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大结局(1/1)
“老大,就在前面。”
说话人一身褐色麻衣,眼神犀利,举手投足间都不像寻常百姓家。
为首的高大男子说道:“兄弟们再坚持一会儿,等下到地方了休息。”
五六个人走在月光下,身影诡秘,换作寻常人此时半夜见了,肯定得吓一大跳。
先前说的宅子很快就到了,月色下透着一股诡异。
“老大,据说这是几百年前富户家的宅院,怕是都换了两个……”
男人举起双手,朝京都的方向抱了抱拳头。
“这也算是古董了……”
“不过这房子年代实在太过久远,只能勉强遮风避雨罢了。”
为首的男子不在意的摆摆手,声音中带上些许的疲惫:“行了,都少说两句,休息吧,三天后再出发。”
“是,老大!”
屋子里的东西早就没有了,只剩个空壳屋子。
盛然随便找了一间,进去后直接就睡在了地上,幸好现在天热,不然怕是难熬的很。
深夜,所有人都进入梦乡,长时间风吹日晒的赶路让他们身心俱疲。
屋外不远处的墙边,风吹动树影,阵阵幽香飘入房间……
“哎哟,我就说怎么昨天半夜老是闻到香味,原来这院子里种了这么大棵树,不过怎么种到墙边?”
“这花开得真好,味道也香!等……以后,要是有机会我也去寻一棵种在家里,我媳妇儿一定欢喜!”
“啧啧啧,小刘这就想媳妇儿了?啊哈哈哈哈!!当真是年轻小伙子,我们这些老前辈可比不了!”
“咋说话嘞,我就是想我媳妇儿怎么不行吗?”
盛然听他们在一旁争吵说笑,眼睛控制不住的看这长得像树一般的花,确实是漂亮又好闻。
“老大,你啥时候娶媳妇儿呀?”小刘揶揄地凑了过去,丝毫忘记以前在军营里被盛然训兵训哭的事。
众人见他敢打趣盛然,都觉得他真是年轻气盛胆子大,等回军营指不定要被怎么收拾呢。
盛然瞥了一眼他,默不作声的回了屋。
小刘摸摸脑袋,问其他人:“怎么老大不想娶媳妇儿吗?”
“你个缺心眼儿!现在天下都还没有太平,老大娶什么媳妇儿!”
“就是,小刘呀你可得多学学我们的沉稳,不然等你回家媳妇儿可就不稀罕你了!”
“家里的媳妇儿最喜欢自家男人可靠沉稳……”
盛然在屋里待着,听着外面下属的声音连同花香味一起传了进来。
这味道像是会迷惑人一般,渐渐的他又躺了下去。
下午,众人吃着从外面买回来的吃食,讨论着往后要做的事情,让面前滋味平平的食物都可口不少。
饭过,众人又各自回屋休息。
他们还有两天的休息时间,就要启程去跟大部队汇合了,盛然是此次出征的大将军。
他们原本在另一处地方镇守,可架不住朝廷派出去的将领是草包。
眼看局势越来越差,这没了办法,才下旨让他们隐瞒身份过去接替将领。
夜半三更,盛然睁开了双眼。
果然是白天睡多了的缘故吗,他现在睡意全无,鼻尖都是外面飘进来的花香味。
盛然推开门走了出去,那花在月光下看得清清楚楚。
鲜红的花瓣飘洒在地上,像是血液染红了院落。
离得越近花香味越浓,盛然分不清是花在观赏他,还是他在观赏花。
寂静的夜晚好像只有他们,他看着花,觉得可真美呀……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花,美得惊心动魄,像是从人的心里长出来的一样。
盛然上前摘了一朵花在手中,花瓣摸起来细腻光滑,像是真的有生命一般。
盛然不知道在月色下待了多久,等再回屋休息没多久就天亮了。
尽管他睡的时间很短,但是他在梦里好像也在赏花,他像一个傻子,只知道站在花底下看。
看了许多遍,也上去摸了许多遍,花就是花。
它不会动也不会跑,只有在风吹过的时候才动一动枝叶。
盛然觉得他肯定是连日连夜的赶路累着了,居然会差点魇在梦里。
说来可笑,军营中声势浩荡的将军,居然会因为一株花思虑至此,当真是可笑极了。
“哎呀,我刚刚出去买吃食听到些奇怪的话……”
“什么话?臭小子别卖关子,有什么就说!”
“他们说……他们说这宅子有问题……”
“哼,怕什么,都是铁骨铮铮的好男儿,难不成还害怕这些虚无缥缈的流言?”
“哎呀,我只是听了就回来说一说而已……”
这是他们在这里停留的最后一晚,明天他们就得出发去跟大部队汇合了。
或许是最后一夜,盛然睡得不如前两晚好。
干脆就又出去到了院子里,院子里静悄悄的。
盛然觉得自己出了问题,他太在意这花了。
盛然走到花面前,看着眼前崎岖的枝干摸了上去,上面都是些扎手的刺。
不过他皮糙肉厚,并不觉得疼。
反倒是手心痒痒的,就像被人调皮的挠了挠一般。
盛然幽深的眸子闪了闪,从腰间拿出一把短刀。
花瓣零零散散的从他头顶落下,像是在说:你要干嘛!
盛然把刀抽出,举起了自己的左手手腕。
闪着寒光的匕首从他的手臂划下,比花瓣颜色更浓的血液,顺着他的手流下,滴在面前植物的根部。
“就当是我们借住这几天的报酬。”
盛然按住手臂上的伤口,转身离开。
他没注意到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他滴落在花根部的血液正肉眼可见的消失……
其余人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在清晨他们收拾好行囊,朝着目的地一刻不停的前进。
终于在傍晚时分,跟行进的大军汇合。
盛然骑在马上,身姿挺立,意气风发的模样让人心生向往,他的行囊里多了一朵红色小花。
在每个失眠的夜晚,这朵已经干枯,却隐隐有香味散出的花陪伴着他。
这仗一打就是13年,战火纷飞民不聊生。
盛然经常在想,他为什么能坚持这么久。
早在第三年的时候,他就看出了端倪,这场仗终究会两败俱伤。
盛然想办法遣走了以前跟着他的下属,他本就是独身一人,要是死了也就罢了。
可他们不一样,家中的妻子爹娘还在等他们回家。
每个人都有私心,他也一样。
盛然觉得自己也是有人在等的,是谁不知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该来的总会来。
战场上他受了很多次伤,好几次他觉得自己都要死了,可他偏偏就是活了过来。
在一次战役结束后,他发现他藏在帐篷里花碎了。
碎得彻底,碎得干净,也再没有那香味传出。
盛然顿时觉得心空空的,他用手捂住胸口,想将这种特殊的情绪抽离出去。
朝廷来人报信,新帝登基,说这场战役已经打得够久了,是时候该结束了。
盛然悻悻然,终于结束了……
他在战场上九死一生,因为敌军的一次次进犯失去了几根手指。
脚也瘸了一只,脸上还有一道狰狞的刀疤。
终于结束了。
新帝要给他升官进爵,盛然突然不想要这道赏。
他只想去把那株花给挖走,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种下。
修一个小小的院子,他能在里面平淡的过完这生。
身处朝堂,盛然没有那么多任性的权力。
他拖着沧桑的身躯去京都领了赏,新帝看着他这个在边关打了十几年仗的人,此刻也有了一丝道不明的情绪。
盛然没有领赏,他直接跑了。
褪去一身铁甲,换上麻衣,抗旨不遵连夜离开了京都。
皇帝要给他赐婚,是公主。
盛然看着更老了,像是一个五六十岁的人,脊背也佝偻着。
他凭借以前的记忆又回了那个地方,这地方真好。
他好像才踏进这里,就闻到了他魂牵梦绕十几年的香味。
盛然一瘸一拐的朝记忆中的地方前进,新帝可能是放过他了。
因为他看着已经没了精气神,已经构不成威胁。
“后生,我想问问以前这边有户宅子种了一棵红色的花,现在怎么找不到了?”
“老伯你说的可是那棵倚墙而生的红花?”
“是是是!”
盛然嗓子里透出些许激动,他在这周围找了好几圈都没有看见那家宅子,有人知道,看来是他记错地方了。
年轻人手指一个方向,随后说道:“你顺着这边走,那边的废墟就是。”
“废墟?”盛然愣住,想起他从那边经过时看见的废墟。
“对呀,说来还真是奇怪,那古宅留了这么多年,突然就塌了。”
“我估摸着,是不是因为有人将那株花砍去烧火的缘故。”
“老伯?你没事吧老伯?”
盛然为数不多的精气神像是又少了些。
再听不进年轻人的话,拖着一条残腿,颤颤巍巍的往那边去。
原来花碎了就是碎了,盛然的那份执念说不清道不明,叹息,惋惜,可惜……
盛然站在废墟面前,循着那为数不多的记忆,在一边停下,伸手挖着盖在上面的土。
手上突然湿淋淋的,不是下雨了,盛然吐了好大一口血出来,根本止不住。
盛然面目沧桑,眼睛一黑倒在了地上。
烈日当下,盛然鼻腔里都是铁锈味。
他终于是要死了,没死在埋葬了无数儿郎的边关,死在了他梦中的花里。
眼前的视线模糊起来,阳光太刺眼了。
突然有什么东西遮挡住了这些刺眼的光,盛然用沾满泥土鲜血的手摸了摸脸。
他仿佛看见有花瓣飘洒在自己脸上…………
“啊啊啊啊啊!!!死人啦!!!”
“这人死相真是恐怖恐怖至极!”
“浑身都是血,莫不是被人毒害了……”
“你见过他?”
“这位老伯问路来了这边。”
“报官没有?”
“报了……”
人群中有两个胆子大的甚至走上前去,在那浑身血的人翻找着什么。
有认识他们的不禁骂道:“这两个臭赌棍!居然连死人钱都不放过……”
两人搜到荷包后喜笑颜开的走了,其中一人打开一个小布包,轻飘飘的。
他以为会是银票什么的,没想到就是一些像草木的薄渣滓,暗骂一声后直接将东西丟到了地上。
官府派了人过来,一番查证后也没发现什么,直接就将人拖走扔到了乱葬岗……
“也不知道盛将军班师回朝以后怎么样了……”
“可能被封了大官吧。”
……
三月的天还凉着,夏至躺在院子里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盛然端着水在给他洗头,力度适中的给他按摩着头皮。
太阳照在他身上暖烘烘的,特别舒服。
夏至觉得自己都要睡着了,身上还有几只比卡兽小崽子在蹦跶,跑来跑去的特别开心。
“再去端盆水过来。”
“好!”
短发青年起身进屋,盛然拿起水瓢,慢慢往夏至头上倒。
盛然看夏至身上跟跑酷一样的小崽子们嘴角抽搐。
这些小崽子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整日无所事事。
三天里有两天都在这里,搞得院子里时不时就能看见一缕毛。
跳跳跳!跟跳蚤似的!
等下就把你们也给按水里洗一下!
“咚咚咚——”远远传来敲门的声音。
盛然直接回头大喊道:“门没锁。”
来人是艾甜甜,她气喘吁吁的直接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润润嗓子。
“叔叔,你真会过日子呀!”
艾甜甜羡慕的看着一脸享受的夏至,要是她让妈妈这样给自己洗头,自己一定会被揍。
夏至迷迷糊糊的不想说话,就哼哼唧唧一声。
艾甜甜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自顾自的说道:“真奇怪,今天未花树一夜之间全都开花了,提前了半年…………”
盛然手里的水瓢扑通一声掉在了盆里,进去端水的顾微云也把盆摔在了地上。
水花溅得到处都是,给艾甜甜吓了一跳。
夏至依旧闭着眼睛,他轻轻勾起唇角,浮现出笑意。
小崽子们还在继续蹦跶,眼看就又要跳到夏至肚子上。
盛然和顾微云脸色突变,手忙脚乱的过去抓小崽子…………
干涩的文字无法描绘出他们所有,故事不停,我们终究淡出他们的人生。——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