
她躺在母亲的怀中,听着逐渐微弱的歌声,要紧自己的嘴唇不发出一点声响,母亲听见了,会难过的。
直到握着她的手松开,抱着她的人体温逐渐冰凉,她才放出声。
她再也没有母亲了.......
母亲死后,葬在了母亲亲手选择的墓地中,就在外婆外公身边。
母亲下葬那天,雨下的很大,她没有哭,一个人撑着伞跪在地上良久,磕下三个头之后,再磕了三个,头有些偏,那是对着外婆外公的。
之前与她有一面之缘的男人来找她,是母亲让他来的,将她带到了一家私人诊疗所中,看着母亲与他的合影,她相信了。
或许是不想母亲走后还在担心,不想母亲的挂念落空。
她听从男人的话,躺在椅子,盯着面前的怀表。
就这样.......
她的记忆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