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囚徒的一天（1/1）
初秋的8月在方小诗的记忆里与夏天没什么差别，大概因为是生长在南方的小村落。而文岩关已经有许多树的叶子黄了。
不久前，两个熟面孔的看守打开了房门，带着方小诗从长长的楼梯走了出来。方小诗带些谄媚的问大哥这是要去哪里，对方厌恶的看他两眼，并没有回答。
方小诗被放置在平板车上。
平板车是一个三轮摩托车，后面的车斗护栏放了下去，整个看上去就是一个平板了。一个表情难看的军人开着摩托车，在文岩关关外防线的路上缓慢骑行。
防线多战壕，在两边便能看见深深的壕沟，这里民房多集中在偏后方，由于守军太多，目前大家普遍在防线搭设帐篷。
方小诗坐着行进缓慢的摩托车，走到了这里。
道路两边人多了起来。也不是路过，人群随着车的行进移动，里面不时传出些咒骂的声音。
好像是……游街示众？方小诗想。
事态向着不好的地方发展了。
但骂骂而已……也还好。
就是觉得委屈而已。
杂七杂八的人跟在后面。军人们小跑步前进，后面跟有相当数目的民众，有些是军人的亲属，有些是负责运送物资的。
方小诗脑子是蜂鸣样的乱的，这时候他已保持不住他的冷静。
少年委屈和……害怕。
人群中的咒骂的声音有些分不清，大概能听出:“杀人凶手”、“杀死英雄的凶手”。人们喊着该凌迟那样的死法，有的不同意，觉得应该五马分尸。
“不是啊……我没有啊。”方小诗在起初的为自己大声争辩中被扔了两个石子，后面只能喃喃的低声重复着否认的话。
然后石子是还有人继续扔的，力道其实不大，打到脸上红起来难看而已，方小诗睁眼看着对方，那是几个没穿军装的妇女，前面还围着围裙，大概是后厨工作的人。
“呀！你还敢看我们啊？”几个女人搜寻更大的石子，被几个兵拦下。
好在没有端过来屎尿泼到身上。
有些难受，有些委屈，更有些愤怒，方小诗眼睛扫过周围的人，手指向上勾了一点。
脚下的木板嘎嘎作响。
这是方小诗的天赋——御物。
方小诗无力的放下手指。
他们只是不知道真相而已，只是被人骗了而已，只是……
眉毛那里流下鲜血，有些遮住了视线。方小诗感受着四周的恶意，沉默下来，抿着嘴，坐直了身体。
或许，少年已经不是少年了。
简方在帐篷里闭目养神。
人群嘈杂的路过这里，但她并没有去看。虽然事先有人向她、向大家宣传过这项“盛事”，但是简方并没有什么兴趣。
简方突然感觉到一股狂躁的能量，接着出现了无数股锋锐的“刀”的气势。
简方睁开眼。
气势已归于平静。
“嗯？”
简方走到帐篷外。
示众的热闹已向前过去一段距离。简方看着平板车上的少年背影:
是他？
平板车在刻意的控制下，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向前行去。
简方走到队伍的中间，听着大家的讨论，算是了解了之前一点没放在心上的事件的来龙去脉。
杀了英雄，残忍无情，无耻败类。
“可他刚刚明明可以杀了你们啊。”简方抓了抓黑色的齐肩短发，不解的问刚刚在眉飞色舞讲述的妇女。
“虽然我来了，他肯定不能做到了……”简方轻声的说着。
“但刚刚那一下，如果他没自己停下的，我是来不及阻止的。”她严谨的补充说明。
几个阻拦几位大妈投掷东西的军人回头看向简方。
“天象……您是那时的天象级！”
……
几个拿相机拍摄的记者收获了满意的照片，已经足够复命了，接下来是放松的观看时间。
他们是报社的，不同于王金欣是做新闻类的。
王金欣也在现场，他也在拍摄“狂欢者”们的照片，他的剪辑工作还没有完成。
他没有看完便走了，以他自己的想法，是既没有勇气看他走完全程，也没有勇气拦在队伍前。
回到宣传部的小屋，他把《有关姚淑淑对紫府市任务的叙述》发布了出去，并附上了正在发生的“游街示众”的照片。
王金欣没有经过陈指挥那边，也没有删减。
没有关于方小诗是否杀掉英雄的解释，只是以姚淑淑的视角讲述了紫府市的事情。王金欣不知道他有没有杀人，但他表达了自己的倾向——姚淑淑的叙述里，几人自爆而死。
据实直叙。
不一会儿，电话铃声仿佛带着愤怒响起。
王金欣没接。他有点怕，没敢接。
宋超跑了回来，拿着手机哈哈大笑:
“头！你真发出去了！牛逼！”
王金欣懒得理他，扔给他一根烟。两人在《宣传部》屋里嚣张的抽起烟来。
“我读过一些资料，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历史。”
“大概是说有一个国家，一个叫崔杼的杀了皇帝，他拿着剑指着史官，让他把【崔杼弑其君】改掉，改成病逝。”
“史官一字不改。”
“于是他就被崔杼杀掉了。”
“然后史官的弟弟继续写【崔杼弑其君】，然后他也被杀掉了。”
“然后一样的，另一个弟弟也是这样被杀掉。”
“又一个弟弟……后面依旧是【崔杼弑其君】，崔杼没有杀掉这个史官。”
“据实直述，一字不改。”
“这就是史家的浪漫，也是男人的浪漫……我当时没入关，因为我想见证眼下这段历史，很浪漫，看到那些老道士是这样，看到敬礼的军人们也是这样。”
“我死都不怕了。”
“只是可惜这个刚刚建起来的宣传部，哈哈……”
王金欣坐在椅子上抽着烟，苦哈哈的笑着装洒脱。
————
方小诗回到了最初关押的地方。
这一场“押送”只是一个供大家发泄心中愤怒的过场。
方小诗坐在地上，他有些呆滞的低头看着手铐。
是要处死的吗？
他回想起一路上仇恨、愤怒的人们的眼神，打向自己的石子。
心口有些痛。
逃跑吧。方小诗下定了决心。
下决定时并没有激昂的果断感，这与平时是不同的。此时的状态是丧气的，他呆愣的看着手铐，呆愣的想:那就逃走吧……
其实逃跑并非难事，这里说到底不过是个普通的民房，哪怕加了很多铁栅栏；难的是手上的铁铐，方小诗不想跑出去后还带着这东西。
上厕所时是会被解开的，不然手够不到屁股，这时会有一个持械的看守站在门口。每天固定的时间让你大号。
……
等到看守过来打开门，方小诗略感歉意的看着他。
待会儿你可能要昏过去很久。
方小诗并指举起手，一只木制的凳子跳了起来，飞快的砸向对方后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