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离开这里好不好?(1/1)
淡淡的消毒水味,在鼻尖萦萦绕绕,无不提醒着她现在身处的地方是医院。
苏醒过后的疲惫让鹿溪一晚上都昏昏沉沉的,脑袋胀得难受。她想要抬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这个认知让她瞬间清醒了不少,猛地睁开眼睛。
“你醒了,头还疼不疼?”低沉沙哑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温柔缱绻,如同大海般将她整颗心抖音包裹其中。
鹿溪有些愣怔地看着他,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是他!
黎川,他回来了!
看着眼前这熟悉的俊颜,鹿溪的唇瓣轻颤起来,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啪嗒’一下,掉了下来。
黎川有些慌乱地伸手为她拭去眼角滑落的泪水,语气里明显带着心疼,“伤口很疼?”
“……疼。”鹿溪张了张嘴,嗓子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颤巍巍地挤出一个字。
“对不起,我来晚了。”黎川轻轻抚摸着鹿溪苍白如纸的脸颊,眸光暗沉,眼神中尽是自责和懊恼。
听到这话,从事情发生到清醒过来,一直表现得非常平静的鹿溪,高高筑起的心墙瞬间破了防,压在心底的委屈如决堤的洪水喷涌而出,哇的一声,扑进他的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黎川收拢双臂,将她紧紧抱着,任由那湿漉漉的眼泪将他的衬衣晕湿一片。
他知道此刻的她只是需要发泄情绪,而不是安慰。
许久之后,哭声渐渐小了,黎川伸手将她从自己的怀里捞出来,捧着她的脸庞,轻抚着她那满是泪痕的小脸。
鹿溪抬眸,泪水打湿了的长睫轻眨了眨,视线对上他漆黑如墨的双眸。
“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鹿溪疑惑地问道,昨晚徐玥分明找了许多关系都没能找到他。
黎川略显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也是巧了,昨夜我不小心被溜进工作间的蛇咬了,周洲送我去卫生站处理伤口,正好碰上刚要离开的林泰。”
“什么?被蛇咬了,那……”鹿溪一听,急了,赶紧退出他怀里,要去看他的伤口。
“小心伤口,别乱动。”黎川赶紧拉住了她挣扎着要下床的鹿溪,拉起裤腿,给她看包扎好的小腿,“我没事,只是一点皮外伤,医生已经处理过了。”
鹿溪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随即气恼地道:“那山里信号不好就算了,还有蛇跑进去,实在太不安全了。”
“也是我太大意了,没有把门关好。”黎川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鹿溪闻言,瞪了他一眼,“山里面什么飞禽走兽都有,你还这么粗心大意的。这次幸运的是溜进来的不是毒蛇,要不然你可就命悬一线了。”
见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像极了一个小管家婆,黎川忍不住笑了。
“你还笑!”鹿溪没好气地瞪着他,有些恼了。
黎川轻咳一声掩饰尴尬,伸手捏了捏她的
脸颊,“乖,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伤,等出院了再跟我算账。”
“谁跟你算账了!”鹿溪撇了撇嘴巴,哼唧了一声,不再搭理他。
黎川笑了笑,也不再说话,就这样看着她。
“我饿了。”半晌后,她撅了撅嘴,转移了话题。
“我煮了些肉粥,还有伯母让人送来的补气血汤。”黎川看着她,眼底的宠溺毫不掩饰。
“我吃肉粥。”压根不想喝那些汤的鹿溪立即表态,道。
“好。”黎川笑了笑,起身端起旁边的保温壶,舀了一勺粥吹了吹,放到她的嘴边,“乖,张嘴。”
他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透着股诱哄的味道。
“好吃!”鹿溪咽下嘴里软糯的肉粥,赞赏道。
黎川正要开口,裤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眸光微沉,按了拒接。
“谁呀?”鹿溪见他没有接听电话,好奇地问了句。
“是周洲。”他还未将手机收起,来电铃声又响了。
“你还是接吧,他可能有急事呢?”鹿溪接过他手中的碗。
黎川嗯了声,接通了电话,只见他将手机贴在耳边,下一瞬,眉宇间透着几分严肃。
鹿溪见他的表情一下变了,不禁问道:“怎么了?”
黎川没有说话,只是听着电话那头的人说着什么,片刻后,对方挂了电话,他才缓缓开口:“周洲遇到了点麻烦。”
“嗯?”鹿溪不解地看向他。
“不是什么大事,你先吃,我出去打个电话问问。”说着,他就站起来,走出了病房。
透过门上的玻璃,鹿溪隐约瞧见黎川的神色有些凝重。
鹿溪思忖道:看来这事儿没他说的这么云淡风轻。
她明白黎川这是不想让她担心,才这么说的,所以等他打完电话,鹿溪也装作若无其事,不再过问这事。
……
离开医院后,黎川径直上了一辆停在路边打着双闪的黑色轿车。
驾驶室里坐着一个人戴着口罩和帽子的人,见黎川上了车,迅速锁上了车门,启动车子,朝前方疾驰而去。
车子平稳驾驶着,戴口罩的人一直保持警惕,只要有靠近的车辆或者跟他车尾几分钟,他便会立即超车加速远离。
一个小时后,他将车子稳稳地停在一栋别墅院子里。
“下车。”那人故意压低声音低喝了声。
黎川一言不发,听到车门解锁的声音后,打开车门,下了车。
车门刚关上,引擎轰鸣声骤起,吱呀——,车胎发出尖锐摩擦,下一秒,车子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射而出,很快消失无踪。
黎川转头看向半开的大门,没有犹豫,抬脚朝里走去。
久无人居的别墅里,各种家具都被妥善地用白布遮盖包裹。瓷砖地上积着厚厚一层灰尘的瓷砖地上有着两串脚印,一个平整有序,一个凌乱仓促。
黎川一路跟随着脚印,穿过走廊,在一处房门前停了下来。
叩叩——
他敲响了紧闭的房门。
“门没锁,请进。”里面传来欢快的声音。
黎川将手搭在门把上,轻轻一拧,房门敞开。
一抬眼,便是刺目的白。
明明是夜晚,这个房间却恍如白昼。
封死了的窗户贴上了遮光板,一盏盏白炽灯从纯白色的窗帘悬挂处倾泻而下,天花吊顶有序分布着高亮度的白炽灯,黎川适应了眼前的亮光时,抬眼看去,正前方,巨大的十字架下,站着的俩人,其中一个正是被绑架了的周洲。
他穿着一身白礼服,直立着绑在一根碗口粗的钢管上。身边站着打扮得跟新娘子一般,穿着白色婚纱的漂亮女孩。
只见她朝黎川甜甜一笑道:“师叔请坐,婚礼马上开始了。”
黎川扫了眼被绑在钢管上闭着眼睛,昏迷不醒的周洲,抿抿唇,坐在几排长椅中唯一的空位上。
没错,是唯一的空位。
这个房间被她布置成了小型的教堂。
四五排长椅上,摆放好了一个个贴着照片的人形模特。有男有女,似乎是双方的家人和亲戚。
他刚坐下,婚礼进行曲就缓缓响起。
伴随着庄重的婚礼进行曲,昏睡状态的周洲睁开了眼,意识还未清醒过来的他,朝黎川看了眼,可视线散漫,明显没有聚焦。刺目的白让他一时没法适应,赶紧闭上了眼。
这时,婚礼进行曲已到尾声,随之而来的是一段牧师的祝词录音。
“现在有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周洲感觉到了自己的手指被套进一个冰凉的东西。
他甩了甩脑袋,睁开眼,就看到在自己眼前无限放大的脸蛋,下意识一偏头,新娘的亲吻落在他的脸颊。
“哥哥,真调皮。”辛渺眼底闪过一抹阴翳,嘴角却翘起,语气温柔地道。
周洲听到她的声音,瞳孔地震,呆滞了几秒后,才猛地回过神,脸色涨红地吼道:“辛渺!你疯了吗?我是你哥!”
与他面对面的辛渺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又恢复正常,她抬手晃了晃无名指上的婚戒,继续微笑着道:“我没说你不是我哥呀!好哥哥~这个戒指是婚戒哦。现在,你既是我的情哥哥,又是我的好老公。我可是有见证人的哦,你可别想赖掉。”说完,她指了指坐在假人堆里的黎川。
周洲闻言,顺着她的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瞧见了坐在长椅上的黎川。
“师叔!”周洲眼前一亮,急切地喊道。
辛渺看着周洲这迫切的模样,脸上的笑意落下,冷冷地盯着他,心里的怒火越烧越旺,眼底的寒意更甚。
“看来,这个师叔我还是请对了。”她幽幽地说道。
“辛渺,你别乱来!”周洲顿感不妙,低斥道。
辛渺不理会,转而笑吟吟地看向黎川,柔柔地道:“师叔,你能来参加我和哥哥的婚礼,真是我们夫妻俩的莫大荣幸。”
这娇娇柔柔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要将人都融化了一般,让人骨头都输软了。但黎川仍是平静地看着她,表情一点没有变化。
“你是哥哥最敬重的人,今日又是我和哥哥的大喜日子,侄媳厚着脸皮跟师叔讨个礼物好不好?”
黎川依旧不动声色,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说道:“你想要什么?”
辛渺笑眯眯地道:“师叔,你离开这里好不好?我给你一百万,不,五百万。你回去继续做一个修表匠也好,木匠也好,总之不要继续呆在这里挡着哥哥的路。”
“就算我走了,周洲也不会接受这样得来的机会。”黎川看着她,很平静地道。
辛渺的表情微僵,看向他的眼神染上浓浓恨意。
“别废话!你走还是不走?!”辛渺的耐心全无,声音陡然提高八度,呵斥道。
“我走,你能放了他吗?”黎川看着她,依旧语气平淡。
听到他这么说,辛渺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休想!哥哥是我的!”
“他不属于任何人。”黎川冷冷地反驳道。
辛渺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黎川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辛渺似乎被刺激到了,抓起一旁的婚戒盒子用力扔过去,“滚!滚出我的婚礼!”
黎川没躲,眉梢被砸了个正着,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周洲终于忍无可忍地冲辛渺吼道:“辛渺!住手!”
“我为什么要住手!你是我的!谁要是敢跟我抢!我都要他死!”辛渺的声音尖利刺耳,充满了怨怼和愤怒。
“你!你!”周洲气结,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被绑着的他此刻显得格外无力苍白。
“我这里不欢迎你!滚啊!”辛渺恶狠狠地吼向黎川。
黎川站在原地不为所动,辛渺气恼急了,冲过去,用力推搡他,黎川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退了半步,侧过身子,将她完全暴露了出来。
就在这一瞬间,隐匿在门外等待时机的特警立马扣下扳机,麻醉剂正中她的脖颈。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瞪大了眼,不甘心地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但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识,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门外的警察见犯人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立即从隐秘处现身,鱼贯而入,制服绑架者和解救被绑人质。
黎川搀扶着被解开绳索的周洲,温声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地方受伤吗?”
周洲甩了甩发麻的腿,低着头,声音低低地道: “师叔,是我连累你了。”
“不是你的错。”黎川皱了皱眉,不认同地道。
“不是的,要不是我,师叔就不会经历这些,辛渺她……”他顿了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黎川适时地开口道:“我们先去医院检查检查,然后回家休息。”
周洲点点头,但他的目光却一直追随着被警察用担架抬走的昏迷女孩。
辛渺,他打从心里就将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真心疼爱的女孩。
从没想过她竟对自己有这种超出兄妹关系的情感。
如果他早点察觉,是不是就不会变成如今这样无法挽回的局面。
察觉到了周洲低落的情绪,黎川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已经跟他们解释了缘由,稍后有人联系她的父母,事情会处理妥当的。”
周洲只是收回了目光,点点头,没有说话。
一直到救护车即将离开他的视线时,“师叔。”他突然开口喊了一声。
“嗯。”黎川应了声,偏头看向他。
“我,我们走吧。”他的视线停留在救护车消失的地方,眼神黯淡,语气轻飘飘的,带着一丝哀伤与落寞。
黎川微微颔首,扶着他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