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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滴鲜血(1/1)

“鲁斯侯爵,你圣地的指引人是亚特里安公爵。”菲特斯亲王的语气淡淡的,平稳又清冷,却让人想起米利尔迷雾森林里挥之不去的白霭。

“是......是的。”鲁斯侯爵答的颤颤巍巍,不知道哪里惹怒了这位大人。

似乎之前的水上派对,大人坐在泳池的边上,还神色如常的喝了一杯带气泡的莫吉托。

他眼珠机灵的咕噜一转。

那一定是......这两个不听话的仆人,身上肮脏的血腥味惹了大人不悦。

他斟酌着开口,反正领地上的血仆多的是,就像臭水沟里的虫子,死了一批还有一批,生生不息地繁衍着,“大人......请允许我斗胆,杀了这两人谢罪。”

宴会大厅里异样的安静。

沉默成了主旋律。

菲特斯亲王既没有允许,也没有否决,只是维持之前慵懒的动作,用深红色的眼眸淡淡的扫视着跪的笔挺的血族们。

墙壁上插着一排白色长蜡烛,跳跃的火光摇曳着,将众人的影子拉长又放短,忽明忽暗的灯光映射在战战兢兢的身影上。

“亚特里安公爵据说有两个后裔,你应该还有一个名义上的兄弟,”菲特斯亲王摆动着手上红宝石雕刻的戒指,凑在赤色的月光下,慢悠悠的打量着雕琢的痕迹,“还有三十个塑望月,公爵就要回到圣地休整一阵子......”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了鲁斯侯爵诚惶诚恐的模样,又用低沉的语调继续施压,“他名下的爵位,你知道要交给谁继承吗?”

鲁斯侯爵听懂了言外之意。

血族虽然享受着永恒的生命,与日月齐长的时光,直至宇宙消失的尽头,才会化为一缕尘埃......

但是并不代表着这个种族不需要休养生息。

每到一定时间,血族体内的生物钟就会出于本能的感受到对圣地的渴望,想要回到森严的禁地中沉睡数百年时日。

指引者的沉睡,代表着身份的洗牌。

处于下位者的后裔,如果依旧能得到最初指引者的赏识,将会继承上位者的爵位。

在等级森严的血族社会中,除了本身的实力以外,等级是资源最好的桥梁。

代表着人脉,财富与地位。

是鲁斯梦寐以求的东西。

本来他可以按部就班的继承亚特里安公爵的席位,将侯爵两个名字去掉,在之后的数百年间,成为当之无愧的公爵。

那些原本称兄道弟的朋友,将会诚心安理得的跪在他的脚边,卑微的祈求亲吻足尖。

可前些日子,出了个岔子。

圣地里又苏醒的一位沉睡万年的大人物,据说是曾经征战莫兰蒂星系的将军。

只用了一周时间,就完成了传承仪式。

又用了一个塑望月,把遗落在星际海盗手中的克特尔星系收复。

人们赞美凯撒将军所到之处,犹如出鞘的宝剑,扇着森森寒光,撕开黑暗的宇宙。

为血族带来久违的荣耀。

长老院那群老不死的家伙,说要按照条约,给凯撒将军找一位德高望重的引路人。

菲特斯亲王并不想要被人叫父亲,也不想惹上这个包袱,明确拒绝后,长老院找了鲁斯的引路人亚特里安公爵。

鲁斯对这个名号已经垂涎欲滴了数百年,做梦也想被人叫一声——尊敬鲁斯公爵。

“鲁斯,你上次说的事,我需要再考虑一下,权衡利弊后再向长老院提交意见。”菲特斯亲王说的轻巧。

在鲁斯耳中,像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心,公爵的名号,随时可能化为泡影。

“大人......”他急切的叫道,心里恨的牙痒痒。

菲特斯亲王将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个静默的动作,慢悠悠的走下楼梯。

黑色的浴衣长袍随着他不紧不慢的步伐,在脚踝处划出好看的弧度,更加衬托人形的修长,高大与挺拔。

阿丽娅被绑在高高的银色十字架上。

或许是血族们想要欣赏因为疼痛而从口中倾泄而出的呻吟。

并没有把她的嘴堵上。

“可怜的孩子,”菲特斯亲王将手鬼使神差的放在她的棕红色的发丝上,像抖弄幼崽恐龙似的勾了勾下巴,一把扯开绑在身后的绳子,张开双臂接住掉下来的阿丽娅,“小家伙你摸起来一点都不像个仿生人。”

温热的触感,柔软的皮肤,细滑的长发,饱满剔透的唇......

还有那湿漉漉的灵动黑眼睛。

他用微凉的手指轻柔的拭去她眼角的泪花。

真是精致的小东西。

看起来和纯种人类的外表一模一样。

可惜......

这东西如果能量产,估计能卖上一笔好价钱。

但是菲特斯亲王不屑于亲自这么做。

因为底下有的是人给他跑腿。

“鲁斯,你要赎罪。”他吩咐道。

“是的,大人,我有罪。”鲁斯侯爵丝毫不为自己辩解,直接应了下来,他这才看清楚十字架上人的脸,擦去灰扑扑的灰尘,竟是意外的熟悉。

不就是那个他送给大人的仿生人吗?

天啊,瞧瞧他干的什么蠢事。

将送给大人的礼物,私自作为血族盛宴的调剂品。

让有主的仿生人暴露在众人的赤裸裸的视线中。

没有一个血族能忍受东西被人染指,就像狼群不会去抢夺头狼口中的肉。

“大人,给您忠心的仆人鲁斯一个改过的机会,”他用膝盖向前爬行着,“您启程回帝都的时候,庄园上研究仿生人制造的科学家们,会随您一起回程。”

“鲁斯,这就是你的忠心?”费特斯亲王盘算了一番,看着怀里哭的一抽一抽的仿生人,心不知为何也默默的跟着疼了起来,“那你的忠心还真是廉价。”

对一个机器人动情。

认为它可怜。

这真是一种奇怪的感受。

阿丽娅先是小声的啜泣着,然后又抓着那位大人的衣袖,拽着黑色的袍子抹着眼泪。

将亮晶晶的鼻涕,擦在绣着暗金色蝙蝠纹路的衣襟上。

奢华的布料,摸上去舒适又顺滑,又轻又软的,仿佛天上的云朵。

让她起了一种报复的快感。

她敢打包票,这衣服肯定回去就扔了。

悄悄浪费血族的财产,是海洋生物中心照不宣的做法。

这也是她唯一愿意同仇敌忾的事情。

阿丽娅并非是心里觉得委屈。

这种华而不实的感受,并不符合她这个野蛮生长的姑娘。

她就像郊外野地里的芨芨草。

随便给点水,太阳照两下,便能窜的老高。

伤口流血或是眼睛流水,躲在一个犄角旮旯里悄悄擦两下就行。

这些东西并不值钱,也不会得到人们的怜悯。

只有在平安的盛世,人们才会为不相干的人引发恻隐之心,除此之外,只会徒增笑料。

她在模仿仿生人的“陪伴”模式。

尽可能的装的更像一些。

例如——用眼泪换得“主人”的心软。

“亲王殿下,”她哭的娇娇软软,小小的一只窝在怀里,眼眶微微发红,一抽一抽的说道,“阿丽娅好怕,害怕再也见不到亲王......再也回不到亲王殿下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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