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南迁（1/1）
姑臧城，朝廷军营地
月光里，篝火下，千百将士围观之中，二十名兵士光着膀子，被捆住了双手，跪在年轻的车骑将面前。
青年脸色阴沉，眸光如刃。
他的手中紧紧握着一条军中惩戒用的长鞭，冷着声音说道
“公然醉酒，看守不利，以至战马丢失，鞭百二十”
“擅离职守，以至俘虏脱逃，鞭百八十。”
“你们可知罪认罪？”
地上的士兵齐声道:“属下认罪。”
祁楚用鞭尾指了指在一旁围观的牛大壮:“你，数着。”
“报将军，俺就会百以内的数！”牛大壮大声道。
祁楚一阵头疼，军中人大都是寻常农家出身，不识数倒也正常。
他强行绷着脸，说道:“你先查至百数，再分别查至二十、八十。”
说完祁楚有些不放心的问道:“你可知晓？”
“回将军，知道了！”
于是在牛大壮一声一声数鞭子的声音下，地上的人后背先是出现了斑驳的血痕，而后渐渐变得血肉模糊。
围观的人皆沉默不语，在他们的眼里，将军已经抽了不知多少下，每一下都沾着血迹，打到最后连鞭子都起了毛。
待牛大壮数完最后一个人，祁楚将鞭子扔在地上，从袖中拿出了手帕。
他边擦手心的汗边说道
“军规森严，谁若敢再犯——”
说到此处他顿了一下，将手帕收回了袖中，抬眼一一扫视在场的人后才接着道
“倍其罚。”
牛大壮正在心里琢磨着，倍其罚是要数多少个数，就看见将军不知何时已经走远了。
在场的人见祁楚走了，也逐渐散了去。
待人走得差不多了，牛大壮才想起来给地上的几人解绑。
奇怪的是，他一解开绳子，被打的几人依旧活蹦乱跳。如果忽略他们背后可怕的伤痕，完全不像刚刚受过鞭刑的人。
“将军体力还真是好，咱们二十个，人人一百多下，他连喘气都不喘。”其中一人揉着被捆得发僵的手腕说道。
这二十名士兵，除了两名看守羌人的以外，都是守马场的人。
“不然人家怎么是将军呢？”其中一名洛阳籍的兵士说道:“咱们将军可是十五岁就能射虎的猛人。”
“果真啊？”牛大壮大为吃惊，他说道:“可是将军他看着还没咱们的体格壮。”
洛阳士兵哈哈笑道:“你们不是洛阳人，你们没听说过。”
“什么什么？”牛大壮追问道。
“鸿嘉十三年，京城人人都会唱的那首歌谣。”
“行了行了，别卖关子，快说！”另一名士兵催促道。
“宣武郎，年十五。从君狩，射猛虎。”
在众人都陷入对他们青年将军的仰慕膜拜的之情的时候，一个坏兴致的声音插了进来。
“呵，你们以为他是怎么当的这将军？还不是有他老子。”一个士兵不屑的说道。
洛阳的士兵不满地反驳道:“你可别逞能了，你以为你挨了一百二十鞭，还能站在这里说话，是你身体好啊？”
众人皆是一愣。
“知道将军为何要亲自动手吗？那是因为若是交给军中司刑抽咱们，此时咱们八成早就丢了半条命了。”
“你们自己感觉感觉，这百十鞭可伤到根本了？”
方才言出不逊的人沉默了。
此时，一名士兵匆匆跑了过来，他的手中还拿着一个木箱。
“各位兄弟，将军念及你们受伤，让我给你们来送些药，还叫你们这几日好好修养，不用当值了。”
这群士兵不过也是些二三十岁的青年，有的甚至未成家就应了募兵令来到了军中。
他们本都以为祁氏那般高贵的世家出来的将军，必然也是看不起他们这些身份卑贱的士兵的，但如今却让他们感觉并非如此。
将军虽矜贵，有世家公子的行事作风，随身带着帕子擦来擦去，但是却也是真的在意他们这些寻常老百姓。
于是他们不约而同地单膝跪地，抱拳道:“多谢将军！”
这边祁楚回到监军帐里后，周苛已经在等着他了。
“如何？”周苛问道。
祁楚道:“只差一步。”
“还差什么？”
祁楚道:“明日，使人加固加高城墙，加宽加深河道。”
……
烈日当头，灼灼照人，
姑臧城墙处，两名光着膀子的壮汉一边搬手中的沙袋，一边交谈着。
“周将军已经带兵走了，城里的人也开始南迁了，加之李刺史也已经带着凉州兵替百姓割麦了，怎么将军还要咱们修河道，驻城墙？”
“谁知道呢，反正将军说的总是对的，咱们照办就好。”
“说的也是，他们那种大官怎么想的，俺们也不知道。”
“快干吧，百夫长说了天黑之前要干完。”
两人说完，很快就又开始埋头苦干，而他们的行为此时已经全然落到了羌主派来刺探军情的两名羌人的眼中。
这两名羌人从白天潜伏到了夜间，亲眼看着汉军拉来黄土与水混合成黄泥，涂抹堆积在城墙根部，还在城门附近堵了里三层外三层一人高的沙袋。
除此以外，那些汉人士兵还护城河的河道往外挖了数丈宽。直到天色黑了下来，河沿岸的汉人还如同蚂蚁一般密密麻麻地在挖。
到了夜间子时，汉人还在挖，两名羌人按捺不住了，匆匆赶回了羌营汇报情况。
而在姑臧城城楼上，正站着汉军的车骑将军。
祁楚知晓羌主必要派人来打探，他早便着人重点监看城外能藏人之处。
早在白日，那两名靠近姑臧城的那一刻起，他们早已经暴露在了汉军的视野之下。
看着隐藏在某处的两个黑影不见了，祁楚叫来了手下的司马。
“何事？”
听闻祁楚找他，原本正在视察挖掘河道进度的程云阔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祁楚道:“那些草人可都准备好了？”
“皆然。”
程云阔虽然不知晓祁楚的用意，但是对于安排的任务却没有半分懈怠。
祁楚道:“你去安排人给那些草人套上守城将士的盔甲，放到城楼上，然后带人随我南行。”
程云阔生性冷漠，言语甚少，脸上向来都没什么表情，但此时听了祁楚的话，竟然也露出了惊讶之色。
“怎么？”祁楚问道。
“你要弃城？”
祁楚勾唇:“非也，请君入瓮罢了。”
“不懂你。”
程云阔的脸色恢复了一惯的冷漠，然后便转身下了城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