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天子门前走麟马（二）（1/1）

“见过赵老先生。”

赵漓对车辇正座的老人搭手行礼。

“坐。”老人伸出枯枝般手指，指向两侧座位。

赵漓应示在右手旁坐下。

“你难道不惊讶吗？”

“晚辈确实没想到您有如此显赫身份，毕竟您的打扮……恕晚辈直言，和大街上那些……人没什么区别。”

老人眯了眯眼睛，说道:“你是想说和大街上的乞丐没有区别吧。不必拘谨，我最喜欢和直率的人说话。”

“你就不好奇，我昨天为什么救你吗？”

赵漓有些紧张。

因为自己拿着龙泉剑？他不知道老人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是说，他和绝大多数人一样，认为自己是梁国皇室后人？因此出于不愿同室操戈的情绪，才在昨晚阻止建王？

“晚辈洗耳恭听。”

老人干瘦脸上泛起一丝笑容，眼角处褶子堆积，说道:“我知道你不是他……罢了，我不想说了。”

“……”

“你可有什么问题？我可以为你解答，就像那天在亭下遇到那样。”

赵漓想了想，刚才老人的言语已经说明了一些东西:关于梁帝和当年情况的信息老人应该不会说，关于师兄和师父的事大概也不会告诉自己。

说是随便问，其实还是把问题限制在修行这一狭隘空间。

问离丘？问自己的修行？

赵漓忖度片刻，求知的目光与老人浑浊双眸对视。

“离丘真的有圣林、有圣人传承吗？为何百年来从来没有人见到过。”

赵长风说道:“自然是有的。”

赵漓皱眉:“那么，就没人对圣人遗物感兴趣？像您这种程度的强者联手也没办法进入吗？”

是的，赵漓说“遗物”，而不是“传承”，他认为圣人大概早就西去了。

既然圣人已然长辞，魂归星海，那为什么人们还要遵守遗规呢？

“清虚境之上不得入”这一规定无疑使那些最顶尖强者失去进入机会，只能靠后辈替为争夺，这具有太多不确定性。

赵长风哂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与厌恶，说道:“他们当然感兴趣，也想过许多进入的方法。”

赵长风反问道:“还记得那日我对你说的‘九流’吗？”

九流是显露实力中，被认为最强的九人，是天下修行者仰望的存在。

“晚辈自然记得。”

老者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圣人销声敛迹后，天下以三十六门徒为修行界之表率，圣人影响力仍在，在圣徒扬传下，有教无类之势，甚至更甚以往。而在百年后，世人久不见圣人，那些怀有异心之人，内部的、外部的，都希望消除圣人的影响力。”

“因而，随着圣人徒弟相继离世和远去，居心叵测之人，便想彻底走出圣人的时代，修行界名声显誉的‘三十六徒’，变为了如今的‘九流’。”

老人挑眉歪头，倚在车厢上，眼中尽是嘲笑，鄙夷地说道:“‘九流’之中，曾有几人想合众力，强行为离丘再开一道通口，入去亲寻圣人传承……但，九流半数为夫子之徒，虽意见理念不和，对圣人嘱咐还是遵守的。”

圣人销匿久矣，可他的信者仍遍及世间，恪守着约定，到场主持每一次离丘开启之事，也阻止着任何对离丘抱有非分之想的强者。

即使圣人已消失数百年，即使有剑北楚、刀三等新生代出世，人们也必须承认，在这个后圣人时代，他依然是避不开的话题。

既然避不开，就该尽可能多得了解。

赵漓真的好奇。

那位传说中五百年一出的人物，那个在石碑上刻下斗天斗地豪迈之语的圣人，究竟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才最贴切。

“他是个怎样的人？”

赵长风怔了怔，可能是没想到少年会问这样问题，或许是在想该如何描述。

“师父他……是位圣人，同仁一视的圣人……可补天裂的圣人。”

老人说话时，面相东南，似乎是在缅怀，久久没有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