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身死道消。（1/1）

壁立千仞，山风劲拂。当真是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的险绝之地，远处天边有一墨点迅速变大，却是个凌空飞渡的人儿。

这人长发凌乱，身体削瘦，一身灰衫，褴褛不堪，满是泥渍血污。脚踏一柄碎了半截的飞剑，一手捏着法诀，一手捂着洇血的胸口。

“长生小儿，何处跑得？不如停下，交给老祖我尚有一线生机。”

不知何处传来声音，如滚滚雷鸣，在山间震荡，霎时山石滚落，鸟兽齐鸣。

御剑之人闻言身形一阵踉跄，连忙捏紧法诀稳住身形。

“你这老匹夫当我是三岁小孩呢，我要是停下，落在你手中，怕不如一头撞倒在这山头死得痛快吧。”

山风吹散头发，露出一张约摸十五六岁的稚嫩脸庞，言语讥讽，脸上却有着与年龄不大相称的冷静与坚毅，

“好好好，不愧跟了老祖我十来年，对老祖我的性子当真是了解得很呐，哈哈哈！你已身受重伤，现在停下老祖我让你死个痛快。不然待会儿捉住你，先用招魂幡吸了你的魂魄，化尸葫练了你的肉身，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天上满布的云层不断翻涌，形成一张罩住整片天空的巨大人脸，缓缓地向着下方的少年压迫而来。

少年抬头看着云形成的巨大人脸，从怀中抽出一张符咒掷出，化作一团巨大火球射向天空，爆炸响起，人脸被炸出几里宽的大窟窿。

“老匹夫你现在正在乙木锁神阵里头疼脑热，分得一丝心神，也敢大言不惭，威胁小爷我，你还是先出得阵来再说吧。”

言罢不待人回应，捏法诀的手指尖渗出一滴泛着金光的血液，血液浮于指尖，化作一团血雾裹住少年周身及脚下飞剑，本已衰减的速度不断暴涨，化作一道流光划过天际。

重重大山的尽头是一片汪洋大海，海边没有阳光沙滩，海中也没有柔波碧浪。有的只是旋转着的黑云形成的一个个巨大的气旋，气旋之中电闪雷鸣，不断地轰击着深褐色的海水。

此时一道身形出现在海天相接之处，正是方才的少年。

少年此刻脸色更是苍白了几分，他踉跄着降下飞剑，在海边找了个巨石背风之处，盘膝而坐，挥手唤出一些瓶瓶罐罐，一股脑的倒在嘴里，霎时周身泛着各色光芒，像似忍受着巨大痛苦般颤抖不已。

“前方就是寂静海了，那老匹夫此刻估计也破开乙木锁神阵了，得赶紧调息动身，不然今日我陈长生就要埋骨此地。”

约摸半炷香的功夫，调息完毕的陈长生站了起来，唤出飞剑便动身朝着寂静海飞去。

“燃烧精血的副作用很大吧？”

一道和先前一样的苍老声音像是贴着陈长生耳边响起，只是没了暴戾之气，平静得仿佛一个普通老人亲切的问候。

这种平静却让陈长生瞬间脸色铁青，绷紧了身躯。

陈长生缓缓转过身来，方才还铁青的脸色消失不见，转而是像遇见故人那般喜悦和激动。

“哈哈哈，我就说区区小阵，肯定拦不住老祖，所以我就在此地调理身息，等着老祖您。”

一边说着，一边用眼光打量着周围。

前方数丈空间一阵波动，一个身着紫色云鹤纹缎子，鹤发童颜，佝偻着身躯的老人显现出来，踏空而立。

“好好好，不愧是老祖我的好弟子，虽然刚才因一时贪念，惹得老祖不慎愉快，但老祖念在多年情分以及你悬崖勒马的份上，可以既往不咎。”

老人语气慈祥，其中不乏几分欣慰。

“多谢老祖肯原谅弟子，弟子从今以后一定做牛做马，服侍老祖左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陈长生抱拳低头，语气越发的诚恳恭敬。

“你这傻孩子，老祖就你一个弟子，疼爱你还来不及。不过你要是真有这份心的话，倒也不用做牛做马，赴汤蹈火，把你从青帝墓里得到的东西献给老祖，老祖我就很高兴了。”

老人抚着没有几根毛的下巴，满眼期许地看着陈长生。

“老祖之令，长生哪敢不从。”

说完便抬手一挥，各种书简玉犊，衣袍法器便散落一地。

老人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一地物品，念头扫过，却没有看见自己要寻之物，周身衣袍鼓动得猎猎作响，声音冷冽，一字一句的开口道。

“长生，莫要让老祖我失望啊。”

“老祖明鉴，老祖明鉴，长生所得之物都在此地，哪敢隐瞒什么。”

陈长生赶紧低下头颅，言语恳切，语气中还带着几分哭意。

“既然如此，也不勉强你了，你不愿给，老祖就……自己来拿！”

话音未落，一只灵气大手便抓向陈长生，手掌握紧，发出阵阵爆鸣。不待灵气散去，老人便接连打出数道手印，从陈长生所站之地一直轰击到海边。

爆炸的尽头，一道金色罩子瞬间碎裂，其中有身影倒飞而出，将海砸出巨大的浪花。

“还好我早有准备，这老头半步化神可真不是好相与的。”

不待观察老人的下一步动作，陈长生便急忙屏息凝神，赶紧将灵气内敛。

这无尽包裹着身体的海水正在拉扯着陈长生的灵气，甚至是意识都有被牵动之相。

而在海边的老人也惊讶的发现，自己的神识竟然不能穿过海水寻找陈长生的踪迹，一抹狠厉霎时涌现。

“好好好，既然你一心寻死，老祖我便成全你。”

老人双手抬起，缓缓得向两边摊开，海水也跟着分出一道几里见方的空地。

正抱心守正的陈长生感觉到海水的褪去，还不待有反应，周身便被死死的禁锢住，接着一只血色大手从天上直直的盖下来。

“是血魔大悲手！”

必死之局，陈长生脑海里瞬间涌出万千记忆。

那像蝼蚁一样被人只凭喜怒便灭杀的村庄和亲人。

为了寻仇求仙问道，拜入赤露老祖手下，却只是当做修炼魔功的炉鼎。

苟且偷生，却见证了众多师门同辈的惨死。

随行前往青帝洞府，被当做探路试毒的工具，意外得到十死无生诀，却落到如今身死道消的下场。

“我有大仇未报，我不甘！我不甘！我不甘！”

巨大的手掌直接将海底轰塌数丈，而海水也像被触怒的猛兽一般，突然卷起滔天巨浪冲向老人，直到撞塌数座山峰。

烟尘散去，老人口吐鲜血站了起来，他急忙来到海边寻找着陈长生的遗物，被轰碎的储物袋把灵石秘籍，符箓法器散落一地，却唯独不见陈长生的遗体。

“他的生机已然断绝，莫非这海水还能食人骨肉？”

想到这里，老人不住发怵，刚才海水的还击还记忆犹新，让他忍不住后退几步。

“此处古怪，不可长留。”

言罢不管散落的物品，便急忙御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