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威胁（2）（1/1）

警察的到来吸引了不少围观的群众，他们有些背着双手远远站在胡同远处观察着曹燕家的情况，有些则是寻了一处阴凉蹲在地上看这一出好戏。

周颖皱了皱眉，她没想到曹燕会这样反问回来，更是对曹燕不配合的态度而感到恼火：“既然你不配合的话，我们可能会采取强制手段。”

听到这话，曹燕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她的突然开始提高自己的音量既是向周颖提问，又是将话讲给周围的围观群众听：“周警官，我又两件事想要问问你，第一你的执法记录仪和前面两位的执法记录仪到底开了没？”

“第二哪一条规章制度里规定，你们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闯入民宅当中并在不出示搜查令等相关证件的情况下就开始四处乱翻的？！”

一听到这两个问题，周颖心中“咯噔”一下。她十分清楚这两个问题的答案，现在的他们正是在违规操作。不，应该说他们几乎没有遵守规矩办事过。

这种穷乡僻壤的居民基本都是法盲，而且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因此他们在执法过程中从来都是能省事就省事。执法记录仪？笑死根本没有开机的必要。搜查令？这身警服就是搜查令！

见周颖一时半会儿答不上来自己的问题，曹燕顿时心中也是松了口气，她猜对了。

她没有见过执法记录仪工作的样子因此也不知道该怎么判断执法记录仪此刻的状态，但她却明白在不出示任何相关证件的情况下就闯进民宅里乱搜一气本身就是不合理的。

执法记录仪是用来记录警务人员和现场人员的种种行为，从而作为证据在办案过程中使用。若是他们的行为不符合规定，那他们定然不敢打开执法记录仪。

既然他们不开执法记录仪，那当这一切都结束后，没有任何证据记录的情况下，无论结局如何曹燕都必须吃下这个哑巴亏。

被曹燕问住的周颖眼珠转了一下，并没有正面回答曹燕的问题，只是用极其严肃的口气开口命令到：“你的行为影响到了我们的办案流程，请把手机给我！”

曹燕的笑意愈发浓烈，在周颖的眼中甚至产生了挑衅的意味：“周警官，请不要回避我的问题！如果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回避我的问题，我身为居民是有义务向纪检举报任何不正当的执法行为的！”

周颖一时之间有些傻了，对方这是在威胁自己？

不过紧接着，她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嘲弄。要是向纪检举报有用的话，他们这身警服早就可以脱了。这种山高皇帝远的乡下，只要不被抓个现行所谓规章流程、风纪检查都只会被一层层的关系一拖再拖，最终不了了之。

毕竟这种事他们可做过太多次了。

不光是周颖，就连围观的群众都对曹燕的威胁有些嗤之以鼻，心中不断感叹曹燕的年轻，对这个社会的黑暗一无所知。

应了周莹那句话，这样如果真的有用的话，他们早就把这些无良警察的“皮”给扒下来了。

对方要是只有这么点手段的话，周颖根本就不需要担心结果。

接下来她只需避开问题，不做任何回答，等到两名同事完成自己的工作后再合作将曹燕的手机拿到手中，然后删掉视频，一切就迎刃而解了：“曹燕小姐，现在是我们在向你提问，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并将手机交给我，不要再做干扰流程的行为。”

在家乡生活多年的曹燕怎么可能不懂这些？她既然这么做了，自然是有自己的盘算在里面的，哪怕是对方不打开执法记录仪，把自己的手机拿走她也有办法治这些人。

不就是觉得不被抓个现行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重点在哪，重点在“现行”，那我让对方抓你个现行不就得了？

曹燕抱着胸，歪着头朝着周颖从容地笑了一下，眼中尽是嘲讽。这让周颖有些不解：她哪来的底气用这种眼神看自己的：“曹燕小姐，请......”

“诶哟，你看我这记性，多谢老铁提醒哈！”周颖话还没说完，曹燕就已经出声将她打断了：“今天开播太着急了，忘记改直播间名字了，老铁们有什么推荐的名字没？周警官你也帮忙出出主意，你觉得叫什么比较好听？”

“是‘警察无视规章执法现场’好呢，还是‘有恃无恐无良警察求纪检介入’好呢？”说着曹燕抬起头来，双眼直勾勾盯着周颖。那带着戏谑的笑容，仿佛来自深渊当中的恶魔，令周颖在炎炎的夏日竟产生了一阵恶寒。

......

经过两小时的颠簸，曹京终于达到了目的地。

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草木与泥土的清香，仅能容纳两辆车并排行驶的黑色柏油路上，一道又一道狰狞的裂痕像是可怖的拦路虎一样，无论你是怎样的高端的车辆，在这些裂痕面前都必须要减速行驶，防止颠簸。

路边的店铺永远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算过了这么多年也是依旧如此。这座县城就好比是放大版的村子，哪怕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是那副令人熟悉的模样。

沿着主路向西，穿过路口来到当地人嘴中的二街，按照曹燕给出的地址来看，能买全单子上全部药剂的药店就在这附近。

县城并不算大，只是抬头环视了一圈曹京便轻而易举地发现了那几乎快要完全变成白色的绿色招牌。

拉开药店的玻璃门，一股带着苦涩味道的中药清香扑面而来，令人神清气爽。

与店铺外的那股子陈旧不同，店铺内的柜台与四壁、地面被擦拭的干干净净有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那些被摆在货架上的药品也是井井有条，每个大类又有数个小类型进行划分，想要找什么药几乎是一目了然。

柜台前值班的药剂师是一名四十岁上下的妇人，身材有些微胖，头发盘起戴着个四方的小眼镜，看起来和蔼可亲的。

见曹京走进来，立刻便从收银的电脑前起身，满脸微笑，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需要些什么啊？”

曹京也是回以一个微笑，随后从口袋中掏出了曹燕给他的单子，摊开，交给了妇人：“您看一下这个。”

妇人接过药单后推了推眼镜，一脸认真地上下打量起单子上的内容，随后转过身来顺着货架一层又一层开始为曹京拿药，一边拿一边还在与曹京攀谈：“这些都是糖尿病、尿毒症的药，家里人吃？”

“嗯，我母亲用。”曹京站在柜台前，没有拒绝交流，反正这个等待的过程中他什么也做不了，刚刚回归社会的他对游戏一类的也没什么兴趣。用这种方式来打发时间对于曹京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纵使他知道，这是药店推销药物的常用手段之一。

果不其然，就在曹京应声后不久，那名妇女便若有所思一样从柜台上方挑了一盒单子上根本就没有记录的药下来，同时嘴上还在说着：“尿毒症的话用这个药比较好，有两个患者用来着说效果挺不错的。”

曹京苦笑了一下，用大拇指挠了挠太阳穴无奈的说到：“您还是按照单子上的药拿吧，我妈用这些药效果还是挺不错的。”

妇女动作慢下来了几分，似乎有些为难地回过头来开口问道：“真不试试吗？效果挺好的。”

曹京摇了摇头。妇女见此也只能作罢，将刚刚拿下来的药盒又重新放了回去。当她也没有死心，直至结账前都还在向曹京推荐着各种各样的药物：“你可以试试这个药，真的挺好的，而且和其他的药也不冲突。”

面对着苦口婆心的妇女，曹京也只当是没有听见，低头给手机解锁的同时询问道：“那个，姐，您看看多少钱。”

事已至此，妇女也就不再说些什么了，只是安静地在电脑上敲打着，没多久便报出了一个价格。

正打算扫码付款的曹京突然之间好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赶忙从口袋中拿出自己的退伍证明和一张医保卡一并递到了妇女手中，随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问道：“您看能便宜多少。”

妇女接过两样物品后又是在电脑上操作了片刻，这才给出最终的报价，虽然那并没有便宜太多。

扫码，付款。提着一大包药道了一声“忙着”，便在妇女招呼声中推开玻璃门，向大街上走去。

“晴天家园......”曹京嘴中小声嘀咕着，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路上不断有私家车在靠近他的时候降下车速，摇下车窗询问他是否需要打车。

曹京也是边走边摇头，一一回绝掉了那些黑车司机。距离他返程还要很长一段时间，他没有那么着急去做的事情。

而且这个县城真的没有想象的那么大。毫不客气地说，以曹京的速度，从县城东头走到县城的西头根本不需要一个小时，真的没有打车的必要。

顺着那难说完整的道路左转右转，没走多久，一栋栋老旧的白色楼房映入曹京的眼帘。虽然对周边的地形有些印象，但曹京却是第一次进入到这个小区当中。

龟裂的水泥路与路边无人打理的草地交相呼应，那荒芜的模样像是在诉说着时间的残酷一般让感性的人会不由自主地黯然神伤。

楼体上歪歪扭扭的攀附着碧绿的爬山虎，远远望去，像是一棵壮硕的树木一样，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晃着，发出沙沙的声音。

踏入昏暗的楼道当中，潮湿的气味与某户人家跑出来的香薰味掺杂在一起，竟也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让人忍不住会去想：嗯，这或许就是时间的味道。

踏上水泥台阶来到四层，轻轻敲响铁质的防盗门后，曹京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这是他此行的另一个目标。

在他从军营离开前，雷政委曾多次嘱咐过他，要他在回家后尽快来找雷政委的这位朋友。其一是曹京的一些重要资料与文件都在这位雷政委的老朋友手中，曹京必须要尽快来取从而避免生活上的不便。

另一方面，雷政委也希望重回社会的曹京在这位老朋友的帮助下少走一些弯路。毕竟曹京在递交退伍申请的时候拒绝了组织为他提供的一切岗位。

在雷政委眼中，曹京即优秀又固执。他坚持认为以自己现在的能力与状况，他是无法胜任这些工作的，将这些工作交给自己只会给组织添麻烦。这样的理由让曾让雷政委与一众领导哭笑不得。

他十分看好曹京，但出于部队的特殊性质，他并不能与退役后的曹京保持联系，因此，他希望能够以这样的方式在曹京退役后再帮他一把。

就在曹京整理仪容的时候，铁门内那扇黄色的木板门被人从里面快速拉开。一名身着白色半袖，头发也隐隐花白的暮年男子出现在曹京面前。

曹京赶忙停下了整理衣物的动作，抬头挺胸，立正站好，坚毅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面前的男子。

老人大概有五十二岁左右，身高一米七六，身材壮硕，明明已经是暮年腰杆却依旧挺拔，丝毫不见驼背的迹象，足以见得这是一位严于律己的老战士。

他的臂膀粗壮，肌肉的线条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变得松松垮垮，显然这位老者依旧再保持着锻炼的良好习惯。

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疤静静躺在老者的身上，像是一枚枚勋章一样静静诉说着老者昔日的赫赫战功与他顽强的生命力。

“小曹？”老者见曹京站立标准，雄姿英发再联想到之前雷政委的托付，他很快便猜到了曹京的身份，面带笑容的推开了外面的防盗门，示意曹京可以进屋了。

曹京本想朝老者敬一个军礼以表示自己的尊敬，但在楼道中报出自己所属部队似乎有些不妥，于是便顺应着老者的意思，快速踏进老者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