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姚淑淑（1/1）

方小诗骑着摩托车在路上飞驰。

一路上多见停在路边的汽车，有些还是启动的状态。大道上没有其他行进的车辆的干扰，十分静谧单调。

方小诗在一个服务区停下，女孩迷蒙蒙的未睡醒。她好像昨晚没睡好，半路就把头抵在少年后背。

方小诗拍了拍她。

啊，她叫什么名字来着？前面没问吗？

……

两人在服务区的超市搜罗了一下，吃了些面包，加满了油。

女孩的短发是棕色的，风和夕阳穿过，画面像是定格了一帧一帧。方小诗塞了满嘴的面包，和着水进肚，少年想了想，笑了起来。

女孩像看傻逼一样看着他。

“？”

“哦哦，我刚刚想，你昨晚是不是一直在找有没有活人找了一晚上？后面才找到网吧这里？”方小诗叼了根华子，恶意揣测的说:“你害怕？”

“呵……”女孩正在把东西往包里装，蹲着的运动裤绷紧，之前光亮的大腿蹭了好多灰尘:“也配笑我？有人这种情况下能看小黄片的啊？”

“……”这不能承认的，方小诗笑已不在:“跟你说了是网管放的，列表循环！”

然后方小诗嗤笑出声:“你也不简单，你能一起听声音。”

“……我戴耳机了，就是为了听不到。”

“我可不是变态！我在班里除了外语成绩都很好的！”跟黄片过不去了是吧，方小诗急了。

女孩看着他，眼神能读出四个字:

谁问你了？

她把背包背上，敷衍的说:“啊啊好好你不是，赶快出发吧。”

刚刚联系同学，都联系不上了。旭哥崔哥不知怎么，从开始到现在一条消息没回。那边应该发生了什么，女孩收到闺蜜简短的回信，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据说她闺蜜那边已经把情况跟执勤的人说了，但没了下文。从她支支吾吾的表达来看，应该没人会回来救他们。

气氛是压抑的。

女孩高强度打字，但情况就是这样的情况，那边回了一个对不起，便也失去了音信。浏览网页论坛，也不见了这方面的讨论，大概是被控制发有关这种的信息。

方小诗向女孩解释了一下，能转移目所能及的绝大多数已经是政府所能做到的极限了，甚至可以说是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其中也应该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是可以理解的，没道理为了几个人把更多的人置于险地。

北欧灭国，这么大的灾难，想保护所有人不死，怎么可能？

但女孩委屈极了，甚至方小诗看到她去厕所回来鼻子眼睛红红的，想来是哭过。

方小诗并未假装没发现，当即一句“啊你哭了？”就咧嘴想安慰，被女孩一句“滚”打了回来。

不让安慰那就嘲笑！

方小诗仿佛忘记了自己一边抽烟一边张望一边委屈的记忆，暗搓搓的嘲笑妹子，被女孩踢了几脚方才安静下来。

吵闹下来，不安的气氛消失了。

……

距离旗山市，150公里。

夜晚骑车是很难的，黑暗浓的像一块固体的墨，摩托的车灯艰难穿过仿佛实质的黑。

方小诗忍着困意，开过一条长隧道，停了下来。

“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特么太困了，刚刚差点撞护栏。”方小诗把头盔挂在摩托车上，解了两人之间捆的绳子。

啊，你睡的怪香的。

方小诗敲了敲女孩的头盔:“姐？大姐？起床了！”

女孩迷蒙蒙的睁眼了一会儿，接着受惊的瞪着骨碌碌的大眼睛四处看，最后松口气的摘头盔下车。

“怎么停了？”女孩质问。

“大姐，你睡的倒香，我困死了，再开下去一车两命。”

就着摩托车的灯光，女孩蹲在一边铺了垫子——帐篷太大，当时舍弃掉了。

“睡吧。”女孩打着哈欠。

“你不要睡，两个小时叫醒我。”方小诗看着坐在那里喝水的女孩，提醒道:

“还有就是，新闻上说的那条灰线应该快到了，我算起来应该在今晚，海啸不会那么快。这个我们躲不过的，大概是像虫族的菌毯之类的东西，我猜不会有直接威胁……嗯……这个到了你也要喊我起来！”

“虫族菌毯？”女孩疑问。

“啊，就是个比喻，游戏里的。”方小诗躺下，打着连天的哈欠。

“你怎么知道今晚会到啊？”

“距离除以时间等于速度……大姐我求你了，别问了，我睁不开眼睛了。”

“谁你大姐？我叫姚淑淑。”

“好的淑哥，我睡了淑哥。”

少年呓语一样，沉沉的睡过去了。

深山的黑夜浓的见不到光亮，姚淑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四下照了照，光亮所及不过寸尺，并不能提供一点安全感。

少女蜷缩躺在少年旁边，定了几个两小时的闹钟。

黑夜里唯一能给人安全感的，大概只有他大起大落的鼾声了。

……

姚淑淑从睡梦中惊醒。

半蹲在前的身影回头拿手电从下到上照了她一下，在腿上稍稍停留一秒。

“你咋也睡了？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她拿手电照过去。

少年半蹲着，手里反握着小刀，前方地上是一条蛇的尸体，分了三段。

“玛德，我刚百度了一下，这种蛇没毒的，害我贼小心躲它。”方小诗用嘴硬掩饰他的肾上腺素分泌过多，手有些抖。

姚淑淑用极快的速度收拾好了背包。

“……”

方小诗摸黑找到刀鞘:“……走走走，感觉有点不一样了，可能已经来了，这种蛇以前可没这么猛。”

方小诗摩托大灯扫过，有四五只眼睛反着光的老鼠。

“我们晚上不能在外面停留了！”

摩托向前飞驰。

少女这么半天一句话都没有，方小诗奇怪的回头看一下她。

眼光对视，少女一拳:

“看路啊你！”

还好，还以为吓坏了。

距离旗山市，还有100多公里。

方小诗在一个有灯火的服务区停下。

“淑哥淑哥，转移的时间是上午对吧，白天照理说这里不会开这么多灯的——所以这里有人啊！”方小诗兴冲冲的对姚淑淑汇报想法，女孩也开心的敲敲方小诗的头盔:

“停在那边停在那边，我要先去厕所——太好了，希望是正常人。”

方小诗下车，接了背包放在一边，从摩托车座下旁边抽出一根甩棍。

姚淑淑惊诧的看着他:“你…？”

“没看新闻吗？秩序没了有些人会疯的。以防万一。”方小诗摸了摸裤兜里的小刀:“先去厕所，我在门口帮你看着。”

姚淑淑一边向厕所走去，一边表示同意的点头。

“是啊，有些人会外放声音看小电影放飞自我呢……”

方小诗当即急了:“别废话奥，跟你说了不是我！”

“呵呵……”女孩嗤笑一声，在进厕所前轻声说了一句:

“我的天赋是火……如果真出了事，淑姐保你呦。”

方小诗哦哦两声，打火机嘛，崔哥也是。敷衍的说:“那可谢谢淑哥了，不过刚刚黑灯瞎火的时候你的火呢？”

“忘了。”

方小诗摸出一根华子，点上，把甩棍收到袖子里。

一般的海啸，绝无可能到这个海拔的。然而以北欧的角度来说，能另代表人类最高科技束手无策，灾难的表现不可能只有淹没几个城市那么简单。

目前大概已经身处灰线以内，仅仅发现几个表现异常的动物，这不合理，绝不会只有这么简单。

目前活着出去的形势还是乐观的，但方小诗本身有可以肯定不止眼前这些的担忧。想想倒是想活下去，不过说到底活着去干嘛也说不清——姚淑淑是为了亲人吧，方小诗偷看她与她妈妈对话在转移后的第二天戛然而止，可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外力中断了联系。不过少女偷偷抹眼泪，真好笑啊……

真好笑啊真羡慕啊，作为孤儿的方小诗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

“别动！”

方小诗询声望去，一个青年男子走到灯影下。

手里端着一把手枪，枪口对着方小诗。

方小诗举起双手。

看着对方的迷彩服，方小诗沉默。

军人？

不，不可能。方小诗看到他衣服左胸口的大片血迹。

他杀了一个军人。

前几日新闻里有提及被落下的军人，一条生命线，在各入口为了维持通道畅通的军人，方小诗大概浏览下，大多数已经在大转移后找到交通工具汇聚回了最近的云霞关——关口的大阵在启动中，除非被攻破，否则不可能再打开。军人们汇聚在城下，扎营，列阵——他们成了第一道防线。

关于关口不能再进的消息是方小诗的猜测，官方从来没有证实。评论还没限制的时候，隐约看得出端倪，大转移的发生，也佐证了这一点——否则就没有必要性。

青年人在向这边移动，枪口下方小诗举着双手，一动不敢动。

“把袖子里的棍子拿出来吧。”青年人停在3米的地方。

“扔到脚下。”

“踢过来。”

“很好。”

青年人并没有靠近，在安全距离以外发号施令。

“厕所里面的是你女朋友？”

方小诗呆滞的配合，以青年男子的视角，这种俗称吓傻了。

的确，安静的生活中，正常人一生能有几次遇到如此直白的恶意。

“呵呵，她现在是我女朋友了。”男子笑起来:“哦对了，她愿意为你脱衣服吗？”

“她出来你让她脱，不然我就开枪打死你。”

厕所传来开门声。

男子转头一瞬间，方小诗身形一矮。

丢失目标的一刻，青年男子持枪小跑冲过来，目标是半人高的花坛。

方小诗不敢露头，听到脚步，没有绕圈躲避，在裤兜里摸出小刀，反握。

不对，听声音在上面。

方小诗看也没看，刀鞘脱手扔去。

打中。

“有枪！别出来！”方小诗大吼一声提醒姚淑淑。

然后一脚蹬地，就势一冲，移动到另一处花坛。

“嘭！”

枪声响起。

花坛尘土飞扬。

蹲在花坛的方小诗透过缝隙，睁大眼睛看向男子的方向——绝不能丢失他的方位。

青年男子持枪向后退，花坛那边是光照不到地方，刀鞘的存在让他知晓对方手持利器。

他向厕所移动:“你还挺滑溜啊，那我去找你女朋友好了——”

“你敢——”方小诗隐在花坛后，从暗处向光亮处看，人影清晰。

“我一枪崩了她！看你还藏不藏！”

方小诗没有说话。在确定对方视野看不见的情况下，向前挪动了一个掩体。

青年男子枪指着方小诗的方向，在厕所门口做威胁。

“我可要进去了奥。”

方小诗拿起手机，设定一个倒计时30秒的闹钟。

把手机放在原地，方小诗深吸一口气，向黑暗的另一侧摸去。

青年男子安静的等了一会。

方小诗默念着倒计时，紧握刀柄。

静谧的没有车流的高速服务区，仿佛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三米。

“我要进去了哦！”青年男子戏谑的笑。

在这等死的男子这两天的娱乐项目除了开车速度与激情就是看片打手冲，能碰到女人真是走大运了。

至于那个不能救自己的废物军人——求他追车队不行，求他把自己送进城不行，把吃的给我有什么用？

活蹦乱跳的美女——真好，能做个爽鬼了。

铃声突兀响起。

男子拿枪指向花坛声音的方向，与此同时，方小诗暴起扑来。

男子惊诧调转枪口。

刀光飞来，砸到男子持枪的手，男子下意识微微一缩。

没有出血，因为刀身旋转，到这里时刀把在前。

但人影撞到。

方小诗抓到了持枪的手。

两人一起滚倒在厕所门前。

枪脱手，两人不及稳住身体，青年男子向手枪抓去。

方小诗一脚扫飞，手枪骨碌碌飞向很远的黑暗处。方小诗挥拳砸过去，拼命时不同以往，下的力气已是想置人于死。

青年男子手掌摊开，手心透着土黄色的荧光。图穷匕见，对方的底牌翻了过来。

他有天赋？！

不急细想，方小诗一拳打过去。

痛——

像是一拳打在一堵墙上，感觉指骨断裂了。

青年男子举手，然后重重拍下。方小诗被一巴掌印到地上。

“呵，这回还能跑吗？”

方小诗感觉腹中的气全部被拍了出来，一时喘气不能。

“喂！”

厕所门被一脚踹开。

男子笑着，手凝荧光，回头。

满目黄红的火。

青年男子滞在原地，一种来自意识深处的惊骇传便四肢百骸。

女孩跨步出来，周身空气有恍恍的扭曲，高温四溢、散发，身上衣物燃烧殆尽，黄色与红色的烧动的火焰像是布条一样，螺旋围在少女四周，头发向后延伸两缕，蓝色向红色渐变，看起来像是羽翎一样。右臂举起，五指成勾。

少女面目仿佛发着光，五官变淡。

“聚！”

土黄色的在男子身上闪烁一下，然后青年男子被红色穿插填满。像是被无数的长矛钉在原地。

方小诗像死鱼一样趴在地上，吸入一口灼烧气管的空气。少年艰难抬头看了一眼如同一头火魔一样的模糊人影，用尽力气打滚远离。

滚了几圈，应当是安全了。顾不得疼痛，方小诗抬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看。

这时青年男子怕已经是死透了，但光还在凝聚。

“散！”

黑夜中暴起仿佛照明弹的光。

火光炸开，冲击波竟肉眼可见。

痛——

方小诗滚了几圈，捂着眼睛。