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威胁(16)(1/1)
解连环姐弟两人可能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谁,但我们清楚。从昨天晚上的聚餐结束后,刘志国的手下们便开始着手准备起来。
叫人来帮忙这件事并不难,毕竟刘志国用拳头打出来的威名可不是虚的。大了不敢说,但在石杖子村,跺一跺脚整个村子都要颤上三颤,找人去挑事自然是一呼百应。
之所以今天白天才动手,这当然也是有刘志国自己的考虑在其中。
一方面自然是老四的欠条。当初打下的欠条上已经写下了勾销的字样,而且钱的数目也不对,虽然刘志国有蛮不讲理的资本,但如果真的是拿着这样一张漏洞百出的欠条去找对方的麻烦。
先不说结果会不会如自己所愿,真的将对方激怒与自己发生实质上的冲突,单说这些看热闹的百姓就已经足够他喝上一壶的了。
虽然表面上整个石杖子村没人敢和他在明面上进行对抗,但背地里传闲话你挡不住吧?嘴长我身上,我们亲戚串个门酒席上闲聊天,说你刘志国为了报复拿着一张已经还清了的欠条上门挑事,丢不丢人。
尤其是身处刘志国这个高度的人,比起钱财他们更在乎自己的名声。很多事,力量和钱财远不及名声更有效果。
就拿石杖子村来举例子。刘志国真的是挨家挨户去敲门,把全村人都打了个遍才把整个村子镇住的吗?当然不是。是他狠辣的恶名让这些缺乏凝聚力的村民们惧怕,促使他拥有了现在的地位。
若是真的有人将这样的话传开并任其发酵,虽然不至于立刻动摇刘志国在村子当中的统治,但这一定会对他的威信产生影响。久而久之,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谁也无法预料。
因此,刘志国宁可麻烦一些,找人模仿笔迹重抄了一份,也要把戏做全。
另一方面,虽然自己的儿子被吓破了胆什么都不肯对自己说,但刘志国依旧从其他小混混嘴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内容。
纵使这些内容零零散散,每个人的视角和经历的片段都需要一番大胆的想象才能将彼此之间串联在一起。可刘志国依旧从中推敲出了一个可怕的细节:对方似乎十分擅长在夜间搞偷袭。
如果放在自己年轻的时候,依着那时候刘志国的暴脾气不管白天还是黑夜都会直接带着人拿上家伙前来闹事了。
只是身居高位久了之后,刘志国的心境也发生了变化。就像在餐桌上那一反常态的冷静与谋划这次行动一样,在经历与各种各样危险的人物合作后,他已经逐渐沉淀了下来,开始向一名真正的领导者转便。
因此,在针对曹京这件事上,刘志国选择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采取最稳妥的方法,在白天出手。这样既可以将这次行动的声势最大化传出去从而抵消自己蠢儿子带来的负面影响,又能够扼杀掉曹京一切的可乘之机。
算盘打得确实不错,只是所有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一个问题。刘志国的情报是从小混混们口中打听到的,他本人没有和曹家接触过。
而那些小混混也因为黑夜和曹京蒙着面的原因,只知道对方是个男的,压根就不知道曹京具体长什么样子。就算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凭借他们的文化水平也无法准确的将这些内容描述出来。
也就是说,哪怕此刻曹京混在这人群当中和他们进行攀谈,或者主动去找刘志国聊天他们也没有人会察觉到自己的目标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甚至连曹京这个名字他们都不知道。
可以说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那晚袭击这些小混混的人到底是谁,只是凭借着两者之间可能存在关联就上门来挑事。
对比年轻时的自己,刘志国考虑事情确实更加宽泛了一些,但这种变化在已经固化的蛮横思维惯性下显得是那样的杯水车薪。
......
“你说张利民抽调了大量的纪检员前往大佛乡派出所了?”周知民的表情先是有些惊诧,随即便是难以抑制的愤怒:“他什么时候调遣的?”
大佛乡派出所副所长的事他昨天多多少少也了解到了一些。只是,一个副所长既不是自己的亲信,又和自己没有什么利害关系,张利民调人去处理这并不值得自己去关心。
只要田忠没什么事,他无需出手介入。
但调取大批的纪检员前往,那这件事的性质已经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再联想到之前徐嘉扬调取卷宗的异常举动,周知民开始怀疑对方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不是只为了诈自己一下。
“你说什么,‘昨天半夜十二点左右连夜抽调的人手’?为什么不立刻通知我?!”一听这个时间,周知民彻底淡定不下去了。县里距离大佛乡驱车走夜路大概需要两小时左右,哪怕是半夜十二点叫人过去,凌晨两点开始审讯,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六个小时。
对方如果不是冲着田忠去的也就算了。但如果是的话,这六个小时足够对田忠形成莫大的心理压力了。毕竟那可是徐嘉扬的徒弟,会使用什么样的怪招就连周知民都无法准确预料。
“‘怕打扰我休息’?我需要你来揣测我吗?!”周知民深吸一口气,尝试平复着自己内心当中的怒火:“我听说交通局那边最近比较缺人手,你在这个岗位也呆了很久了,需要一些其他岗位经验与政绩。”
“你不需要和我解释什么,我会和交通局那边说一声的。”说完周知民不再理会对方的苦苦哀求,面色阴沉的挂断了电话。
如果只是单纯把田忠拉下马,这其实对他不会有任何影响。他的愤怒来源于这个举动将会带来怎样可怕的后果。
就像徐嘉扬所猜测的那样,他的确是两股势力的连接点。也正是如此,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两股势力究竟有多么庞大与狠辣。
尤其是“七一二”极有可能牵扯到两股势力的核心利益,若是真的被田忠抖出些什么来,无论是自己还是张利民、徐嘉扬一众,他们谁也别想好过。
越是这样想,周知民的内心越是难以抑制地开始焦躁起来。他点燃一根香烟,试图借助尼古丁来缓解这样的情绪,可收效甚微。
他的表情也曾一度变得狠辣起来,打算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想办法让田忠永远闭嘴。
可如果真的干掉了田忠那就坐实“七一二”案子当中存在重大问题,纵使没有直接证据,只要稍加运作,凭借徐嘉扬的名声和本事加上大佛乡的乱象,足以支撑徐嘉扬说服上层进行翻案了。
到时候周知民可能会丧失主动权,甚至是被以存在某些嫌疑的借口直接控制起来。为自己撑腰的那些“靠山”会有多少人为了自己的羽毛对他坐视不理,他动动脚趾头就可以想到。
想办法去运作一番?
给自己通风报信的这位可是帮对方足足争取到了六个小时的优势!哪怕己方的一部分人在昨天夜里提前收到了通知,可能已经有所盘算。
但这种零零散散、毫无目的性的沟通与运作和徐嘉扬计划性极强的运作比起来,恐怕不值一提。
周知民将已经燃尽的烟头掐灭,随后用左手捏了捏鼻梁。
虽然运作的最终结果不会很理想,可能需要花费平日当中的数倍时间才能达到终止审讯的目的,但这好过坐以待毙。
关键性的问题还是在于田忠,他是否已经说了些什么。如果没有的话,他们运作起来会事半功倍。但如果他真的说了些什么的话,恐怕会有更多人拒绝参与自己的行动,从而让他们的处境变得更加艰难。
“终究还是在请报上输了一筹吗?”周知民坐在真皮靠椅上,右手食指不断敲打着木制的办公桌桌面。
片刻后,他从抽屉当中拿出了那部银灰色的老式手机。犹豫片刻后,迅速在手机上翻出了一个电话号码,随即拨打了出去。
......
“咣咣咣”正在厨房当中忙活的兄妹二人看着那摇摇欲坠的绿色铁门,脸上都是露出了难以言明的苦笑:啊,又来?!
三天了,一天敲一次一天敲一次,你们搁这打卡上班呢?真没事干滚回家睡回笼觉去行不行啊。
曹京摆了摆手,无奈地制止住了曹燕企图回应的举动:“你别急着答应。万一又是找事的呢?我出去看看吧,不行就找县里的公安局来,看看能不能处理一下。”
“哥,你说前天晚上要是你没救我,是不是......”曹燕半开玩笑着说道,只是话刚说到一半,曹京便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把曹燕尚未出口的后半句话给硬生生地吓了回去,最终只能不服气地朝曹京扮了个鬼脸,转过身去继续忙活起来。
是的,曹燕真的只是在半开玩笑。虽然这样说话非常不负责任,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家人来说都是如此。
但在经过这两天的焦虑与惊吓后,她也难免会产生一些其他的想法。毕竟他们并非无亲无故,可以肆意与恶势力作斗争。他们还有一个身患重病的母亲,禁不起这样长久的胆颤心惊。
曹京自然也知道这其中的道理,他们打不起持久战。只是,让他眼睁睁看着亲妹妹遭人侮辱自己却无动于衷,那特么和王八有什么区别吗?
退一兆步来说,他能当这个王八,那之后呢?之后是什么,继续隐忍对方的无理取闹,付出更多代价换取和平?
现在付出了自己妹妹的纯洁,下一个呢?妥协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而强盗更是一群毫无节制、只知索取的畜生啊!他今天敢要这个,明天保不齐就是要自己的钱,后天那特么就是要自己的命!
对这些要是没什么概念的话就去看看晚清和列强,那就是懦夫和强盗之间的最好的写照!
因此,无论是从自己的性格还是从常理上来说,这刀迟早要挨。既然如此,那干脆不如从最一开始就反抗到底,把敌人打到怕,杀到净为止!
自己的祖国正是这样立足的。而他身为祖国的儿女,最杰出的战士,更是继承了这样不畏强权与压迫的心性与血气。
他有自己的计划,并且正在一步一步实施着,相信很快他们将会重获安宁。
从背包中挑选出来几件朴素的外衣稍微沾上一些尘土后放到了灶膛旁,将木柴燃烧后那浓烈的木炭味熏烤在衣物上。
随后曹京又捏了些面粉,不规则的洒到了自己的头发上。由于他刚刚退役不久,他的发型依旧是在部队那经典的寸头。因此,他这样的泼洒,倒像是给自己染了一头白发,惹得曹燕有些忍俊不禁。
借来曹燕的化妆品给自己的脸上画了三颗痦子,又给自己的额头浅浅的加上了一些抬头纹的痕迹后,曹京站在镜子前整理了一下被揉得有些褶皱的衣物,随后又稍稍佝偻起自己后背来,这才点了点头拎起了房间当中的背包。
“我出去看看情况,在我给你发消息之前,你不要给任何人开门,老老实实陪着咱妈,听到没?”
曹燕震惊地盯着变装完的曹京,虽然她知道面前这个是自己朝夕相处的哥哥,但经过曹京简单的一番操作后,尤其是气质方面真的有种判若两人的感觉。
曹京本身就其貌不扬,再加上驼背和三颗痦子,真要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偶然相遇的话,曹燕第一眼绝对会认为这是一位看着眼熟的农村小伙。
“听到了没啊?”被曹京一句带着家乡口音的话语惊醒后,曹燕木讷的点了点头,随后赶忙转身从水缸中取出一瓢凉水来,“咕咚咕咚”灌下了肚。
那由内而外的凉意让她浑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这才彻底回过神来,末了还在曹京走后小声嘀咕了一句:“会化妆的男人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