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驰隙流年（1/1）

杨戬一惊，瞧着面前人的容貌体型破天荒有些怀疑自己的眼力，“你是女子？”

陆星熙轻笑着指了指身侧的白狐，“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本命法器的器灵。我们曾经去过一处小世界，那里的凡人无缘仙道，却另辟蹊径创造了众多虚拟世界，运行起来也颇有章法。我这器灵天赋异禀，选了一个顺眼的虚拟世界作为锚点悟道升级，我便沾光多了些合用的虚拟皮囊。”

白狐昂着脑袋自得不已，“在下5502，是猫猫唯一的也是最厉害的系统！化虚为实，规则相契，正是我修炼之道。”

“从前道行不够难以稳定化形的时候，虚拟躯壳用起来颇为顺手，时间一长就习惯了，毕竟打起架来人形是最方便的，要是用本体……”陆星熙眉眼一弯，身后重重叠叠九条猫尾虚影一晃而过，“我一只猫儿，连抓带咬血呼啦差的，那也忒脏了。”

打架时习惯穿黑衣的杨戬深以为然。

等等，九尾猫？女子？

杨戬忽而想起一件旧事，不，准确而言应当是一场旧梦。

数千年前，被三首蛟困在昆仑时，杨戬曾梦见过一片林山雾海。

“好个倒霉的小哥哥，这都能让你撞上，看你不似肉体凡胎，你是谁家的弟子？”

头顶一双猫耳的小姑娘伏在树梢，三条尾巴凌空劈下，捆着杨戬的腰就把人提溜上来藏进了树冠。

杨戬背着个天庭逃犯的身份，只含糊道：“我是杨二郎，没有师门。请问，这是什么地方？你又是谁？”

小姑娘也不深究，见杨戬身形僵硬神色警惕，笑着安抚道：“你别怕，这里是你的梦境，有个成了精的迷幻鼠尾草1欠下诸多血债逃了进来，你藏在这里，等我拿下了它，你就能从梦中清醒了。”

小姑娘说得轻松，为了遮掩杨戬的行迹，却直接在自己胳膊上豁开了一道口子，以血为饵，钓着迷幻鼠尾草精往远离杨戬的方位飞奔。

杨戬刚和玉鼎真人学会控制天眼的方法，眼见小姑娘在密密匝匝的草网中腾挪撕咬艰险万分，当即就闯进战阵以天眼相助诛杀了鼠尾草精。

小姑娘惊讶不已，“我是妖，你居然肯帮我？”

杨戬扯下衣摆内衬给她裹伤，“妖又怎么样，妖也有好坏，我既然撞上了，能帮一把当然要帮。”

“你长得好看，心肠也好，凡人的话本常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但我却是只想潜心修炼的，”小姑娘苦着脸抱着尾巴，“这样吧，我断一条尾巴，将百年功力传给你当做补偿，行不行？”

杨戬连忙拦住，“普通习武之人义字当头，尚且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举，何况是我们修炼之人呢？”

“义？”个子还赶不上哪吒兄弟高的三尾猫妖眨眨眼，左手扯住杨戬指尖，右手往杨戬掌心一拍，“击掌为誓，今日我便拜杨大哥为义兄，待得我修炼有成，必将还大哥一个愿望！”

杨戬无奈，“我是什么人你都不知道，就为了滴水之恩而许下千金之诺是不是太过草率了？”

“原是我功力浅薄才叫这鼠尾草有机会逃进大哥的梦中，大哥尚无修为，本可袖手旁观，却愿意为了道义拼死相救，小妹又怎么能视作等闲呢？”

雪白猫耳委屈下垂，小姑娘定定地看着杨戬，“莫非大哥嫌弃小妹并非人类？”

“当然不是”，杨戬扛不住那一双清泉般明澈的猫儿眼，败下阵来，“我尚有兄长在前，你既然愿意，便叫我二哥吧。”

驰隙流年，恍如一瞬星霜换。2

原来是她。

陆星熙自然不知道杨戬端着茶轻抿的空档在想什么，只好奇的追问：“对了，仙友方才说起还有个外甥？他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呀？”

“沉香年近二十，颇重情义，更有孝心，如今法力和武艺不在我之下，属实是少年英才了。”杨戬淡笑道。

“年近二十？”陆星熙面色古怪，“他不会是哪方大能转世投胎，一朝顿悟恢复了实力吧？”

“当然不是，他是我三妹的亲生孩儿，身上只有四分之一的神仙血脉。”

“那他能与你相提并论的法力是从哪儿来的？仙友可莫要诓我。”

杨戬默了默，“他吃了许多太上老君的仙丹。”

陆星熙惊呆了，“这得是吃空了老君的库存才行吧？沉香，沉香……他爹是何方大能？居然能让老君咽下这口气？没听说这三界有哪个姓沉的仙神啊？”

杨戬抿了抿唇，语气尽量平和道：“沉香姓刘，他爹是个凡人书生，虽然没什么大本事，骨气倒也有些，对我三妹和沉香也算一片真心。”

陆星熙愕然，“啊？”

太上老君原本在琢磨“系统”的根基，突然听到杨戬提起沉香偷吃仙丹之事，心头的怒火顿时死灰复燃。

虽说为着三界的新秩序有所牺牲是难免的，但是沉香把个兜率宫扫荡一空还推了炉子，属实太过胡闹！念在他年纪小，又是那向来肆意的猢狲教出来的，不好跟他计较，这账自然是记到杨戬身上，等着他功成之后一并讨回。

结果呢，呵，瞧杨戬这连起身都困难的样子，别说问他要账了，自己这师伯祖反倒先要再贴他几炉丹药把他这身伤给治一治了。

简直是欠了他的！

不行，越想越气，果然还是要抽空去昆仑山找师弟好好讲一讲这小辈导演的一场好戏。

安安静静当隐形人的刘彦昌没想到还有能听到杨戬说他好话的时候，一时居然冒出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我怕不是疯了，杨戬可是连我做了鬼都不肯放过的仇人。

匆忙压下心中异样，刘彦昌看向意识到错处满脸心虚的沉香，“大圣宠你，你也不该那般胆大妄为，还不快向老君请罪！”

沉香也不是推诿过错的人，当下就去了老君身侧赔罪道歉，只说但凡老君有所差遣，愿效犬马之劳。

“猫猫！鸿蒙天禁被提前破了！”

没等陆星熙理清楚这方大世界的新二哥拿了个什么剧本，懒散趴在一旁的白狐骤然起身惊呼。

“5502，你守着杨仙友！找机会把他传送回他的道场！”

陆星熙拎起魂灯运起大轻功就走，杨戬撂下茶盏强撑着起身扶着墙面挪到屋外远远看去，只见一个凶煞之气笼住全身的魔神踏步而来，每走一步便高了一丈，震得地面不断抖动。

眼见魔神将魔力内敛显然是厌倦了缠斗想要一击必杀，陆星熙连忙给自己起了个水卦，将水灵环绕周身减伤，随即踏星化云，虚化浮空开始周旋迎敌。

5502从系统背包里叼出一张[旋返书]，“杨仙友，猫猫会死死粘住魔神，你自己找个隐蔽地方把这道具撕了，它能把你带回你的道场。”

“那你们呢？”

“魔神出世必将祸乱三界，猫猫不可能让他活着离开，最差不过是玉石俱焚，我自然要陪着他。”

“星熙刚刚成仙，若是在此处丢掉性命岂不可惜？”

白狐甩甩尾巴哼唱道：“这天地，道为何，山水兼程赴风波；剑光过，阴阳合，混沌相一气扫落。乾坤在，浩然客，谈笑时生死轻薄，碑上照得一琼魄～3”

杨戬淡笑，“没想到你一介器灵也懂‘道’？”

“是我化用的那方虚拟世界的曲子，”5502傲然抬头，“再者说，只要我在，保住猫猫一条小命还是能够的，修为这种东西，千年万年，总能再练回来的，你且放心吧！”

白狐迈着轻快的步伐冲向了战场，杨戬将手中的旋返书放到石桌上，随即盘膝而坐。

陆星熙顶着减伤卡着时间用斗转星移规避暴击，在黑沉沉的魔气中艰难反击。忽而有煌煌银光铺洒而来，将魔气绞杀得七零八碎，让魔神现出了本体。

独一无二的法力波动让陆星熙悚然一惊，电光火石间认出了杨戬的身份，“天眼？二哥？二哥！不要！！”

却哪里还来得及。

脱身而出的虚弱元神不计消耗使出了法天象地，额间天眼更是全力施法，瞬间爆发的力量直接将魔神打得灰飞烟灭，然后那元神便如轻烟一般缓缓消散了。

盘膝而坐的司法天神被巨大的气浪掀飞在地，一身战甲碎了个七零八落，露出玄曛色长袍，额间唇角溢出鲜血，面色平和断了气息。

【叮！您与杨戬的好感度已达“生死不离”】

“二哥······”杨婵心口一空，直接晕倒在地。

哮天犬失了魂一般，转身就想一头碰死直接跟了杨戬去，被梅山兄弟一掌劈在后颈也晕了过去。

因为思凡被罚在昆仑山面壁终生的八公主刚刚获释，没想到却见到了二郎表哥身死道消的画面，双腿一软踉跄着扶住了身侧的天柱。

太上老君手一抖，生生捏断了拂尘。

心上刻着丁香和四姐两道血痕的敖春也把“死有余辜罪有应得”之类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沉香帮着把晕过去的娘亲安置在父亲怀里，眼睛却死死的盯着水镜，心潮翻涌五味杂陈间，终于窥探到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其实，我并不想杨戬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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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迷幻鼠尾草：植物，有毒，可引起幻觉。

②引用：张抡《烛影摇红·上元有怀》。

③引用：曲名《朝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