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江府，宠妾灭妻（1/1）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南启的天总是多变的。细雨蒙蒙，雨水顺着瓦檐流下。

段酒笙站在檐下，偶有几丝细雨吹至身上，她透过朦胧的雨景不知望向哪里。

微风拿了条薄毯子披在她身上，“小姐，三月里的天虽然逐渐热起来了，但下起雨还是有些凉意。”

目光淡漠如水，许久才躺回身后的榻上。

“微影。”

“奴婢在。”

段酒笙不施粉黛，发也没有挽起，自然的垂在脑后，像是冰天里的她最爱的白梅，疏离冷傲。从没有人真正打破她与生俱来的疏离感。

“有些日子没见阿暖了，雨势稍小些，你去江府看看她近日如何。”

雨还是有一茬没一茬的下着，下的漫不经心，仿若是天上的神仙打发时间似的。

微影索性不等了，拿起伞向江府走去。

江府的看门小厮是个古板的，非要见着段酒笙才肯让微影进门。好在路过的一个婢女发现了她。

“她是大将军府千金的婢女，岂是你可以随便得罪的。”

于是小厮放了门。

那婢女皱眉拉着微影快速走开，“微影姐姐，我是我们小姐院里的婢女，求段姑娘救救我家小姐吧，胡姨娘挑拨是非，夫人和小姐已经在祠堂外跪了两天了。”

若是贸然前往看望江暖，凭她一个婢女的身份不仅会打草惊蛇还会耽搁回报小姐的时间，微影安抚了那个婢女一番，就毅然的跑回府通知小姐。

段酒笙披了件白色披风，微风为她打着伞，三人坐上马车赶去江府。她一路上一言不发，披散的长发临时用红带子轻轻绑着。

听闻大将军府千金来访，胡姨娘迎了出来。

穿着打扮尤为夸张，各种好东西都一个劲的往身上套。

段酒笙打量着她，有种母鸡穿劣质凤袍的喜感，不禁轻嗤一声。

“你是什么人？阿暖与江伯母呢？”段酒笙眉目淬了冰般冷淡。

那胡姨娘笑的献媚，扶了扶头上的青色玉簪子。

“姑娘有所不知，大夫人和大小姐都生了病，有所不便，这府里如今是我在打理。所以才来迎接段姑娘的。”

段酒笙越过了她，神情间的不屑不加掩饰。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说话间她已经到了正院。

胡姨娘面色尴尬，僵硬了。

江国卫从正屋走出。

段酒笙行了小辈的礼，不疾不徐道:“这就是江伯伯的待客之道吗？让一个姨娘来迎我这个嫡女。”

“段姑娘说笑了，实是家妻与小女不守妇道，担不起这等事。”

微风细雨，落在江国卫脸上，徒增几缕萧条，府里的树木却显得越发生机勃勃。

风吹起了段酒笙的发丝，声音混着雨声，辩不出喜怒哀乐。

“何事？”

胡姨娘总算等到了空子，不等江国卫开口，已经娓娓道来。

“祠堂是男子的圣地，岂是我们妇道人家可以随意进入的，这大夫人和大小姐也怕是一时犯了糊涂，想进祠堂，老爷这才罚了她们。”

一阵低微的嘲笑声从段酒笙口中传出，而后，她就变了脸，严肃郑重。

“天下人都是女子所诞，却不许女子见祖宗。这世上，或英雄豪杰，或地痞流氓，或像江伯伯这样苛待发妻的富贵人家，哪一个不是在女子的裙摆下降生的。天可怜，她们一生却连祖宗牌位都见不得。而你们这种冠冕堂皇限制女子一切的人，又哪里来的脸面面对祖宗。”

江国卫的脸上闪过一丝愠怒，但碍于段酒笙的面子又不好发作，只命人将江夫人和江暖喊来。

两人跪了两天，不进柴米，嘴唇有些发白，膝盖一时也不能打直，兼之下雨，身上都是湿漉漉的。

段酒笙将江暖面上的碎发拢到耳后，相视一笑，扶着她坐到了椅上。

胡姨娘的面色别扭的笑着。

段酒笙知道江国卫碍于大将军的面子，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不会与她翻脸。

她又是个不喜拐弯抹角的人，说起话来，针针见血。

“江伯伯可还记得前朝的王大人宠妾灭妻潦倒身死的事？江伯伯如此纵容府里的姨娘，嚣张跋扈，总有一日您的官途怕是就到期了。还有，伯伯可别忘了，若非当年江伯母母家的助力，您如今只怕还是一个七品小官。”

说到此处，江国卫的脸色不免变了变。当年江暖的母亲秦殊嫁于他，是属低嫁。但这些年秦氏落魄了，他才敢如此对待秦殊。

江母拽拽段酒笙的衣袖，冲她轻轻的摇头。

她回以一个放心的微笑。

“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是谁在其中捣鬼。想必江伯父已经心知肚明。为表尊卑有别，胡姨娘就跪四日吧。也好心里有个底，谁才是正经的女主人。”

一直旁坐着观察形势的胡姨娘，忽然间就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好生叫人心疼。

“老爷，这不是妾身的错啊！妾身不能跪的。”

江国卫沉着脸，勉强一笑，“段姑娘啊，实不相瞒，这胡氏有了身孕，跪就免了吧。”

“即如此，也是好事一桩。不过，胡姨娘作为妾室，出身低微，行为不端，心思不纯，便是生了孩子也怕是不懂的如何教养，若是教的与生母一般没有尊卑之分，岂不得不偿失。”

说着她看了一眼江母，声量陡的升高。

“但江伯母不同，出身大族，书香世家，教养的孩子自然大气分度。所以胡姨娘的孩子生下就记在伯母名下吧。有了嫡子或嫡女的身份，以后不论是出入仕途还是出嫁都容易些。”

江母不可置信，仔细的观察着江国卫的神色。

胡姨娘一听就不淡定了，哭的撕心裂肺，“老爷，这是妾身的骨肉，不能送给别人啊！”

段酒笙拧着眉大喝，“我们在说话，你是什么东西，哪有你插嘴的份。”

胡姨娘还欲再说，江国卫看着丝毫没有形象的她，没来由的一股烦躁。

“就依段姑娘说的办。”

瘫坐在地上的胡姨娘眼里涌起一股狠色。

江国卫站起身子，居高临下看着她，“这孩子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也就滚出府。”

在场的人都颇有喜色，唯留胡姨娘万念俱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