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夜，酒吧，枪（1/1）

十月五号，千叶城四环，科德街区。

暴雨袭城，豆大的雨滴带着象征工业的灰尘与科技的霓虹灯光砸入钢铁丛林的间隙。

联邦解体时的大规模武器使用，终究是给这颗星球造成了些许影响。

例如北四海非雨季的暴雨。

高耸的建筑被雨幕包裹。

冒烟的水雾自地面腾起，围观着排水渠。

缺少维护的它，正勉力维持着原本的职责。

这种天气，就连工厂也会选择提前关门。

城内各处餐饮娱乐场所，反而会在这样的天气里大赚一笔。

毕竟没什么是比窗外下着暴雨，更有享乐的氛围了。

行人们穿着近乎拖地的雨披行走在闪烁的霓虹灯牌下，毫不在意过往车辆卷起的浪花拍向道旁。

纷乱的色彩中，一个招牌低调地挂在街角。

Veteran day.

“退伍军人节”。

这条街上的人，更喜欢称之为“老兵酒吧”。

两道身影正站在酒吧门前。

当头那人仰头看着招牌，深吸一口气后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向身边的人说道：

“交给我。”

漆黑厚重的色彩压在那人肩上。

轻微的呼吸声自雨披下艰难响起，仿佛破旧的风箱被拉响。

随即，为首之人推开了酒吧大门。

没有预料中的喧嚣吵闹。

入门便是一处偌大舞池。

零星酒客正跟着舞曲摇摆轻哼，不时到吧台点上一杯心仪的酒水。

呢喃般的旋律中，酒客们自得其乐，享受着片刻的放松。

来人掀掉身上的雨披，目光在酒吧内短暂扫过便找到了那个人。

他带着同伴小心地绕过舞池来到位于角落的酒桌旁，有些拘谨地开口道：

“克林特先生。”

这处酒吧灯光无法触及的阴影里，正坐着一个老人。

宽檐牛仔帽挡住了对方的表情，只能看到下颚带着几分硬朗的线条，和那支极有辨识度的义体机械臂。

藤原事务所，克林特伍德。

听到声音的老牛仔放下了手里的啤酒罐，抬眼看向正候在桌边的人。

稍作思索后，他不确定地叫出了一个名字。

“奥利尔？”

面前这人他有一点印象。

那晚撤离城区时，一个表现不错的佣兵。

事后好像被三鹰批准召进了事务所，现在应该归“水鱼”调遣。

奥利尔赶忙点头。

“是我，克林特先生。”

“坐吧。”

老牛仔示意了一下，并未过多在意这个初次登门拜访的新人，随即看向一旁自始至终没有出声的“客人”。

原本随意的目光中，逐渐多出一抹审视。

客人三十多岁，身上套着件稍显肥大的运动外套，里面的白衬衫带着血迹，肩上背着一个不大的挎包。

右手缠着绷带，额头和嘴角上是新添的伤疤。

脸色苍白，就像大病初愈。

简单扫了两眼后，老牛仔移开视线。

“公司的职员可不会来这种地方。”

刚准备介绍的奥利尔张了张嘴，一时没敢出声。

“四个小时前我就辞职了。”

“客人”将挎包放到了酒桌上，注视着阴影中的老牛仔低声道：

“奥利尔告诉我，你这里可以买到我需要的东西。”

说着，他伸手拉开挎包拉链。

泛着银光的长条片状金属堆叠在一起，末端烙印着象征其价值的塔屋标志。

由东城会“发行”，专门用于千叶城一带黑市交易的“东城币”。

老牛仔瞥了一眼那包里的“东城币”，不在意地喝了口啤酒，方才看向奥利尔。

“你朋友？”

奥利尔点头。

“他叫尼克。”

“好的，尼克。”

老牛仔放下空啤酒罐，冲那一直紧盯着自己的客人微微点头。

“别让我闻到你有恐惧的味道。”

克林特起身向酒吧后方走去，奥利尔赶紧带着尼克跟上。

三人穿过吧台来到了后面的仓库。

略显昏暗的灯光下，克林特来到一处贴墙放置的空酒柜前，伸手按下某处挡板，接着转动弹出的机械把手。

“敌人才需要恐惧。当然，还有子弹。”

老牛仔稍显低沉的嗓音，伴随着机械运作声响起。

“超多的子弹。”

酒柜向旁移开。

枪。

塞满了整面墙壁的枪械与子弹。

老牛仔走上前，机械手拿起一把长过手掌的左轮手枪，转身摆在了尼克面前的吧台上。

“这是凶枪中的凶枪。点375口径，保证头也能打爆。”

说着他又拿起一把自动手枪，一手抓着枪身，一手托着枪口摆在左轮手枪旁。

“这一把，标准的点45口径。火力超强。”

老牛仔微抬帽檐看向尼克，意味深长地介绍道：

“这是血海深仇才要用的。”

尼克默默盯着吧台上的手枪，依然没有回应。

“当然，还有这一把。”

克林特并不意外对方的反应，只是又抽出一把自动手枪拿在手里。

“它的火力是天王级的。既是大炮，也是正义之剑。带着它去圣地，就可以直接开启一场圣战了。”

点50口径的“圣剑”被放置于客人的视线下，三把口径不一的凶器依次陈列在吧台上，散发着森森杀气。

“不管是哪一把枪，都保证能让你把烦恼抛到九霄云外。”

机械义手搭在吧台上，克林特主动抬手示意了一下。

“试试吧。”

他没有去拿那些威力更为惊人的大杀器，只是挑选了三把相对容易操作的手枪。

因为仅是寥寥几眼，老牛仔就判断出面前这位客人，大概率不会用枪。

果然，在克林特的邀请下，尼克先是谨慎地看了老牛仔一眼，接着终于伸手抓向那柄没有子弹的左轮手枪。

只见他右手单手持枪，动作生疏地将枪口指向左面，瞄准时闭上的还是右眼。

克林特于心中默默修改了之前对这位客人的评价。

至少是不会用手枪。

公司的文职员工吗？

那么身上的改造痕迹，顶多就是电子脑和一些辅助植入物。

老牛仔不动声色地看着尼克放下最后一把枪。

随即，他发现对方将探寻的目光投向自己身后那面陈列着凶器的墙壁。

直到某一刻，对方眼中浮现一丝熟悉，主动抬手指了一下。

“那一把呢？”

克林特顺着对方目光看去，然后拿下那把双管猎枪询问道：

“这个？”

尼克盯着老牛仔手中的枪。

他用眼神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克林特当即将枪一横丢了过去。

尼克双手接过。

这一次他的动作明显熟练了一些。

至少看着像那么回事。

他打开枪膛检查内部，端起来试瞄了几下后就将猎枪放在了吧台上，沉声道：

“这些我都要了。”

克林特看了一眼尼克身旁的奥利尔。

这个带路的新人没有阻拦他带来的朋友，就这样安静地等候在一旁。

眼神中透着一股悲伤。

老牛仔稍作沉默，随后轻轻一敲吧台。

“这些要花掉你一万信用点。你有很多仇要报吗？”

尼克没有回答，直接将挎包整个推了过去，平静道：

“这些代币，价值四十二万七千信用点，都给你。请帮我拿一件防弹衣，再联系一位义体医生。我需要植入一枚辅助射击芯片。”

克林特看着那推过来的挎包。

短暂的沉默后，老牛仔拿起挎包放到吧台后。

“你身上散发着一股杀气。”

他看着吧台前的客人，轻声道：

“这样一来，你就是我的贵宾了。”

尼克第一次回应了克林特的目光。

二者无声对视。

这种眼神克林特很熟悉。

这是准备复仇的死人才会有的眼神。

片刻的对视后。

机械义手轻轻敲击着桌面，打破了这仓库内的沉寂氛围。

“如果你想要复仇，又舍得出钱。那么我有一个提议。”

老牛仔注视着这位散发杀气的客人，缓声道：

“说说看你的目标。”

“我可以看情况帮你找几位……”

“专业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